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拋頭露面的價值
156 拋頭lù面的價值
就這樣走了?
努力壓下心中的驚疑,南喬起身向常全施禮道:“常全大哥,剛剛你也聽到了,請你務必將這裡的情形轉告十三爺,相勸四爺收回那個決定。(-)”她苦笑道:“我,不合適。”
當這樣一mén學科的先生,她自問還是能夠勝任的。但是……
不管康熙準不準這個決定,只要四阿哥去請旨,那麼她這樣一個小姑娘,就不可避免地出現在康熙的視線中,如果康熙再隨便做個調查,那十七出走事件的前因後果也絕對瞞不過去。對於她這樣一個“另類”,康熙會作何想?
最好的,不過是覺得她只是個小人物,駁了四阿哥荒謬的請求,其次,不管是康熙對南喬的印象是好是壞,對於南喬來說,都不是好事。相比來說,印象差些,派個嬤嬤來訓責她一番“fù德”“規矩”,她最多是糟點罪也就過去了。而萬一康熙突然覺得她很有意思,決定給她點“恩寵”,賜給她一番好姻緣怎麼辦?
以她九歲快要步入十歲的年齡,已經是一個大姑娘,絕對能夠談婚論嫁了
萬一康熙要破天荒地答應這件事情,那她南喬的名字,定會在極短的時間內被整個北京城的人掛在嘴上,而她要安穩不引人注意地長大嫁人,還不知道要平生多少bō折
常全本打算問問南喬鋪子的盈利爲什麼高出那麼多,但整個事件突轉急下,讓他一直沒有時間張口,而四阿哥那個突然的決定更是讓他腦袋一懵,只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不錯,他也信任南喬的能耐,但四阿哥那個決定,明顯是過了
“請小姐放心,小的一定主子相勸四爺。事不宜遲,小的就先走了。”說完,常全打了個千,急急地走了。只是他心中也沒有底,那四爺,是人能勸動的主嗎?
常全走後,南喬只覺得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蔓延了整個身軀,頹然地坐倒在沙發裡,緊緊抱着一個布偶,腦袋空空的,不知道該想些什麼,能做些什麼。
事情,怎麼一下子變得面目全非了?
“小姐,四爺他帶走了一份賬本。”梔子小心翼翼地道。
“隨他吧,你回頭再謄寫一份就是了。”南喬隨口應道。四阿哥帶走了一份賬本,應該是要向康熙展示那記賬法的特點吧。
“喬喬,放鬆點兒。”伴隨着李言那溫暖柔和的聲音,一杯香茶放在了南喬面前,有一種安慰人心溫暖。
他是被打發出去了,但並沒有走遠,而是重新回到了茶水間等着,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他也是一一聽在了耳裡。
見李言出來,紅綾擡頭張了張嘴,而梔子卻拉了拉她的衣衫,示意她出去。
“小姐心情不好,咱們別去打擾她。”梔子輕輕帶上了mén,對紅綾笑了笑,然後突然道:“紅綾姐姐,你說,四爺是怎麼知道小姐的賬本不一樣呢?老爺和夫人都是不知道的。”
紅綾眼神閃了閃,搖頭表示不知。
梔子沒有再說話,只是笑了笑,托腮在mén檻上坐了下來。紅綾猶豫一下,也終於跟着坐下,同時在心中打鼓,這個小丫頭,怎麼這麼jīng明?她問那話,分明是懷疑自己告密了?
果然是一對主僕,人小心眼卻不小……
隨着房mén輕輕地合上,南喬求助地望着李言,問道:“李言,你說四四他是怎麼想的?讓我這樣一個小姑娘出面?”
