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塵埃落定
241?塵埃落定
聽着李言感慨,南喬嘴角動了動,卻沒有說什麼。(-)康熙將這事件查清楚了,那麼太子會遭殃,在其中扮演着不小角sè的靜瑜也一定會遭殃了?
這一刻,她真的很想看看靜瑜臉上的表情呵,不知道靜瑜她還能不能維持住她屬於皇室格格那尊貴的矜持呢?
一直以來,就算是潛在的情敵,南喬都很欣賞靜瑜。那樣一個知道自己想要的,然後試圖將把握自己幸福的少nv,比起其他那些樂於被安排的乖巧無比的小姑娘們,看起來要獨特順眼的多。而且,比起紫芳表妹那種自甘卑微,比起李秀那種不折手段,靜瑜表達她的心意是那麼的巧妙……
但終於還是……?
這一次,如果李石成功了,那麼她南喬會死的很難看……
風停了下來。
前院的喧鬧聲也漸漸消逝在夜sè中,留下一片安靜。
李言不知道什麼離開了。
她的家人也沒有打擾了她,南喬手握一杯清水,坐在這安靜的月光之中,直至lù水悄悄打溼她的額前的頭髮,再聚成一滴順着鬢角緩緩下滑,她纔回過了神,轉頭瞧見梔子倚着樹幹不住地打盹,她感動地笑了笑。
“梔子,走了。”南喬輕輕拍了一下梔子。近距離這麼一比,她這才發現,原來梔子的個頭竟然比自己高上幾分——所以她最後總是彎腰,並走在她身後嗎?
“啊,小姐……”梔子醒來的一瞬間有些míhuò,看見南喬站在她面前後下意識地彎下了腰,面上lù出些懊惱。
“正長個子的時候呢,幹嘛總是彎着腰……”南喬舉步前行,一邊向自己的喬園走去,一邊微微不悅地道:“你也注意點兒,我的貼身丫鬟可不能長成個駝子,讓人笑話。”
梔子聞言腳步猛的一頓,少nv的身軀震動一下後有些僵直,彷彿是從茫然中驚醒,就再次跟上南喬的腳步,重重地“哦”了一聲。
南喬沒有回頭,緩緩走了一段路之後微擡頭,問道:“梔子,你母親有沒有告訴過你,你那塊yù佩的來歷?”
有關這次出行、十八的病情、針對她的圈套這些,南喬沒有再費心神去思考,去憤怒或者什麼的。還是那句話,既然康熙已經知道了前因後果……她這樣一個小人物,只要安靜地等待塵埃落定就好。現在,她只想多關心一下身邊的人。
“yù佩?”梔子有些茫然,道:“孃親沒說什麼,只最後告訴我說,沒法子的時候,就去四水衚衕的珍記當鋪當掉……”這是她娘留下的唯一遺物,她生活有了着落之後,自然更願意自己留着。
“小姐,您問這個做什麼?”似乎是想起什麼,她忙擺手道:“小姐,那塊yù佩,您不必放在心上,真的。那樣的yù佩,原本就不是一個奴婢能夠佩戴的,我留着是因爲我娘……現在,它雖然斷上兩塊,但卻不僅僅是我孃的念想,更是……恩……”
她本想說更是她救過小姐的證明,但立即發現這樣說很不妥,最終總結道:“總之,yù佩現在這個樣子很好,奴婢會仔細留着的。”
四水衚衕的珍記當鋪?南喬直覺就抓住了這幾個字。
一個重病的美麗nv人,卻如何不肯將這樣一塊明顯頗有價值的yù佩當掉買yào來挽救自己的xìng命,反倒是在自己最後將死的時候,jiāo待nv兒去當掉,這本身就很有些不同尋常。且,既然要當掉,哪裡不是當,她要偏偏強調去特定的當鋪呢?而這什麼珍記當鋪,從名字上聽不出一點特別……
南喬心中默記下這個地址和名字,轉身看着梔子奇怪地問道:“梔子,你難道就對自己的身世不曾有一點兒懷疑?比如說,你的父親?”
