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篁點了點頭,表示懂了,自己爺爺就是隱瞞了身份的那一類人,想來肯定會有一些人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肯定也是同層次的人。
如果這樣的話,那吳溪楠和黃正澤已經知道了自己能夠進入地獄,所以對於自己的身份,他們應該已經有所猜測了吧。
想到這,程篁嘿嘿一笑,胳膊肘捅了捅吳溪楠,故意問道:“哎,那你知道我是誰不。”
看着程篁嬉皮笑臉的樣子,吳溪楠翻了個白眼,罵了句幼稚,沒好氣道:“切,不就是那些人的後代唄,這有啥。”
“這有啥?你都不知道我身上有多少好東西,喏,看見沒,”程篁一瞪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衣服,嘚瑟道:“瞅見沒,這是矯牛老族長給我的,還有雯媱族的花姑娘給我,哎對,你屋子裡的魚呢,你搬走了他們咋辦。”
程篁突然想起來吳溪楠的池子裡還遊着幾條雯媱族的族長,如果吳溪楠搬走了,那幾個族長誰來照顧。
“我不搬走啊,等到我暑假去你家住的時候,他們就該回去了。”
“回哪兒去?”程篁明知故問道。
“回地獄去,都是有家人的人,一直待在這不太好。”吳溪楠淡淡說道,沒有對程篁解釋那些魚的來歷,從程篁剛纔從雯媱族立刻談到那些小族長們,吳溪楠一眼就看穿了程篁拙劣的演技,甚至連明知故問都懶得罵一句。
雖然吳溪楠臉上的表情很平靜,但是程篁從她的語氣裡很容易就聽出來了不捨,想來一起住了那麼長時間,金文他們又那麼可愛,她肯定會有些捨不得吧。
“多待一段時間有啥,那房子那麼大。”程篁隨意說道。
“嗯——確實不小,而且看上去還挺對他們的胃口的。”吳溪楠平靜道,對程篁露出一個飽含深意的笑容。
程篁看着吳溪楠的笑容,喉結忍不住動了一下。
雖然和吳溪楠在開車以外很少心有靈犀過,但是看着吳溪楠此時的微笑,程篁突然意識到,吳溪楠似乎不僅知道雲烏一行人住在他家裡,還和雲烏交談過。
“唉,小帥哥長得挺好看,沒想到是個吃貨啊。”吳溪楠從桌子裡拿出一個雪糕袋子,重重拍到程篁面前,不知道是不是力氣過大,程篁被嚇了個激靈。
就算記憶力沒有那麼出衆,程篁也一眼就看出來了那個雪糕袋子跟雲烏當時吃的是同一種。
“你沒告訴黃正澤他們吧。”程篁看着吳溪楠,難得嚴肅一次,認真問道。
“沒有,如果告訴他們,老黃就算不告訴孟老師,也有可能忍不住去看看,憑雲桐的謀劃水平,肯定會有人盯着他,他一動,孟部長的計劃就可能會出亂子,”吳溪楠把雪糕袋扔進垃圾桶,拍了拍手,平靜說道:“我跟雲烏聊過了,還見了幾個祁虞族人,確實不像是來搞事的,只是想給族裡的孩子要一些房子而已,我覺得很合理,完全可以當做兩界關係再度緩和的一個契機,組織每年跟地獄做那麼多生意,一小塊地還是能拿出來的,就算怕開了這個頭,其他種族跟風效仿起兵入侵,也大可以換個方式,讓諸如你家這樣的世家大族用私地去吸納一些族人,就答應了他們不會說出去,跟人界和地獄做的那些大生意相比,他們的要求其實不算什麼,分部這邊就能做主。”她瞥了一樣程篁,冷笑道:“呵,我可沒你想的那麼傻。”
“那就好,那就好。”程篁長舒一口氣,擦了擦額頭。
“不過,雲烏當時看見我之後,樣子有點奇怪,好像,額,有點咬牙切齒的感覺?你知道爲啥嗎?”吳溪楠滿臉不解,好奇問道。
程篁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吳溪楠哦了一聲,繼續刷劇。
程篁又長舒一口氣,他當然知道雲烏的表情爲什麼不對,除此之外,他還明白了當時雲烏在聽見自己問雲桐在哪兒之後,幽怨的看了自己一眼是爲什麼了。
無非是雲烏把他當成花心大蘿蔔了,覺得一方面想當他姐夫,另一面又招惹其他女孩。程篁現在絲毫不關心雲烏是怎麼想的,他只關心雲桐是怎麼想的,萬一雲烏把吳溪楠去自己家住的事告訴了雲桐....
難道昨天晚上雲桐穿了一身跟吳溪楠有些相像的衣服,是故意的?爲什麼,爲了表示她不比吳溪楠差?還是在警告自己不要想着開後宮?
昨天晚上下藥不會也是要警告自己吧。
唉,孟部長吩咐的公事沒出亂子,自己後院倒是馬上要起火了,這還沒跟吳溪楠說清楚呢,家裡的另一個就快發飆了。
“我走了,今天還有好多事要辦。”在程篁腦補宮斗大戲的時候,吳溪楠關了手機上的宮鬥戲,對程篁說道。
“哦哦。”
“我今天不回來了,有事找我的話發微信吧。”
“哦哦。”
“拜拜。”
“哦哦。”
“唉,這孩子傻了。”
嘆了口氣,吳溪楠拍了拍程篁的腦袋,拎着書包擠過窄窄的過道,走出教室。
吳溪楠又一次堂而皇之離開課堂,再次引得許多人對程篁投來好奇的目光,殺雞儆猴之類的話又傳進程篁的耳朵。
程篁自然沒把那些長舌婦的嚼舌根聽進耳中,眼神卻在外人看來陰冷無比,毫不掩飾嗓音,嘴裡淡淡吐出兩個字:“傻逼。”
想了想,程篁環視一週,與那些心懷各異的目光對視,重複道,“傻逼們。”
沒人說話。
程篁身邊早就沒了陣法遮掩聲音,不重不輕的罵聲使得教室後半截的讀書聲陡然一頓,班裡的讀書聲瞬間小了許多。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
沒有在意那些複雜的目光,程篁一個人的讀書聲,在教室後方突兀響起,又將那份因他爆粗口產生的聲音停頓延長了一秒。
辛虧班長陶澄規的聲音沒有任何變化,始終自顧自地大聲揹着政治知識點,在她的感染下,短暫的停頓很快消失,那些倍感羞憤的目光在狠狠颳了幾眼程篁後紛紛散去,高三十九班的教室裡再次傳出琅琅讀書聲。
再次缺少了同桌的陪伴,又在早讀大放狠話,程篁孤零零的在座位上待了一個上午。
除了在黃正澤的公開課上有一個老師頂替了吳溪楠的位置,給他當了一節課的同桌以外,其餘的四節課,程篁又難得的一句話都沒有說。
真是個令人愉悅的上午啊。
中午放學,從樑江平的手裡接過自己的午飯,兩人依舊重複着年復一年的沉默流程,似乎昨天的對話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看來他們都是不善言辭的人啊,程篁在心裡將樑江平看成跟自己一樣的內向羣體。不說話就不說話吧,這麼多年過去了,突然改變相處的方式,他們都不習慣,保持現在的樣子就很不錯,對於他們這類或是自己選擇或是天性使然的社恐一族,沉默就是他們最舒服的相處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