二十天後,四月初六,周國上京城坊市內。
鄭鬆文正在一家布店內,作爲記事者,爲爲布店老闆做記錄。
自二十日前來到上京城,他就在上京城裡等待着所謂的大比試的到來,只是在上京城裡生活,花費要比他預想的要高許多,雖然他的錢還夠住到看完大比試後再離開,但那時,他就沒錢繼續遊歷了,所以,在玩樂了四五天後,鄭鬆文就在上京城的坊市內,以自己讀過書會寫字來應聘成了這家叫做‘牛記’布店中,作爲一名記事者。
所謂記事者,是爲掌櫃老闆記錄布店內的存貨,運出送進貨物的多少,以及掌櫃老闆的要求等等一應雜事,是一個與賬房完全不同的工作,記事者記事而不碰錢,賬房則管錢不能碰貨。
布店的主要生意,是爲成衣店提供布料,也兼零賣,只是不多,畢竟平民中很多人對衣服並不太看重,即便是逢年過節,或是遇到喜事要做新衣服,也是到成衣店裡買二手的衣服來,很少有人會自己做新衣服的。
“鬆文,記錄一下,這些布料明日要送去成衣坊去的。”布店老闆兼掌櫃牛有利,指着一堆非常鮮豔的布料,讓鄭鬆文記錄起來。
成衣坊與成衣店,聽名字很像,但卻完全不是一回事,成衣店主要是買賣舊衣服,偶爾也做點新衣服出售,而成衣坊,是屬於國君的成衣作坊,是專門爲國君以及權貴官員們做衣服的,雖然現在國君允許成衣坊向平民販賣衣物了,可成衣坊做出來的衣服,材料很好,手工也很好,價錢自然就昂貴了,一般的平民根本買不起,也不會去買的。
因爲成衣坊是國君的,且做出來的衣服質量極高,所以要求的布料等級非常高,當然,也因爲是國君的作坊,所以收購布料的價格,也非常大方。
能爲成衣坊提供布料的布店,就能賺大錢,所以城內很多布店都爭搶着爲成衣坊提供布料,今年的機會,讓牛有利的‘牛記’搶到了,他立刻大量的收購了許多質量上佳,顏色鮮豔的布料,賣給成衣坊。
一面記錄着那些布料的材質和顏色,以及各種布料的數量,將之寫在紙上,鄭鬆文一面向牛有利請辭:“老闆,我做到明天就不做了,還請你明日找人接替。”這是他在應聘時的要求。
牛有利聽到鄭鬆文的話,才恍然:“是了,你是來看大比試的吧。”他一拍腦袋,纔想起來:“是了,後日就是大比試的日子了。”隨後問道:“你有沒有報名啊?”
鄭鬆文笑道:“我已經報名了,畢竟報個名又不需要交錢,我想看看這大比試都是比什麼。”
牛有利也笑了起來:“那到也是,不過雖然那大比試的報名沒有要求,但沒點底氣,還真不是什麼人都敢去報名的,你能去報上名,說明你還是有些能耐的啊。”
大比試的初試,是公開的,也就是說是在大庭廣衆之下的,如果沒有點本事,即便報了名上去,也不過是成了笑柄而已,會一輩子被人嘲笑的,所以牛有利很佩服鄭鬆文的膽量,他就自認沒有那個本事上去展示。
“老闆你忘了嗎?”鄭鬆文停下了手,用筆根指了指自己,笑道:“我是齊人啊,就算丟臉,我離開便是,不會有什麼影響的,還不如參加一次,以後也好與人炫耀一番,更何況,如果僥倖能讓國君看中,那就發達了啊。”
牛有利頓時大笑起來:“哈哈哈,那就祝你成功被國君看上,以後記得照顧我啊。”他向鄭鬆文一揮手,豪爽的說道:“明日你也不用來了,工錢我照樣給你,你明日好好的準備一番,在初試中好好表現一下,讓國君注意。”一天的工錢對他來說,也沒有多少,還能送個人情,給鄭鬆文這樣有能耐的人。
“多謝老闆。”鄭鬆文立即向牛有利行禮道謝,感謝他的大方,雖然一天的工錢並沒有多少,但這個情,他必須承下來。
“不需要客氣,晚上一起去‘有一家店’吧。”牛有利說道。
自聽說‘有一家店’裡全是女小二以後,鄭鬆文自然不會放過,他去看了一下,才知道那店是一間喝酒的店,雖然裡面的酒極爲劣質,但勝在量足,讓人即便是喝那樣的劣酒,也能喝得十分痛快,還花不了多少錢。
在做‘牛記’的記事者的這段時間裡,牛有利偶爾也會招他與賬房方瀾一同去‘有一家店’喝酒的,因此鄭鬆文也不推卻,很高興的答應了下來。
四月初八,鄭鬆文早早就起來,換了一身便於活動的勁裝,這身勁裝是牛有利便宜賣給他的舊衣,是牛有利收購來,準備賣給成衣店的。
王宮前的三座三尺高的寬大木臺旁,已經圍滿了人,將整個廣場擠得滿滿的。