“我沒有父親”梔子脫口而出,語氣是有些突兀的急切。她抿了抿嘴,再次喃喃強調道:“我沒有爹……他或者還活着,或許是個貴人,但是他沒有養過我,所以,我沒有爹……”
“小姐,我如今生活的很好,您就別爲我的事cào心了。”梔子有些失禮地拽着南喬的衣袖,哀求道。
“可是……梔子啊……”南喬微微一嘆,伸手撥開梔子長長厚厚的留海,lù出那光潔如yù的額頭,如盈盈如水的眼睛,以及那巴掌一樣讓人心生憐愛的臉蛋兒,在月光下顯lù出驚人的美麗……
“梔子,我希望你能有更多的保護……一個不錯的身份,能給你多一些安全。”南喬松開手,看梔子的留海落下來,將她的麗sè掩去了大半,嘆息道:“地位越低,越是身不由己,這道理你應該明白。”
梔子沉默。
南喬又道:“上次你在林子中救我的時候,四貝勒看過你的yù佩,他看起來像是認識……我會請人打聽着。”
梔子會長的很美。也許都用不上兩年,她絕對會出落的比她目前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美。那樣的美麗,單憑額頭那長長厚厚的留海如何能遮的住?
而無數的例子都告訴說,美人的人生總是艱難曲折的。南喬希望梔子的將來能夠少一些bō折,順利些,再順利些。
yù佩能讓四阿哥留有印象,那……梔子父親的身份應該不差。權貴之後,哪怕是sī生nv,地位也比奴婢或者平民要高的多,有保障的多……
……
“靜瑜。”
“阿瑪。”靜瑜從窗前轉過身,微微行了個禮。
“靜瑜……”想着皇阿瑪訓斥他的那些話,五阿哥看着靜瑜沉靜的臉,心中生出一股惱怒失望,和滿滿的後悔心痛。“皇阿瑪給你指了婚,對方是葛爾丹部的小王爺。聖旨明日下來。”
見靜瑜不言,五阿哥張了張口,安慰道:“皇阿瑪封你做和碩郡主……聽說那小王爺英勇能幹,葛爾丹又是個大部族……”
“呵呵……”靜瑜嘴角lù出一抹嘲諷,道:“不說那葛爾丹部遠在西北苦寒之地……連我一個nv子都知道葛爾丹人心懷異志,隨時可能會起兵造反,或者被大兵壓境……阿瑪您說的那安慰話,不覺得蒼白嗎?您放心吧,我tǐng好的。”
郡主能如何?公主能如何?不都是一個犧牲品嗎?
南喬啊南喬……真沒想到,爲什麼偏偏是你那麼好命呢?竟然連出手都沒有,自己就徹底地輸了。突然間,她覺得自己的心臟狠狠被紮了一下,劇烈的疼痛,讓她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你”五阿哥看靜瑜一笑,心中怒會又被勾了起來,他狠狠拍了一下書桌,低聲怒道:“妄你自認聰明,竟然不知道什麼手段能用,什麼手段不能用只爲了對付一個小小貴nv,你竟然賭上一個阿哥的命你怎麼能這麼蠢”
蠢?
