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寧休分別,明微又去了一趟府衙。
天剛矇矇亮,她在外面等了一會兒,纔看到一個熟人出來。
“雷大人!”
雷鴻見到她,既驚訝又驚喜:“明姑娘,你這是……”
明微施禮:“我想求見蔣大人。”
蔣文峰早就起來了。他這個京兆尹相當地勤奮,天沒亮就起來辦公,一直到半夜才休息。
他在京中有宅子,但現在都是睡在衙門裡,省得來回。
“明姑娘,這麼早來,有重要的事?”
明微點點頭。
蔣文峰便將她引到自己辦公的地方,叫雷鴻到外面守着。
明微借了紙筆,畫出那方印章的樣子,遞給他:“我想找這方印的主人,大人能不能幫我想想辦法?”
蔣文峰接過,仔細看了一會兒:“這印章,我似乎有些印象……”
這卻是個驚喜,明微忙問:“大人見過?”
蔣文峰思索了一番,道:“是我的恩師,他極喜愛收集金石。昔年在他那裡讀書,似乎見過這個樣子的。但也只那麼一次,不保證記憶不會出錯,也不肯定是不是就是這枚。”
“大人的恩師是……”
“恩師目前在三臺書院授課,姓傅名今。”
傅今!這是一位大儒,雖不爲官,名聲卻極響亮。門生故舊極多,遍佈朝野。
三臺書院離京城不遠,來回也就一兩天的路程。
“大人是什麼時候看到的?”
蔣文峰迴憶:“我十三歲到三臺書院求學,一直到大比考中,算一算,大約是十三四年前的事。”
明微覺得,必須去探一探這位傅先生。楊殊說過,這鈕印有規制,那麼,它在非皇族的人手裡可能性很小。這位傅先生手裡有一枚,要說只是湊巧,實在不足以取信於人。
她還在思忖,怎麼去見這位傅先生合適,蔣文峰敏銳地意識到什麼,問道:“明姑娘,這印有什麼問題?若是我能幫得上忙,請儘管說。”
讓楊殊去不合適,寧休是江湖人。自家兩個表哥,紀小五已經去了玄都觀,紀凌正爲大比準備。而她如果獨自去求見,那位傅先生不見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她是個陌生人,想探聽這種問題,根本無從入手。
明微就道:“一事不煩二主,那便勞煩蔣大人了。”
蔣文峰點點頭:“明姑娘有事,我自不推辭。只是這其中的緣由,還要明姑娘點撥一二,那我也知道該如何行事。”
對蔣文峰來說,這真的是百忙之中抽空來管她的事,明微豈能什麼都不說?當即俯身施禮:“勞煩大人,此事關係着秘案,內情如何,我現下所知的線索也很凌亂,一時不知該如何說明。只能告訴大人,這枚印章的主人,曾經在三年前到過一個地方,引出兩條人命。我需要找到這個人,調查他與這樁命案的關係。”
蔣文峰怔了下:“你的意思是,假如這印章是我恩師所有,很可能他與命案有關?”
“這只是猜測。”明微解釋,“因爲印章的主人,恰巧出現在一個很關鍵的時間點。”
蔣文峰默默點頭,思忖片刻,說道:“這樣,明姑娘,我可以幫你查這件事。但如果這枚印章與我恩師有關,還請告訴我此案的詳細情況。身爲學生,無論如何不能對老師的事視而不見,便是真的涉案,我也希望由我來親自查證。”
明微欣然應允:“此事我原本就不準備瞞大人,只是現下信息太少,牽涉又廣,一時不知該從何處說起,說了反叫大人爲難。倘若真與傅先生有關,定然告知大人前因後果。”
蔣文峰接受了她的說法:“那我就準備一下,趁着休沐去三臺書院一趟。只是公務繁忙,需要騰出時間,要稍待時日。”
明微頷首:“還請蔣大人弄明白兩點,其一,那枚印章是否真是傅先生所有,其二,三年前四月初十,傅先生是否不在三臺書院。至於時間麼,反正這麼多年都等了,也不急在這一時。”
蔣文峰在心中推敲了一下:“行。”
與蔣文峰說定,明微便悄悄從後門離開了。
蔣文峰默默坐了一會兒,輕聲喚道:“茜娘,我有不好的預感,這事可能很麻煩……你認爲我該管嗎?”
他的袖子逸出一道煙氣,在他臉上輕柔地蹭了蹭,一個聲音說:“你心裡有答案,何需問我?”
蔣文峰頓了下,輕輕笑了起來:“對,我真是多此一問。已經決定信她,也答應過幫她的忙,就該信守承諾。”他的目光落在煙氣上,柔聲道,“只希望,她也能信守承諾,叫我們長長久久在一起。”
……
回紀家的時候,正是早飯時分。
明微翻牆而入,正好聽到童嬤嬤嘮嘮叨叨跟冰心說話:“廚房裡的粥沒了,該不會是多福吃了吧?這丫頭,怎麼吃了也不重新做上?萬一小姐醒了,怎麼來得及?”
看到明微從外邊進來,還打了聲招呼:“小姐,您起來了?”然後轉回去繼續說道,“你去叫他們重新做上,等會兒小姐醒了,正好……”
說到這裡,童嬤嬤覺得有點不對,扭頭一看,驚喜莫名:“小姐!”
明微笑吟吟:“嬤嬤吃過了嗎?那粥就是我吃的,多福在睡覺。”
“吃了吃了,小姐您怎麼樣?睡了這麼久,讓嬤嬤看看有沒有瘦了……”
跟童嬤嬤說完話,她去了隔壁。
紀家一家人也在吃飯,紀大夫人和童嬤嬤的反應如出一轍,先招呼了一聲,隨即才反應過來,於是一家人圍着她問東問西。
董氏說:“表妹睡了幾天,沒見餓瘦,反倒精神了不少,越發像仙女了。這是什麼靈丹妙藥?也叫我們吃吃?”
明微笑眯眯:“我還真有幾個養顏的方子,回頭叫多福去抓藥,咱們自己做膏子。用上個把月,保管表嫂也跟仙女似的!”
董氏哈哈笑:“好好好,我們一起做仙女。”
“我也要做,我也要做!”珠兒喊。
明微摸摸她的頭:“珠兒已經是小仙女了。”
又看向紀大夫人:“嗯,舅母是大仙女。”
紀大夫人想笑又不好意思,有點扭捏:“你這孩子,盡瞎說,舅母都是老婆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