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囂雜亂的金桔花園門口，早餐店紛紛張起了油膩膩的桌子，接待着附近的居民。
大媽提着保溫杯站在一旁裝着豆漿，年輕的母親帶着剛上小學的孩子坐在店外，等着新出籠的小籠包，帶着藍色眼鏡的小男孩揹着深藍色的書包，坐在水煎包攤子前狼吞虎嚥，目光卻一直不住地往手腕處瞥。
程篁看了眼這幅很少有機會能見到的情景，騎着自行車衝進了小區。
把車子鎖好後草草靠在牆邊，程篁匆匆上樓，站在門口，擦擦額頭的汗，忐忑地打開門。
空無一人的房間，半開的窗戶旁揚起飄蕩的窗簾，老式掛鐘傳來滴答滴答的時間聲，令他安心的同時又感到一陣孤獨。
將鑰匙丟到老位置，從恆溫杯裡到了杯水，程篁端着印有星巴克英文標誌的陶瓷杯坐到沙發上。
他看了看錶，九點一刻，跟雲烏分開才半個多小時，想來也不會這麼快就有消息。
他打開電視，從不知道多久沒更新內容的硬盤裡找出一部早就完結了的動漫，打發時間。
聽着電視裡傳來的打鬥聲，程篁點開微信，跟黃正澤簡單地交待了現在的情況，大致內容依舊是雲桐不知所蹤，他在家裡等着。
受到OK的回覆後，程篁放下手機，關了電視，靠在沙發上閉起眼睛。
“嗡——”
他拿起手機，是王強發來的信息。
“少爺，有人要租你的房子，三樓，暫時要租一個月，跟中介談妥的價格是兩萬，一次付清。”
“這麼快？”
“對，招租信息發出去沒多久就打來了電話，價格也是對方提的。是個女孩，二十多歲，中介說對方一直在留意小區的招租信息，說是想體驗一下貴族生活。”
“貴族生活。”程篁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小屋，自嘲一笑。
“只租一個月？”
“是的，她說想先看看房子，您的意思？”
“帶她去看，鑰匙找物業去拿，房產證照片我一會兒發給你。”
“合同呢？”
“讓劉經理看着辦。”
“好，有問題我再聯繫您。”
“等下，問個事，強哥你覺得一個月兩萬是多了還是少了。”
“您是怕對方只租一個月，是想在房間裡動手腳？”
“不是，隨便問問，怕她爲了顯擺有錢故意出高價，萬一是個偷拿家裡錢來玩的呢，到時候別再出亂子。”
“少爺放心，我會讓劉經理覈實對方的身份，不會給您添麻煩。”
“行吧，回見。”
“回見。”
放下手機，程篁盯着電視機旁的綠蘿，發呆了一會兒，突然覺得坐着睡不舒服，又懶得起身回臥室，乾脆躺倒了沙發上，枕着靠枕，開始補覺。
“嗡——”
不知道過了多久，程篁那個背面印有薇爾莉特的手機再次震動。
程篁睜開眼，抓出被擠到沙發縫隙裡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十點二十，來電顯示上的名字是黃正澤。
他輕輕呼了口氣，接通電話。
“喂——”
“睡着呢？”
“嗯——”
“雲桐來學校了。”
“啥？！”
“沒有，騙你的，讓你清醒一下。”
“哦，再見。”
“雲桐還沒去你家？”
“沒有。”程篁扭了扭脖子，放下電話，從茶几上抓來一個醜橘，打開免提。
“嗯，”短暫的沉默，“你下午和晚上也別來了，在家等着，反正也沒什麼重要的課。”
“呵，你老婆聽見了非得打死你。”
“哈，她也請假了，有任務。”
“啊——就你黃副部長是個閒人唄。”
“我是領導，坐鎮後方發號施令纔是我的工作。”
“可以，我信了。”
“孟老師，不對，孟部長讓我提醒你，對雲桐態度好點，讓她知道我們是懷着誠意和一顆熱愛和平的心來促成這次協議，你可千萬別因爲人家對你沒意思就爆粗口，我給你說，雖然你拿着韓傅做的護身符，但是雲桐的具體實力我們其實是不知道的，不排除她有短時間破開防禦的可能，畢竟你也沒什麼能力去發揮護身符的作用。”
“你作爲一個老師拐彎抹角的罵學生是個廢物，不太好吧。”
“你不是廢物，你是個弟弟。”
“你個弟中弟。”
“程同學，老師給你交代一些約會的注意事項。”
“哎哎，老師您說。”
“市中心肯定是不能去的，居民區附近也不要去，因爲人多的地方就有被發現的可能，咱們市的情況有些特殊，退休養老的成員數量比起其他城市要多一些，而且分部很散，所以人多的地方絕對不能去，萬一有大佬順手把你倆給滅了就完了，人家一退休頤養天年的功勳老臣，上頭也沒法把他們怎麼樣，最後又得怪到我們身上。”
“剛纔被你說成boss的雲桐這會兒就成炮灰了？”
“唉，咱們市前些年一直是組織的代總基地，不少人都在這安了小窩，除了養老的那些，還有很多大佬覺得這兒環境不錯就沒撤走，他們不屬於秋陽這邊管，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很多原因，總之高手很多成分很複雜，水很深，你把持不住，千萬別找事。”
“OK。”
“最好在晚上八點出去，早上4點前回家，去那些一般沒人去的地方。”
“現在是星期一啊大哥，工作日，人家週末出去玩的人都回來了，你倒是告訴我哪兒人少，就電影院人少，你還不讓去，現在一般晚上沒人去的地方....”程篁看着手裡的橘子皮，懷疑道，“哎，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我可是個正經人。”
“混賬！我們在談正事，你以爲星期一賓館人就少嗎？！”
“哦哦。”程篁恍然大悟道，“啊，老顧客了呀黃老師。”
“呵。”
“可以了可以了，我心裡有數，”程篁把最後一瓣橘子丟進嘴裡，拍拍手，“晚上八點之後去人少的地方是吧，紅葉公園能去不。”
“我就想說讓你去那兒，孟部長提前打過招呼，除了特定人員以外，公園裡不會有任務之外的組織的人去玩，而且在閉園半小時之後，會以定期檢查的名義重新啓動包含遊樂園在內的所有娛樂設施。總而言之，在十點半到四點的這段時間裡，整個公園都是你們倆的，包括公園裡的整個遊樂園。而且啊，最重要的一點來啦，在遊樂園裡，會有四十個工作人員及小攤販，專門爲你們服務。”“都是你們的人？”
“錯！這些都是遊樂園的員工，我們會告訴他們你是個有錢人，爲了博得美人一笑包下整個公園。”
“可以，挺周到。”程篁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一枚硬幣，突然問道，“是你們掏錢吧。”
“當然，公園投資人裡本來就有咱們的人，這都是小錢。”
“我能提要求不。”
“講。”
“再往遊樂園里加一百個人。”
“原因呢。”
“來點人氣兒啊，比空蕩蕩的好得多，人太少了反而不自在，大晚上的那麼大的公園裡就我們兩個在那兒閒逛，跟鬧鬼似的。”
“可以，合情合理，加一百個普通人，沒問題。”
“我還有一個想法。”
“說，只要能完成任務，錢不是問題。”
“凌晨四點關門的話，能不能讓那些人兩點離開，我想跟雲桐獨處一會兒。”
“小事，那就直接這麼說，‘夜場限時，開放時間:十點半至凌晨兩點。人數限量，一百人，先到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