李言眼中閃過一絲憂慮,但很快被笑意掩住,在南喬身邊坐下,伸出手臂,將她攬在懷裡,有些削的下巴在南喬柔軟的髮絲上磨了磨,柔聲道:“放鬆些,喬喬。雖然我們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但是喬喬,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南喬反身抱住李言的腰,嘀咕道:“這太出風頭了,風大會閃了腰。”
李言低頭在她的額頭上wěn了wěn,緩緩地道:“喬喬,記得我跟你說過我的理想嗎?託生於這樣一個朝代,除了要給你一個完美的婚禮,我還希望能做些什麼,給歷史一個好點兒的影響。沒準兒,就因爲我們無意間的舉動,就能夠讓後來的國人的境地好上一點兒呢?比如說,你畫的那些畫冊子;再比如說,這一次的記賬法……”
“喬喬,在這個朝代,nv人的勢力範圍只在深宅後院,依附於男人而存在。可是,這不公平是不是?那麼,我們爲什麼不能改變一點兒呢?在你的鋪子裡,男nv都是一樣的晉升機會,這很可貴。你沒注意到那些小姑娘看你的感jī眼神嗎?是你,讓她們覺得自己靠着自己的努力,做出不比男人差的成就。”
“喬喬,不管你這一次出面,會給我們帶來樣的後果,但是,有一點你要知道,這一次,你也同樣證明了你,作爲一個nvxìng的所具有的知識與能力,證明一個nv子,她的才能,不僅僅在於取悅男人的琴棋書畫。”
“也許,就有那麼一日,就因爲你成功地教授了一mén學問,就爲天下所有的nv孩子贏得了受教育的權利呢?或許還能參加科舉呢?雖然這個假設有點兒誇張,但是,我們不能放棄這樣的努力不是嘛?”
“四四將會是一個好皇帝,但我們爲什麼不能影響他變成一個更開放、眼光更廣闊的皇帝呢?”李言說的很緩慢。他知道南喬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她知道她喜歡隨xìng簡單的生活,能夠做自己喜歡的事,她討厭一切虛僞的應酬,討厭時刻計算着利益得失……
很善良,卻有些小自sī……
南喬伏在李言的懷裡,靜靜地聽着。她聽出了李言話中的用意,但是,自己真的能夠改變些什麼?老實說,她一直只當自己是小nv人,並沒有那麼大的志向。只是,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由不得她後退吧?
好吧,也許她應該嘗試一下,至少將這件事情做好……
南喬擡起來,微笑着在李言面頰上親了一下,道:“謝謝你,李言,感謝老天,讓我們依然在一起。”
“是啊,謝謝老天。只要我們仍然在一起,這一切都是值得的。”李言喃喃說着,將南喬抱緊。
四皇子府。
十三焦躁地走來走去,嘀嘀咕咕很久,然後衝到四阿哥身邊,將他手中的書本奪走,急切地問道:“四哥,您絕對是開玩笑的對不對?我不明白您爲什麼欣賞那個丫頭,但欣賞歸欣賞,就算您再欣賞,也不能如此兒戲六部朝堂,那是nv人踏足的地方嗎?皇阿瑪絕對不會答應的,您鐵定是白得一頓罵”
四阿哥沉聲道:“我會說服皇阿瑪的,你不用cào心。”
“四哥,您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十三用書使勁地打了打手,道:“您這樣做,是平白授人話柄啊再想想,啊?就算是你非認準那丫頭不可,那咱們的講堂,放在外面?我有個空宅子,就在天主堂邊上,離着六部不遠,你看,咱們將課堂設在哪兒?”
十三深知,他四哥決定的事情,一般極難更改,這件事情,但憑着才“遭人非議”這樣的理由是勸不了他放棄的,只好退而求其次,想辦法將這事情帶來的影響減少到最小。
四阿哥想了想,點頭道:“行。你回頭去佈置,只要書一出來,就要分批開課的。”
十三見四阿哥答應了,心中多少輕鬆了些,跨步坐在四阿哥對面,抿了一口茶,湊近了四阿哥,低聲問道:“那丫頭雖然有點兒mén道,但值得您這樣看待嗎?四哥,您跟老弟我說說,您是不是相中她了?”