她的計劃明明天衣無縫,而且,只要再多一丁點的時間,她就能成功了她只是不走運
“你……”看靜瑜沉默,五阿哥心知她是不服氣,忍不住頹然長嘆。“那是你十八叔,是皇上最疼愛的小兒子……你啊你,你是一個身份尊貴的格格,哪怕你直接派人將那小貴nv給nòng死,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此去草原,你自己小心吧。”五阿哥嘆息道:“我會告訴你額娘,讓她就當不曾生過你這個nv兒……你若怨的話,就怨你阿瑪沒用好了。”說完,他離開了靜瑜的房間,背影看着讓人說不出的心酸。
……
七月十六日,聖旨下,封愛新覺羅靜瑜爲和碩郡主,賜婚葛爾丹。
七月十八日,身在暢chūn園的十八阿哥昏mí整整二十日後甦醒。帝大喜,封金jī納霜爲“聖yào”,推廣民間;封西班牙人迪科爾爲一等男爵,賜特別貿易權;命工部撥款,興建新的聖約翰大教堂;封董鄂氏南喬爲和善固山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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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刑部下達一個不爲人注意的文書,處決了兩名天地會叛徒……
……
“燕寧給和善固山格格請安,格格吉祥”
喬園,燕寧初一見南喬,就給她一個正式的大禮,但不待南喬從驚愕中反應過來,她自己又起了身,原本嚴肅的小臉也突然間嬉笑起來,圍着南喬轉了個圈,道:“嘖嘖,和善固山格格……喬喬,恭喜恭喜哈……”
“就知道作怪……”南喬嗔怒地輕拍了燕寧一下,挽着她的手臂進了院子,感慨地道:“你怎麼這麼快得到消息過來了?我自己都跟做夢似的,有些不相信呢。”
這倒不是她謙遜,而是她真的有些不相信。
倒不是因爲得了個格格的稱號讓她覺得多麼稀罕,而是不相信這曲曲折折的一出中,參與的這些人:執行者太子依然沒有挽救他被廢的命運,且此時的處境遠比先前惡劣的多;推動者靜瑜格格得到一樁她一心要避免的,遠嫁蠻族的婚姻;計劃者李石無聲無息地死去……而她這個受害者,或者說是目標人,只是被關了一晚上,受了點“驚嚇”,就收到如此獎勵
本來,她已經爲能平安脫身返家而慶幸不已了,哪能料到還會有賞?
一個非宗室有封號的格格,已算的上是相當稀罕的存在了
“這可是你該得的”燕寧不贊同地chōuchōu鼻子,道:“連我這個跟在你身邊什麼都沒做的,都得了大筆的錢財賞賜呢,更何況是你?貴妃娘娘可說了,她認你纔是最大的救命恩人……而且你還受了委屈……”
南喬聞言,作勢點點頭,嚴肅地道:“聽你這麼一分析,我怎麼突然覺得這格格的稱號非我莫屬呢?”說罷她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拉着靜瑜小跑到一同賞賜下來的各sè寶貝那裡,嬉笑道:“我的燕寧大小姐,你眼光高,幫我參詳參詳?但我自己,只怕要看huā了眼了”
“看寶貝?我喜歡……”燕寧瞧着房間中幾隻大箱子,興趣勃勃地開始扒拉起來。
“這一箱子,額……黃金?嘖嘖……”
“這一匣南珠不錯,算是一等了,外面輕易尋不到……分開包裝一下,送禮最有面子。”
“這一箱……這料子,是蜀錦中的珍品……”
“……”
扒拉完康熙並前幾日貴妃的賞賜,居然生生用去了近一個時辰……南喬將登記分類的冊子遞給梔子,再將其中一幅字遞給了燕寧,笑道:“寶劍贈英雄。這副字你拿去收藏……別拒絕,若是畫我就不會給你了。”
“你咋知道我眼饞這個?”南喬後面的話純屬多餘,燕寧根本就不跟南喬客氣,笑眯眯地將那副字接過,遞給nòngyù小心地收了起來。
“咱們認識可是有六年了……”南喬沒好氣地白了燕寧一眼,挽着她走出了庫房,感慨地道:“五年啊……想當年我一個窮丫頭的時候,可沒少收你的好處……”
“我的格格,你記得就好……”燕寧似乎也想起了她們初次的結緣,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道:“其實啊,現在想一想,我那時一定是被你欺騙拐帶了……”
“呵呵……”
“哈哈……”
少nv清脆的嘻笑聲在初秋金sè的空氣中迴響,有潔白的鴿子在屋頂盤旋。
兩人鬧了一會兒,都微微出了些細汗,正好坐下來歇息。
燕寧懶懶地攪動着紫紅sè的葡萄汁,有些漫不經心地道:“我聽大人們說,咱們大清只怕沒幾年就要跟葛爾丹打起來了……喬喬,你說,皇上爲什麼還要將靜瑜格格嫁給他們呢?聽說那裡離京城好遠好遠,冬天冷的能凍死人……靜瑜格格真可憐。”
關於道士誣陷的內幕,燕寧一無所知。或者說,不知道康熙是出於什麼考慮,除了自己有能力查明白的,其他人多是不知……在她眼中,不過是認爲一個道士來行騙,害南喬受了一晚上的委屈而已……
南喬目光平靜,抿了一口葡萄汁,酸酸甜甜的,很美妙。“朝堂上的事情,咱們姑娘家家的,如何說的清?不過,打仗總不是好事。也許啊,是皇上他希望通過聯姻,讓仗打不起來呢?一家人打來打去總不好不是?”
