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時歡站在自家陽臺,暗紅刀色的浴袍加裹着她削瘦曼妙的身軀,那一身暗魅在夜色裡縮起她的刺,只剩落寞。
手上還纏着紗布,擡手,醫生的包紮,很專業。
發了半小時的呆,樓下有車來。
她知道是時月回來了。
但是時月卻遲遲沒有上樓來……過了一會兒,她打開門下去,時月一個人站在玄關處,神色裡有氣憤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而靖超已經不在……想必兩個人吵架了。靖超喜歡時月,時歡知道。
她往下看的時候,時月正好也看上來,兩個人的視線對了一個正着。時月的精神狀態看起來也很不好……臉色卡白。上樓,面無表情。
走到時歡的面前,一言不發。
走了幾步,卻又停下,沒有回頭,依然用背對着時歡,開口:“師父想必很快就會過來,如果你想談情說愛,如果你想殺了蘭朝陽,我都會助你。我想盡快的逃離這種不是人過的生活,噁心透了。”
回房間。
噁心透了……確實這種日子,也沒有哪個人想去過。
……
時月進屋,無力的閉了閉眼晴,脣上依稀還有男人清幽的味道,還有被吻出來的腫脹感……
成墨,這個讓她控制不住的男人。
人真是奇怪,怎麼以前沒有那種想盡快脫離師父,脫離那個生活圈子。現在卻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個普通女孩兒的普通生活。
脫衣服洗澡,從包裡拿出藥來,洗澡時順便擦擦。
洗完澡出來……因爲她一個人在房間,便沒有好好系睡衣的帶子,完全敞開着……
房間裡有人,她一怔,下意識的就把睡衣給攏了起來
“你來幹什麼?”
時歡收回目光,“不是受傷了麼,我來看看。”
“不需要。”
“時月。”
“我現在需要安靜,我不需要你的關心。”
時歡頓了下又再度開口:“文渝北的墳墓事件是個意外,責任在我,你可以怨恨我。”
時月嗤笑,“這是封煜乘做的,你全都攬到頭上來幹什麼?現在就這麼維護他了?”
“我中槍大量缺血,蘭朝陽給我輸血,他的要求就是要那枚戒指。”
時月一窒,蘭朝陽……給她的血??
“我知道你喜歡文渝北,你不希望有人去破壞他的安寧,如果你有什麼恨,就對着我吧。蘭朝陽的事情,你不要插.進來。”到底是沒有什麼親人了……有血緣關係的,還不如朝夕相處的。
時月沒有回,她以另外一種眼神看着時歡,那種不可思議的……如果是她,身體留着蘭朝陽的血,一定覺得骯髒,那麼時歡……
“成墨不是臨城的人,他必然會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的帶你離開。”
“時歡,你不用再說這些沒用的,要去哪裡,我自己心裡有數。我從小就被當作的附屬品而養大,你還活着,你還在這兒,我能去哪兒。”師父又怎麼會放過她。
時歡看着時月那張臉,她總覺得長得像時月這麼美的女人,不該是這種命運,她應該是被男人好好疼的。她沒有把時月當過知心好友,只是妹妹,一個關係不是很融洽的妹妹,家人。
“時月,在我殺了蘭朝陽的那一天,我也會死於非命。”她說,很輕淡的聲音,透着無限蒼涼。
“我知道,所以我只有兩種選擇,第一和你一起死,第二留下來給你收屍。”時月也用着同樣的語氣回覆她。
時歡忽然笑了一下……
不再多言,出去。和時月之間,今天的矛盾算是解決了。
她們倆人之間很多話都不用明說,心裡都清楚得很,雖說關係不好,但是彼此都不會相害。
走到門口,她忽然轉過頭來,看着她:“時月,你生過孩子麼?”
要不然……那肚子上哪裡來的壬辰紋,非常淡,但是時歡還是發現了。
時月一震,在時歡的方向清晰的看到了來自她眼晴裡那一閃而逝的慌亂……
……
隔天。
沒有再下雨,但天氣很陰。
時歡翻看着日曆,若是沒有記錯的話,今天是她弟弟的生日。以前找不到弟弟也就罷了,現在找到了,便不想裝作不知道。
下午,時歡準備出門。
時月走了過來,“靖超去了哪?”
“不清楚,怎麼了?”今天一天確實沒有看到靖超。
“按照他的性格,無論昨天晚上我們是不是吵了架,我在這兒,他今天必然會過來。但是不見人,而且他的手機定位依然在這兒。我按照這個定位去找了,手機在垃圾堆裡。靖超這人跟着師父也算是行事謹慎的,不可能會把手機落下。”
這個確實。
時歡擰起了眉……
“出事了?”時月疑惑,如果不是出事,這要怎麼解釋。可若是出事,誰會對靖超下手。
“再等等看,師兄應該不會輕易出事,而且這個城市,他一個人不認識,出事的概率低。我出去有點事,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
“嗯。”時月點頭,目送時歡出去。
……
24歲的男孩喜歡什麼樣的生日禮物,時歡還真是有點不清楚。
給顧嚴打了電話,只說是有事找他。
她在車裡硬生生的等了兩個小時纔等來顧嚴,看着有些疲憊的樣子。
“怎麼,工作很累?”
顧嚴嘻哈一笑:“這兩天有那麼一點累,歡姐,找我什麼事?”
時歡想了想……還是沒有把禮物送給他,會很突兀,怕這小子會多想。只是道:“忽然很想吃你父母做的飯,有空麼,去你家?”
