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着拖鞋顛顛兒跑進廚房，從櫃子裡拿出一大瓶可樂，再從一旁的架子上拿起雲桐昨晚用過的馬克杯，程篁小聲感嘆一句老爹英明，小跑回客廳。
說起程篁手裡的少女色卡通杯，那還是多虧了程篁爸爸的小心思。
在程篁考入高中的時候，父母爲了慶祝程篁初中畢業，帶着他一起出國旅遊，說是旅遊，以程篁的視角來看，完全是父親爲了向他展示家族產業的龐大，他們每到一個國家，都會有自家當地分公司的員工在機場專門等他們，那些國籍迥異的公司高管，有的是一身西裝豎着偏分的成熟中年男士，有的是金髮碧眼卻偏偏一口標準普通話的異國美女，無論穿着打扮口音瞳色怎樣與這一家子只有女主人稍微有點姿色的外鄉人格格不入，但毫無例外，見到這之前最遠距離也不過去了趟海南的一家三口之後，沒人去看那個已然掌握了程風集團大半話語權的新主子，而是面孔齊齊對着才遠離“中學生”這個頭銜沒多久的程篁，上來第一句話就是“少爺好”，隨即纔對程篁媽媽道一聲程夫人好，最後纔是對程興界這個程風集團第二任大老闆微微鞠躬。
那趟世界之旅，期間雖然談不上無聊，但將近一個半月旅行的記憶，卻也沒有在程篁腦中停留多長時間，因爲他對那些東西不感興趣，小時候興許還喜歡去見識見識世界各地的風土人情，但是獨居了整整初中四年後，與各種對他來說想去就去的旅遊景點相比，程篁還是對在自己的小窩裡玩遊戲看動漫更感興趣。
在那段花費無數金錢的時間裡，唯一讓他記憶猶新的，是旅行結束後，一家三口回到家裡，在父母臨離開前發生的一件事。
回到家住了短短兩天之後，父母又要回去工作，臨行前，父親把他拉到一旁，對他語重心長的說：“兒砸，咱上的可是咱這兒最好的學校，把心收收，別光想着玩遊戲打球上網吧，乾點正事，抽空了談個對象，積累積累經驗，遇到合適的也別怕，要是人家家裡人不同意，這不還有你爹我呢，咱可沒後顧之憂，乾點男人該乾的事。”
“爸你真是個奇葩，可惜兒子我志不在此啊。”
“別扯犢子，不在此在哪兒！你可不能喜歡男的，咱家代代單傳，你要是想你爺爺和我能安享晚年，就抓點兒緊！”
“慌啥，高中是用來學習的，哪兒有閒心談情說愛。”
“別跟我這兒扯那，你那智商，隨便看點書，清華北大不隨便選？我又沒不讓你學習，你們學校那可都是人才，幾百萬人的城市就出那麼幾個頂尖學生，大半都在你們學校，老頭子個跟我說了，你們學校裡——”
“老程！廁所沒紙啦！”
“媽！水池下面有倆密封袋，裡面有！”
“好，看見啦！”
“說哪兒了，啊，對，趕緊趁着你們還都單純的時候找個對象，等上了大學，你到哪兒找單純的小姑娘去。”
“說的跟你上過大學似的。”
“嘿，你爹這兩年學的本事可不比上大學少，你爹走的橋比你走的路——”
“再說了，誰說上了大學就不能找了，我大學畢業之前找個高中的不也沒毛病嗎？”
“兒砸你也是個奇葩啊。”
“唉，彼此彼此。”
“唉，得虧你媽看上我了，要不然你到哪兒繼承這麼高的智商去。”
“唉，說的是啊。”
“你嘆啥氣！你爹也很優秀噠！你爹這兩年——”
“行了，我心裡有數，遇到合適的我絕對不會放過。”
“哎，這就對咯，陽臺上的箱子裡面，東西我都給你準備好了，到時候想和人家同居的時候給我說一聲，我去給她家裡人說。”
“那我估計這箱子可能永無出頭之日了。”
“你說了算，但是啊，你可別後悔，到時候錯過了可就真錯過了，有的東西可不是錢能買來的。”
“比如？”
“比如我和你媽的緣分。”
“這麼罵親兒子不好吧。”
“誰知道是不是親的，指不定是從哪兒撿的。”
“媽！我爸說我不是親生的！”
“對呀，你是我生的，他是我從垃圾場撿的嘛——誒，這壺不是我買的那個啊。”
“怪不得。哦，之前爺爺來的時候那壺壞了，又買了一個。”
“唉，我可都是爲了你着想啊兒砸，你到哪兒去找這麼好的親爹去。”
“嗯——垃圾場？”
“唉，你看着辦吧，反正記住一件事，想幹嘛幹嘛，爹媽沒法陪着你，要是還讓你受委屈，那我就真成撿的了。”
“知道了，趕緊走吧。”
“遇事別慫，跟他幹，誰要敢欺負你，我就讓他看不見今晚的星星！”
“別裝黑社會了，我媽聽見該罵你了。”
“唉，走了兒子，有事打電話，沒事也可以打打嘛，手機像素那麼高，不視頻一下你不覺得浪費？”
“........”
