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唸了聲佛,說道:“救回來就好。碼頭那邊怎麼回事?”
吉管家回道:“小的問了那位落水的公子,說是不知怎麼的好幾艘船起了火,現下火勢已經小了,應該沒事了。”
老夫人點點頭,又問:“你救回來什麼人?可安頓下來了?”
“是一對錶兄妹,十八九歲的樣子,說是跑江湖的,小的瞧着,這話不好信。”
“怎麼?”
吉管家笑道:“長得太好了,細皮嫩肉的,哪裡像是跑江湖的樣子。那位公子說話也不甚老道,想必是懷有戒心,才這樣說。”
老夫人也笑:“半夜三更,到別人家中,有戒心實屬正常。也罷,先留他們住一晚吧,到天亮問問他們可有去處。”
吉管家答應一聲,低身告退:“離天亮還有兩個時辰,老夫人再歇歇吧,明日就到家了。”
老夫人嘆道:“哪裡敢睡着,一睡就夢見……唉!老身自認一生行善,從不曾做過惡事,怎麼就惹上了這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吉管家安慰:“待回了家,有祖宗鎮着,老夫人定能不藥而癒。何況二公子還特意爲您尋了高人,過陣子就來了。”
……
另一邊,這麼多天終於痛快洗了次澡的紀小五,舒服得每個毛孔都散發出愉悅的氣息。
他換上僕婦送來的衣裳,跟同樣洗沐過的明微碰面。
“我們真的要在這裡住一晚嗎?”
明微回道:“離天亮也就兩個時辰了,我們非要走,別人會懷疑。”
“但是,我們現在這個處境,住在別人家,總覺得不安心。”
明微安撫他:“表哥別怕,也就兩個時辰,天一亮我們就告辭。”
紀小五想想她說的對,但是這話聽着他又彆扭了。
“我纔沒怕,這是謹慎!”
“是是是,”明微忍笑,“趕緊去睡吧,我們現在內力盡失,一定要保持體力。”
“嗯。”紀小五又問,“那我們能恢復嗎?”
明微耐心解釋:“先前我們傷得太重,只靠內力修復心脈,通不了關竅。等我們脫了險,到藥店抓些藥,吃上一段時間,治好就行了。”
紀小五鬆了口氣。
“那你也去歇息。反正小白蛇醒了,讓它守夜。”
“知道了。”
表兄妹倆各自回客房休息。
兩個時辰一眨眼過去了。
待他們梳洗完畢,用過早飯,吉管家來了。
“吉管家,”紀小五躬身見禮,“正想向您老人家辭別。”
“兩位這就走?”吉管家笑吟吟問。
紀小五答道:“貴主人亦是途經此地,我們怎好多留?只是我們如今身無長物,無以爲報,這份恩情要等日後了。”
吉管家擺手道:“公子不必客氣。我家老夫人長年禮佛,最是心善,見碼頭大火,便叫我們去看看。能救回兩位,實屬運氣,不必掛懷。”
“老夫人真乃菩薩心腸,”紀小五略一猶豫,問道,“我們想親自向老夫人道謝,不知方不方便?”
吉管家正要說話,那邊有小廝趕過來,喊道:“吉管家,秀儀姑娘來了,老夫人叫您去招待呢!”
吉管家答應一聲,對紀小五道:“公子稍等,老朽去處理些事情,正好問一問老夫人。”
紀小五在聽到秀儀姑娘的時候,臉就僵了下,此時勉強擠出笑容,拱了拱手:“您請便。”
待吉管家一走,紀小五抓着明微急道:“他說的是不是溫秀儀?怎麼她也來了?聽起來好像和他們家挺熟的!這下我們怎麼辦?”
明微想了想,說:“等會兒。”
紀小五就見她出了屋,和外面打掃的僕婦說話:“大娘,有幸得貴家相助,方纔忘了問及來歷,卻不知貴主人高姓?”
那僕婦答道:“我家主人是此處鄉紳,救姑娘的卻是借住於此的貴客。說到他家,你一定曉得,便是宜都唐氏。”
明微謝了她回屋。
紀小五驚道:“宜都唐氏?溫秀儀居然和他家有關?”
明微早就猜想她口中的師兄是唐氏二公子,此時並不驚訝,只是頭疼這段孽緣。
好不容易逃出來,居然被唐家的人救了。
“怎麼辦?”紀小五問她。
明微道:“若是武功還在,我們趁現在溜就是了,但……”
他們現在就算溜了,一旦被發現,找回來也容易。
“不急,最差的結果,也就是白逃這一回。”明微想了想,“我們先穩住,去探探消息。”
她出了屋,像是隨意走走的樣子,出了院門,在附近閒逛。
找了一會兒,終於看到兩個丫鬟站在廊下聊天。
明微正想過去問一問,卻聽其中一個道:“聽說秀儀姑娘來了,還真是巧啊,老夫人就在這借住一晚,也碰上了。”
另一個語氣有些不屑:“誰知道是不是真巧,她討好老夫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前一個拉了她一把,壓低聲音:“你不要命了!秀儀姑娘要是發起怒來……”
那個說:“我就這會兒說說,怕什麼?再說,難道這不是實情嗎?”
“話是沒錯,但……”
“哎呀,姐姐,你就別瞎擔心了。秀儀姑娘脾氣雖差,我看她未必敢對我們怎麼樣,畢竟她想當唐家媳婦,是不是?”
那丫鬟似乎被說服了,也順着話題講道:“秀儀姑娘怕是不能如願,老夫人更想要個出身名門的孫媳婦,她雖然也有些身份,但畢竟是那邊的……”
那邊,指的是玄門?玄門高手再厲害,在高官顯貴眼裡,始終不上臺面。
“我看二公子也不太中意。不然,怎麼二十多了也沒動靜,這年紀可真不小了。”
“是呢,如果二公子喜歡,早就在老夫人面前說好話了。可是你看老夫人,都不想親自見她……”
明微心中一動。這麼說來,溫秀儀和唐家的關係,沒有那麼好?
哦,應該說,唐老夫人不怎麼待見溫秀儀?那麼,雙方不一定會進行有效的溝通……
明微又聽丫鬟道:“怎麼還不來說啓程?我東西都收拾好了。”
另一個說:“方纔我在那邊院子聽了一耳朵,好像說老夫人昨晚老毛病犯了,才睡個把時辰就驚醒過來,之後一直睡不着。吉管家命人給老夫人煎藥茶,喝過了再上路。”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