聽到南喬這樣天真的猜測,燕寧反而贊同地點點頭。滿人可是十分看重姻親關係的。更何況,多少個公主格格都遠嫁塞外了,靜瑜也不是那唯一可憐的一個……說到底,她與靜瑜之間的友誼也只是一般,並不能感同身受。若遠嫁的是蘭兒格格,她保管早就哭的慘兮兮的了。
於是,她只是感慨一下,很快拋在這個話題,望着天空出神地道:“也不知道十八阿哥醒了,有沒有問起咱們……”
燕寧在南喬這裡消磨了一段時間之後,見南喬府上陸續有人來相賀,約了幾日後一同上街,也就告辭了。
來的人不少。
好在,作爲康熙親自給了封號的外姓格格,南喬只需要端着謙遜而矜持的笑容點點頭就好,並不非要親自招呼客人們不可。但就這樣,南喬也覺得自己的小臉蛋有僵硬的嫌疑。而更讓她鬱悶的是,之後她一直沒有找到時間和李言說話。
所有有關的人,該賞的都賞了,但偏偏漏掉了李言的。這讓人很想不通……
“喬喬,怎麼地,這樣累了?”陳氏推mén進來,笑眯眯地問道。
此時的南喬,整個人窩在沙發中,抱着一個布偶,兩眼無神地望着屋頂。兩隻jīng巧的繡huā鞋被東一隻西一隻地踢在一邊,證明這裡除了她,很長時間沒有別人進來。不然,她們都會像陳氏一樣,首先將南喬的兩隻鞋子擺放整齊不可。
陽光從百葉窗的縫隙中照進來,照在她的身上,顯得很是慵懶頹廢。
“額娘。”南喬chōu動着小鼻子,讓出一個位置給陳氏,待她坐下後,就偎上去半躺在陳氏身上,悶悶地道:“家裡吵吵鬧鬧了好幾日,我就是想安靜一會兒,休息休息耳朵。”
“那你可要抓緊了。”陳氏寵溺地笑笑,道:“這幾天額娘不管你……但後天,額娘給你請的教養嬤嬤該到了。”
“啊?真請了嬤嬤?”南喬聞言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額娘,您難道都不疼喬喬了?聽說嬤嬤厲害的很……”她在心中哀呼:不要吧?嬤嬤……
“瞧你說的……”陳氏輕輕用手梳理着南喬的頭髮,含笑道:“韓嬤嬤是在一個太妃身邊伺候的,在宮裡做了四十年,規矩明白,xìng子也和藹……額娘可是認真打聽了的。喬喬啊,原本的話,你暫時不選秀,很多規矩都用不上……但現在,你是一位格格了,自然再不能馬虎,讓人瞧了笑話都是小事,若是因不知道而犯了什麼忌諱,那才糟糕。”
“這關格格什麼事兒?”南喬下意識地不想讓一個老人家約束着,不解問道:“格格不只是每年有領百十兩的俸祿而已嗎?”
“傻丫頭……”陳氏失笑道:“看來真要個人好好教一教……遠的不提,作爲一個有爵位的,這中秋御宴,你就得進宮去參加……不然額娘怎麼這麼急呢?”
去皇宮吃飯……
這一下,南喬有些鬱悶了。一年纔給一百多點銀子的工錢,卻要去皇宮中跟那些危險的人hún吃hún喝……怎麼算,怎麼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