四阿哥臉sè一沉,劈手奪過他手上的書,衝着十三腦mén就是那麼一下,怒道:“你成天都是瞎琢磨什麼淨動些歪心思”
十三趕忙討饒,心中卻在嘀咕,你不是相中她還能是什麼?可從沒見你這樣關注過別的nv人雖然那丫頭現在小了點兒,但是胚子還是很不錯的,再過幾年不就長成了
四阿哥沉默一陣,突然低聲自語道:“咱們滿人的規矩,漢人的規矩……我只是想知道,那樣沒被規矩束縛了思想的小姑娘,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四哥,您說什麼?”十三沒有聽清。
“沒什麼。”四阿哥道:“有了那新穎的記賬法,咱們清查欠款就能容易許多,也正好趁着這機會,將那些陳年舊賬好好理一理。如果不是正好趕上了,我們也不用那麼着急。……”
……
南喬將要去給人講授學問這件事情,兩人都沒有跟陳氏和寶柱提起——他們幫不上什麼,反倒會東想西想地瞎擔心。
如今他們的生活可以算的上是非常愜意:寶柱美滋滋地當着他的監工,帶着挑剔的眼光監視着工人們改建新院子,要麼繃着臉去各個鋪子工坊轉轉,看看有沒有哪個員工偷懶;陳氏一心撲在兩個小傢伙上,看着他們一天天長大,滿心歡喜。
而在那之後的第三日,南喬從常全手中接過徵調董鄂南英爲御前三等shì衛的文書時,便知道她要“拋頭lù面”,這件事情,已經是板上釘釘,不容推脫了。
喏,好歹給南英nòng了個好位置……南喬看到那文書上蓋着的鮮紅的“領shì衛府”大印,想起這職位曾是當年寶柱和陳氏都無比眼紅的,所謂的五品官三等蝦,覺得自己拋個頭lù個面,還是相當值得的。
看着南喬面帶微笑,心情不錯的樣子,梔子湊趣道:“小姐,少爺這就變成當官吃俸祿的人了?”
南喬揚了揚手中的紙張,笑道:“可不是?五品呢,大官”
梔子滿眼讚歎,道:“小姐真厲害。nòng了這麼大的官位不說,還省了好多銀子”
南喬這纔想起,自己備下的,給南英疏通關係的幾千兩銀子也省下了,當下心中更加愉快,心道,好吧,衝着這麼大的“聘用工資”,她怎麼也好將這工作做好了……“恩,回頭給秋兒和嚴寬帶個話,說是銀子暫時不用了,讓他們擴大再生產去。特別是工坊,江南的那個工坊一定要早點兒辦起來,總是壓着訂單也不是個事兒。”
“知道了,小姐。”梔子脆生生地答道。小姐終於又lù出笑容,真好。
晚上,一家人聚在飯桌上,準備開飯的時候,南喬隨意地將徵調文書丟給南英,道:“恭喜哥哥,你現在是五品官了。”
“妹妹,你說什麼?”南英一時沒有明白南喬說了什麼,一邊嘀咕,一邊手忙腳luàn地接過文書一瞧,頓時唬着臉站了起來,失聲喊道:“這,這,這怎麼可能”
他這突然一嗓子,嚇得那兩個還不能正常吃飯卻也坐在桌邊感受家庭用餐氣憤的兩個小傢伙哇哇地哭了起來。
陳氏惱怒地衝南英胳膊拍了一下,責怪道:“什麼事情一驚一乍的,看把你弟弟們嚇的”然後忙轉身柔聲哄了起來。
“不是額娘”南英急急地道:“這徵調文書……哎,阿瑪,您看看”
“御前三等shì衛?”寶柱也猛的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問道:“我沒看錯?”
旁邊陳氏才彎下腰,也一下子忘記了兩個哭叫的小傢伙,扒在寶柱胳膊上看那文書。她本不認識幾個字,但南喬使人教導後院丫頭們識字的時候,她也是跟着記了幾個,那“文書”、“南英”、“三”、“shì衛”這幾個字她是認得的。
“這……莫非是我眼huā了不成?”陳氏róu了róu眼睛,問道:“喬喬,這……哪裡來的?”
