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9 如何相待?
379如何相待?
靜下心來,她能理解雍正這樣的做法。但能理解不代表她不惱不怒。
但晴蘭說的沒錯,這裡是皇宮,她的惱她的怒並不能表現在臉上,她也不需要讓她的額娘她的嫂嫂跟着她受驚嚇——告訴她們她此刻很想衝到雍正面前,扇他幾個耳光?算了,還是不要嚇她們了……
微笑着送走了陳氏和晴蘭,南喬緩緩走到慈寧宮花園,想散一散心。
花園中此時多的都是菊花,每一株都正值它們最好的時光,在夕陽下肆意地綻放着,美麗耀眼。
她的心情才稍微好一點兒,低頭卻看見明黃色的花叢中,出現一雙他看過許多次的龍靴。
“奴婢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南喬平靜地行禮。
“不是說過了,不必稱奴婢嗎?”雍正的聲音聽起來與平時有些不同。
這是南喬入宮後,第一次單獨看見雍正。
宮人們都不知道躲在了何處。
南喬擡起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恭敬地道:“奴婢不敢逾矩。八旗子弟,世代爲愛新覺羅家族的奴僕,生死貴賤,皆掌於萬歲爺一人之手。奴婢身爲正白旗人,豈敢有半分不敬。萬歲爺擡舉奴婢了。”
雍正一窒。
他眼睛閉了一閉,深深地看着南喬道:“你都知道了?”
“奴婢不敢揣測聖意,請萬歲爺明示。”南喬恭敬的神色沒有改變半分,甚至一直都保持着一個微微行禮的姿勢。
雍正沉默了一會兒,平靜地道:“作爲一個皇帝,他的能力符合要求,所以朕選他;作爲一個男人……”
作爲一個男人,爲除去情敵的需要……“我也選他。”
雍正頓了一下,平靜地道:“我不認爲自己有做錯什麼。我是一個男人,爭取自己想要的女人,我沒有錯。”
此時,他竟然不在稱“朕”,而是稱“我”。
南喬直起了身,不再保持行禮的姿勢。雍正眼中有微光閃過。
她邁開步子,開始緩緩地漫步。
“皇上,您想要一個什麼樣的女人呢?又要怎樣對待她呢?”南喬輕輕地道:“像周幽王和他的褒姒?商紂王和蘇妲己?還是唐高宗和武則天?唐明皇和楊貴妃?”
“皇上您只怕沒有想過吧?”南喬嘴角翹起一點弧度,伸手從一朵開的正好的綠菊上扯下幾個花瓣,輕笑道:“坦白說,我倒是想過。我覺得自己應該會是萬貴妃……”
她擡起頭,笑容嫵媚地道:“皇上,雍正爺,您願意做明憲宗嗎?”
歷史上,明憲宗寵愛的萬貴妃,狠辣善妒,害死皇后及嬪妃無數,給所有懷了龍種的女人們灌藥,致使明憲宗哀嘆自己年老無後時,纔有奴才告訴他,他其實有一個被偷偷養在奴僕中的皇子……
雍正臉色有些難看。
南喬嘲諷地笑道:“皇上您應該知道,當初在江南,我是如何打發李言身邊那個起了心思的丫鬟的……我很想問問皇上您,若您愛的女人是萬貴妃,您能護她到什麼時候?您對她的寵愛能比的上明憲宗嗎?”
“您說的對。”南喬將揪下的花瓣隨手丟棄,靜靜地道:“李言有本領有才華,您選上他,我雖然有點兒惱有點兒怒,但並不會因爲這個恨您。皇上,請您別讓我恨您。”
說罷,她行了一禮,留下深思的雍正,轉身離開了。
被扯下小半邊的綠菊,再不復之前端莊美麗的樣子,殘敗破落,是那樣的悽慘可憐。
雍正靜靜地看着那朵綠菊,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夕陽落山,天色暗下來,才轉身離開了這個小花園。
坤寧宮。
“你說,皇上在慈寧宮花園,遇見了和善格格?”皇后淡淡地問道,聲音中聽不出什麼情緒來。
“是的,娘娘。”一箇中年太監跪在地上,回道:“皇上遣退了伺候的奴才們,所以奴才沒有聽到他們的說些什麼。只是,奴才眼神好一些,看見格格態度首先是十分的恭謹,說了幾句話之後,就有些隨意了,後來露出了笑容,像是很開心的樣子。”
皇后聞言,神情微動,似在沉思。
“那皇上呢?”皇后身後的嬤嬤問道。
那太監擡了擡頭,有些惶惶地道:“奴才不敢窺視聖顏。”
聽見那嬤嬤冷哼一聲,小太監忙道:“奴才只是覺得萬歲爺的冷淡似乎少了一些,其他奴才就說不上來了。”
“賞他吧。”皇后淡淡地吩咐道。
嬤嬤聞言,讓小太監磕了頭,不着痕跡地塞給了他一錠銀子後,引着他走出了內殿,微微倨傲地道:“娘娘愛綠色,不愛太豔麗的花卉。你記得讓人送些葉子長的好的盆栽來,記下了嗎?”