“好啊。”顧嚴爽郎一笑,上了副駕,要回家了,小少年表現得很是迫不及待。
時歡想,這樣就好……若是顧嚴一輩子都這麼無憂無慮就好了。
顧嚴好像並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的父母也不知道……又或許是,他們給顧嚴定的生日日期不是這一天,畢竟顧嚴有一些記憶已經缺失。
普通的單元樓,環境算乾淨,家裡傢俱年代已久,佈置溫馨,牆壁上掛了很多顧嚴在學校時期的獎狀,還有在警校裡獲得過的殊榮。
顧嚴居然是警校畢業!!
非常意外,警校畢業的孩子,身子這麼差,身板看起來一點也不強壯,想來成績不怎麼樣,否則也不會一畢業就給封煜乘當了司機。
這個晚飯吃了兩個小時。
中途二老們不止一次和顧嚴說,讓他把他的老闆封先生叫來一起吃晚飯,老闆娘都在這裡了,老闆不在不像話。顧嚴顧左右而言他,一直說老闆在忙,就是不叫。
這一點又讓時歡意外……
走時,二老拉着顧嚴,教訓他不許對老闆娘有非份之想。
顧嚴聽話的直嗯嗯。
時歡彎脣,微笑。生在這種善良淳樸的家庭,不知道有多幸福,無非也就是日子拮据了一點,其它一切都好。
回去的時候,顧嚴開車。
車子開到某餐廳前時,停了。他下去買了一份飯又再度上來,時歡沒有問,只當是他帶給他的某個兄弟的。
一會兒,時歡的電話響,陌生號碼。
“喂。”
“時小姐,我是左沛。”那一頭的男音,很清涼。
左沛?
時歡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有事?”
“我家蘭公子對你駁爲上心,但是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就找不到他,一切通訊全斷。我想問,他是不是在你那裡?”左沛的預感不太好。
“沒有。”只有兩個字,她確實不知情。
對方沒有再說什麼,兩個人同時一起掛電話。
靖超消失,蘭時昱也消失?什麼節奏?放下電話,顧嚴的聲音響來:“歡姐,你……喜不喜歡封哥?”
時歡:“……”怎麼這麼問。
“你受傷那天,蘭先生對封哥提了三個條件。第一要戒指,第二要你離開臨城,不要再回來,第三要封哥娶蘭小姐爲妻。”這事兒顧嚴並不知情,後來從成墨嘴裡得知。
時歡側頭看着顧嚴,錯愕。
什……什麼?
“但是封哥那個人,有一點一根筋。他認準了哪個人就是哪個人,他不會亂碰女人。但是又不得不答應蘭先生的條件,所以從新加坡回來就去和蘭小姐領了證,但當場就離了婚!”
時歡:“……”瞳孔微變。
“箇中原因我不好多說,我只想說……封哥單身。這個世界上若是還有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男人對你好,那必然是封哥,歡姐,人活在世,不能只看到一個人的缺點,活在陰暗裡多痛苦。”
時歡心裡的那根弦在不停的撥動……
封煜乘當場離了婚?
“人活着不能像條被圈養的狗,主人要你怎麼樣就怎麼樣,畢竟是人。”這是顧嚴把車子開到先前兩個人交接的街頭時,說下來的話。
時歡愣愣的看着他提着飯盒下車,上了那輛古斯特。
若說時歡沒有被震住那是不可能的……不止他先前說的關於封煜乘的事,還有那句‘人活着不能像條被圈養的狗,主人要你怎麼就怎樣,畢竟是人’。
有很多犀利的話,從顧嚴的嘴裡,總是這麼輕描淡寫的吐出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
她呼了一口氣……壓下心裡一切的悸動,開車,跟上顧嚴。他們綁了靖超,時歡聞到了嚴自顧嚴身上那似曾相似的味道,那是楓葉提煉而來。
靖超常年呆在武館,身上早就被薰染了這種味道,時歡鼻子向來靈敏,別人聞不出,她可以。
只是不懂,他們綁靖超幹什麼……
古斯特車裡。
顧嚴瞄了一眼倒車鏡,電話打出去,“定位,派人過來,我被跟蹤了。”有些事,不適合讓歡姐參於。
“製造混亂,讓我離開就好。”
五分鐘後。
道路有一個小車禍,交通阻塞……
時歡只是想不通,怎麼會突然間竄出這麼多車來,然而等交通疏通過後,那輛古斯特早就已經不見。
她坐在車裡,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出來。
顧嚴,臭小子,算他不是朧包,警戒懷到底還是有的。這麼多車同起出現,若不是他的傑作,那就見鬼了。
只是,他們把靖超綁了,到底有什麼目的。
跟蹤失敗,人找不到,顧嚴電話關機。
她坐在車裡,拿着手機滑動着,看着某個電話號碼……8很多。看着這一串數字,就感覺到這個號碼的主人,那囂張的霸道。
猶豫良久,還是打了出去,未通。
莫非他們還是去幹什麼大事不成,通通關機。
時歡去了司馬山莊,一個人都沒有,於是又去景苑別墅。成墨不在,封思玖一個人抱着雜聲在看,看來,小丫頭的心情也很不好。
“小玖。”
“嗯……”封思玖都不知道現在要把她喊什麼,大嫂?看到了上次她衣衫不整的在蘭時昱的*上後,她就不想喊了。
“我大哥不在,你可以去樓上等他,也可以……走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