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人手,招商隊?
阿玄有不好的預感。
倒是阿綰哼了聲:“這裡纔不是鳥不拉屎的地方!高塘長的牧草最好,養的馬也最壯,就是不能種地而已。”
寧休倒是擰着眉頭,細細思索了一番,問她:“你想怎麼做?”
明微看着外頭:“先建一座城堡吧!楊三公子怎麼能住這樣的地方呢?”
建城堡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首先要有錢,然後要有人,還得買得到建材。
有物品流通,就會有商隊前來。
賺得到錢,就能招到壯勞力。
如此,高塘牧場便能活起來。
高塘其實是個很好的地方,它雖然在西北,但是處於一塊狹長的地帶,兩邊都有西北軍駐守。正對胡人的那一面,又有燕山相隔,沒有劫掠的危機。
明微記得,大約十年後,靈帝在位,奢靡之風大起,北地來的皮毛在大齊十分暢銷,便經常有西魏來的胡商,與北齊的商人在此交易。
慢慢地,高塘成了最大的邊境市場,原有的馬場反而衰落了。
戰馬不行,騎兵的戰鬥力也跟着下滑。從那時起,曾經如狼似虎的西北軍,漸漸變得腐朽,再無當初百戰之師的風采。
對整個北齊來說,高塘當然保持純潔更好。但他們現在只有這麼一塊立足之地,只能盡力讓它發揮更大的作用。
有傅今留在京中,只要那裡不適合楊殊踏足,他們就能在高塘長長久久地留下去。
所以,能經營得多好,就經營得多好。
“公子?”
寧休和明微似乎已經達成了一致,阿玄詢問的目光投向楊殊。
楊殊含笑:“讓你們住這樣的地方,確實委屈了。”
明微點頭,又取出厚厚一疊銀票:“阿玄,你明日就去縣城,把這個消息散撥出去。我們需要大量的商人供貨,也需要大量的壯勞力幹活。”
阿玄說道:“明姑娘,我們也帶了很多錢。”
明微笑着擺手:“放心,我們要花的錢更多,不會花不完。而且,京城的產業我已經安排好了,再過一年半載,他們的線就會鋪到這裡,我們不會缺錢用。”
阿玄看了楊殊一眼,才接了銀票:“好吧……”
幾人又商量了一些細節,多福和小彤的肉烤好了,於是一頓大吃。
吃飽喝足,天也黑了下來。
寧休回去休息,小彤幫着多福收拾屋子,阿綰坐在廊下,看着馬棚那邊傳來的人聲發呆。
阿玄理完事務回來,看到的就是她倚着廊柱神遊太虛的樣子。
他想了想,就坐到阿綰身邊:“明姑娘不來,你不開心,她來了,你也不開心?”
阿綰看了他一眼,將頭抵迴廊柱,悶悶道:“我沒有不開心。”
阿玄點了點她:“嘴巴嘟得都能掛油瓶了,還說沒有不開心?”
阿綰難得不跟他犟嘴,繼續跟廊柱較勁。
阿玄只得拉了她一把:“你這麼撞,髮髻都要亂了。”
好吧,人可以醜,頭髮不能亂。
阿綰坐直身軀,說道:“阿玄,你能明白那種感覺嗎?我想了很多年,而不敢做的事,卻因爲一個討厭的人,付諸了現實。”
阿玄若有所思:“你說明姑娘?”
阿綰抱着膝,仰頭看天上一點眉月:“我知道她想幹什麼,千里迢迢趕到這裡來,帶了那麼多人和錢,又說要建什麼城堡……”她頓了一下,壓低聲音,“她想叫公子再不受制於人。”
她不想將話說得太透,但這意思,阿玄領會了。
“你……”
“這個話只能我們兩個之間說。”阿綰小聲道,“在公子沒有足夠的能力之前,絕對不能讓別人看出意圖。”
阿玄笑笑,彈了彈她的腦門:“放心,我不傻。”
阿綰看着他,目光閃爍:“阿玄,這麼重大的事,你都不擔心嗎?”
阿玄毫不猶豫:“我姓楊,公子的意志,就是我的使命。”
他看着阿綰,又輕聲道:“你當我不知道嗎?公子好端端下了獄,背後的原因引人深思。連貴妃娘娘都沒反對,可見京城已經沒有公子的立足之地了。既然沒有路,我們只能殺出一條路來,用不着猶豫。”
阿綰驚訝地看着他,最後低笑一聲:“阿玄,你將來一定大有成就。”
還擔心阿玄接受不了,原來他早就有決斷了。
阿玄揉了揉她的頭髮,笑着說:“成就不成就的我不多想,只希望和大家快快活活地在一起。如果有人想破壞,那就把對方打倒再說!”
“嗯。”阿綰重重點頭,同仇敵愾。
說完了心事,她的目光飄向楊殊的房間。
屋裡亮着燈,偶爾有人影走過。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真是一點也不避嫌。
阿綰酸溜溜地想。
“哎,你幹什麼?”阿玄拉住脫了靴低下身往那邊屋子挪的阿綰。
“噓!”阿綰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難道你不好奇他們在幹什麼?”
“……”
阿綰又道:“她婚約還沒退呢,可不能讓公子做了錯事。”
阿玄一猶豫,手下力道一鬆,阿綰已經貓過去了。
……
此時此刻,室內的孤男寡女正開着一個個大箱子點評。
這些箱子,便是楊殊帶過來的行李。
明微撿出一件衣裳,在他身上比劃了一下,說:“明天就穿這個吧。這段時間,就當你受的打擊太大,自暴自棄。明天開始,恢復你的公子作派,騎裝也儘量做得華麗些。”
“好。”不管她說什麼,楊殊都說好。
他就坐在桌旁,看着她走來走去,目光片刻不離。
明微這麼厚臉皮的人,被他這樣看着,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她擡腳將箱子一個個合上,坐到他身邊。
“看了一晚上,不累嗎?”
他搖頭:“看到明天晚上都不累。”
明微就抓起他手,揉着掌心更厚實的繭:“你知道我在做什麼,對吧?”
楊殊點頭。
“這樣放任我施爲,是你也認可這條路,還是僅僅因爲我?”
楊殊想了想,誠實地回答:“兩者都有。要說現在,因爲你的因素更大,但我也覺得,如果真的到了那地步,多一個選擇也好。”
明微正想說什麼,忽然皺了皺眉,張口將桌上的蠟燭吹滅了。
“你……”
楊殊還沒問出口,已經被她的手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