令程篁感到有意思的是，頭一次出國旅遊，還去了那麼多個被五顏六色皮膚頭髮擠滿的新鮮地方，程篁卻只記得最後和父親互相扯皮的那段對話。
事實證明，程篁爸爸不管是不是程篁媽媽撿的，他對自己的兒子還是很瞭解的。在他們離開的當天晚上，那個被程篁說成永無出頭之日的箱子，就被叼着雪糕的程篁翻了個底朝天。
除了女用的杯子和毛巾衣服之外，程篁還發現了諸如衛生巾之類的東西，當然，還有一些可以被用來當做性教育啓蒙的用品。
事後，程篁曾經想過老爹準備那個箱子的用意，可能是爲了借那個機會，給他補上從未聊過的男女知識，如果看到他放到箱子裡那些安全套和衛生棉條，聰明如程篁，一定會自己學會那些知識。
但是，雖然很早就在秋陽闖出“虎哥”這一赫赫威名但性知識全靠程篁媽媽傳授的程興界應該沒有想到，程篁從老司機學校畢業的時間，比他初中畢業的時間要早上很多很多。
“你得學着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了，放其他人身上，把心裡話寫在臉上是一種比喻，放你身上，是真的把心裡想的事都寫在臉上了。”雲桐小口小口地喝着可樂，對程篁說道。
“我在想以前和家人的事。”
“不是吧，你笑的很猥瑣啊。”
“啊，還真得注意一下了。”
看着程篁摸着自己的臉，雲桐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她雙手握着杯子，輕聲說道：“你這麼藏不住事，要是碰到讀心之類的能力，就真的成一張白紙了。”
“這和表情沒關係吧，不是得靠一些頭盔之類的東西來擋住嗎？”程篁用手在頭上做了個頭盔的手勢，天真的說道。
“噗，哪有那麼簡單啊。”雲桐忍不住笑了出來，把杯子放下，用手指點了點程篁的臉，耐心解釋道：“讀心類的能力，需要條件或者媒介，比如有的能力，可以通過你的笑和皺眉，從而確定大致方向，如果你的表情和你的想法一致，就很容易被看透，但也只是你當時的想法而已。”
“啊，還有的呢。”
“還有的讀心，能夠看到你過去的經歷，和你親身經歷過的事，甚至能看到你自己都以爲遺忘了的事。”看着程篁少了幾分陰鬱後愈發柔和的眼睛，雲桐輕輕笑了笑，舉了一個例子：“比如一個人的能力是這種讀心，那他可以在考試的時候，通過看其他人的記憶來作弊，因爲他雖然不記得書裡的內容，但別人的腦子裡總會有，就像你做夢的時候會夢到背課文一樣，你以爲沒有記住，只是你缺少觸發相關突觸的媒介，所以想不起來，就像多米諾骨牌少了開始的力一樣，如果給你一篇背了好久背不下來的文章裡某句話的上下文，你肯定是會想起來那句話的。”
“啊，真神奇。”程篁喝了口可樂，接着問道：“還有沒。”
“多得很，我只知道幾個，組織裡應該有詳細的信息，你可以去查一下，組織按照規定，科技水平不得超過常人社會，但是能力種類越來越多，人類身體的許多信息早就摸透了。”雲桐說完後，又補充了一句：“你查到之後，可得告訴我，我可以跟你拿東西交換。”
程篁笑了笑，轉移話題道：“我可不缺藍莓，到時候大不了和姓陸的大爺去換，他那兒的便宜，質量還好。”
“我這還有其他效果的呢，有提神的、靜心的，你要睡不着的話，我這還有有安眠作用強.....”
程篁眯着眼睛，看着雲桐欲言又止的樣子，笑意吟吟：“啊，那我挺感興趣的，有多強，果汁塗在薯片上，五分鐘就起效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