大比試分爲武試和文試,今日是武試,明日是文試,後日又是武試,一共是十天的時間,十天後,遴選出文試與武試都比較優秀的人,進入王宮內進行內選,選中的人,由國君親自面見,並賜予獎賞,甚至還能由國君直接授予官職。
隨着考官的宣讀,很快就有人應聲上了木臺,每座木臺都有一名考官記錄,以兩兩相戰,勝者晉級。
由於報名沒有限制,雖然大多數人有自知之明,但也有許多人看不清自己,而報名上場。
如果他們遇到的對手,是有真憑實據的還好,三兩下就被打倒或是打落臺下,而如果兩邊都是那種水貨,那這個臺子的對戰,就完全是菜雞互啄了,毫無觀看價值不說,還非常浪費時間,且佔用了一個臺子很久。
鄭鬆文沒有等多久,就被叫上了寫着‘壹’字的一號臺子上,緊接着,他今日的對手也被叫上了臺子。
鄭鬆文自認雖然自己有習過一些武,但並非專門練習的,所以自己根本不能稱得上武者,但今日他的對手更是讓他無語,比起本就不算魁梧的自己,鄭鬆文發現,他的對手更加瘦弱,身上幾乎看不到多少肉,彷彿是皮包着骨頭一般,瘦高瘦高的,好像風一吹就會被吹走一樣。
聽一號臺的考官宣讀,鄭鬆文知道了自己的對手名叫刁三順。
刁三順一上臺,就緊緊盯着鄭鬆文,不斷的冷笑着,彷彿鄭鬆文與他爲對手,是鄭鬆文的不幸一樣。
“你下去吧,不然受傷了,可就不好了。”刁三順望着鄭鬆文,擺了個起手式,向鄭鬆文勸道,看起來突發好心的樣子。
鄭鬆文無語的看着刁三順,不知道他從哪來的自信,看着刁三順那不倫不類的起手式,鄭鬆文站直了身體,向刁三順拱了拱手道:“不勞仁兄擔心,既然上了這個臺子,那不展示一下就下去,我不甘心啊。”
刁三順搖了搖頭,一臉可惜的樣子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小心了,我可不會放水啊。”說完,他以起手式爲基礎,左腳向鄭鬆文邁出了一步,左右手一陣不知道是什麼功夫的不斷揮舞,略有些寬大的袖子在揮舞中,發出嘩嘩的聲音,看起來很是厲害。
看着刁三順的動作,鄭鬆文仍然站立着,既沒有做出什麼防禦試的動作來,也沒有做出攻擊性的動作,就只是單單的站着,好像被刁三順的武技所震住,放棄了抵抗一樣,讓臺子下的一些人發出了噓聲。
看着沒有動作的鄭鬆文,刁三順不斷變換腳步,雙手揮舞着靠近鄭鬆文,臉上則冷笑連連,他自創的絕世武技,可是他冥思苦想多年得出來的,一般人根本破解不了。
當刁三順逐步靠近鄭鬆文,相距三尺的距離時,刁三順右手一個衝拳,左手輪圓了朝鄭鬆文的臉上砸去,速度極快,在臺下的人看來,根本無法躲過去。
鄭鬆文在刁三順攻擊過來時,嘆了口氣,左手自下往上打在了刁三順的右手手腕處,然後身子一低,很輕鬆的就躲過了刁三順的左拳,在刁三順因爲左拳擊空而有些失去平衡後,站直了身體,對着刁三順的臉就是一個正拳。
“啪!”鄭鬆文的右拳,與刁三順的臉,來了個親密接觸,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刁三順被鄭鬆文一拳打在臉上,連聲痛呼都沒有,立刻身子一個後仰,就倒在臺子上昏迷了過去。
“鄭鬆文勝,晉級後日戰。”一號臺的考官,在檢查完刁三順後,看到他只是昏迷了過去,除了鼻樑似乎被打歪了後,沒有什麼生命危險,當機立斷的就宣佈鄭鬆文此次對戰的勝利。
臺子下,再次發出大片的噓聲,只是這一次的噓聲,是給已經昏迷過去的刁三順的,他們沒有想到看似勇武非凡的刁三順,這麼輕易就被打敗了。
鄭鬆文搖了搖頭,就下了臺子,他也很失望,雖然知道因爲沒有報名的要求,會有許多人來報名,他還是爲自己的對手如此垃圾而慶幸和失望。
下了臺子後,鄭鬆文並沒有繼續觀看三個臺子的比試,而是徑直回‘張記客店’去了,他今日的比試已經完了,他又不想再看那些無聊的比試,不可否認接下來肯定會有些有能耐的人,但至少這兩日他們沒有機會碰面了。
鄭鬆文需要回客店內準備一下明日的文試,文試不是如武試這樣的比鬥,因此不會造成今日這樣誇張的效果。
雖然在報名前他自嘲只是試一試,但真的參加後,他還是不知不覺中全力以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