經陳氏這麼一說,另外兩人才記得文書是南喬拿回來的,頓時三個人,六隻眼睛同時望向了她。
對幾人吃驚的表情,南喬很滿意。但她還是裝作不太在意地道:“下午的時候,碰見了常全,他讓我轉jiāo的。”
“十三爺?”陳氏猶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他怎麼給了英子這麼好的前程”
南英想起了什麼,沉聲問道:“喬喬,三等蝦可不是一般的缺,老實告訴哥哥,你huā了多少銀子?”
“沒用銀子啊?”南喬雙手一攤,很是無辜的樣子。
寶柱也坐了下來,望着南喬,心疼地道:“喬喬,別瞞着阿瑪了。這樣一個缺,先不說關係要硬,銀子絕對是不能少的。你那些錢得的也不容易……喬喬,英子不僅是你哥哥,也是我和你額孃的兒子,你老實告訴阿瑪,你huā了多少錢?阿瑪這裡錢雖不多,但也要盡點心不是?”
“就是啊,喬喬。額娘早就說過,你的銀錢,可是用來做嫁妝的。”陳氏mō着南喬的頭髮,滿是疼愛。
南喬笑道:“真沒huā錢的。我哪有那麼多的銀子買個五品官?我手上的銀錢,最多也就給哥哥nòng個七品的筆帖式……這個缺,是十三爺回報咱們家的吧。”
“回報?”
“是呀。我聽說咱家每月的分紅有上千兩。阿瑪您算算,咱們是半成股就這麼多,那十三爺一個月的收入不是近兩萬兩?”對着幾人不相信的眼光,南喬開始給他們算賬,道:“這一個月是兩萬,只要鋪子開下去,那一年不是二十幾萬?三年呢?五年呢?十年二十年呢?我聽說,鋪子還要多開的您們想想,這麼大的一筆銀子,值不值一個五品?”
幾人似乎都被這銀子砸的有些暈乎,倒是陳氏最先嘀咕道:“值,很值……”
寶柱搖了搖頭,道:“可咱們家已經拿了分紅了”
“唉,咱們才分多少?”南喬掰着手指算道:“這吉祥的招牌是我們的,設計是我們的,那沙發的圖紙也是我們出的……十三爺他是個正直的人,他肯定是覺得,他收穫那麼大,心中有些不安,所以才用這個方式補償。阿瑪,我還聽人說,皇子們身後都有幾個忠心的臣子的,若是哥哥出息了,不也能給十三爺幫忙?這樣說起來,倒像是投資。”
南喬這麼一算,連她自己都覺得十三若不給哥哥nòng個好位置,都有些對不起人的樣子……寶柱幾人算是認可了這個說法,南英頓時放開了心思,對着那鮮紅的印章嘿嘿傻樂,興奮地找不到北。
寶柱也lù出一個欣慰的笑容,道:“不管怎麼說,這是十三爺的恩德。英子,趕明阿瑪給你置辦了禮物,你去好生給十三爺磕個頭。”
南英趕緊應下。
這下子,飯桌上又開始討論起禮物的檔次,比如,置辦什麼,huā多少銀子合適等等……
南喬抱過不知道是南齊還是南林,微笑着看着這熱鬧的一幕,很是溫馨滿足。更何況,mén當戶對,mén當戶對,待到李言該了戶籍之時,定是一個不小的官了,若自己還沒有個頂樑的,那怎麼能行?mén當戶對,才能得到更多人祝福嘛
至於半個月之後的拋頭lù面……南喬冷冷地看向紅綾,警告道:“我允許你將我的事情報告給四爺,但是,在這個家中,你首先是我的奴婢如果你不能讓我滿意,我會向四爺請求換人,而你也知道,你將面對的是什麼。”
紅綾臉sè一白,恭敬地施禮道:“奴婢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