“奴才記下了。”那太監又恭敬地朝殿內磕了三個頭後,才離開了坤寧宮。
嬤嬤悄然走回殿內,看見皇后似乎依然在沉思,靜靜地等待了一會兒後,才輕聲道:“主子,您看?”
皇后回神,淡淡地道:“本宮是皇后。”
她頓了頓,才繼續說道:“若是皇上喜歡,本宮自然要替皇上打理妥當。只是本宮身爲皇后的責任……且,皇上龍體康健,卻直至現在都沒有臨幸任何一個嬪妃……”
這是因爲那和善格格在宮中,生恐此舉會引起她的厭惡不喜嗎?聽說和善格格家中,不僅她阿瑪沒有小妾,而且她哥哥也連個通房都沒有納……上次那拉家來人,說起那晴蘭,都是羨慕萬分的……
若皇上真的是顧及和善格格的情緒而不近女色,那,那女子真入宮後……莫不又是一個董鄂妃?
皇后心中瞬間想了很遠,突然間又覺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這些又變得無趣起來。她微微擺手道:“一切自有選秀時候分曉……本宮累了,想歇會兒了。”
偌大的宮殿是那樣的空曠,寒冷。皇后靠在軟榻上,卻一直沒有合上眼睛……
次日。
當皇太后帶領一衆人等又來慈寧宮請安之時,南喬鄭重地跪在老太太面前,請求老太太準她回家。
“不是住的好好的麼?這是怎麼了?”皇太后首先關切地道:“若是有哪裡不如意的,丫頭你說出來,我們這裡,每一個人都能夠替你做主的。是不是,老祖宗?”
老太太點點頭,和藹地道:“丫頭,你說說,怎麼要走了?”
南喬跪着前挪幾步,離老太太近些,兩眼楚楚地望着老太太,懇切地道:“奴婢能夠伺候老祖宗,是奴婢以前想也不敢想的福分!但奴婢覺得,老祖宗您有那麼的孝順的兒媳婦兒,有那麼多盼着伺候您孝順您的孫女兒在,都能比奴婢伺候的好……奴婢也不該佔了她們的位置,奪了公主格格們盡孝的機會……另外……”
南喬道:“奴婢前年離家,一去一年半載,回來之後又曾抱恙許久,之後就住進了宮裡……新年就在眼前,奴婢想,一來老祖宗您該跟您的兒孫們一起團圓,奴婢也應該對父母盡一份孝心……請老祖宗成全!”
“這倒是哀家的糊塗不是了……”老太太微微感懷道:“轉眼又是一年過去了都……成了,哀家也不留你了,記得往後隔三差五的,進宮來看哀家這個老太太就是了。”
南喬沒有想到,事情到了老太太面前如此順利,忙叩頭道謝:“喬喬謝謝老祖宗成全!”
似乎到了如今,老太太越來越樂意於滿足小輩們的所求,很是和藹地對南喬道:“丫頭,你給她們彈那個藍色的什麼河的洋曲子聽聽,蘭兒可沒人彈的好。”
“是《藍色多瑙河》。三公主才接觸鋼琴,已經彈的很好了!”南喬微笑着替蘭兒辯解。
待鋼琴擡了過來,南喬笑着施禮後,坐在鋼琴前,調了音,開始彈起《藍色多瑙河》。
她不大記得這首曲子是什麼時候所作的,但因爲其優美輕盈,特別適合心情低落的時候用來調劑身心,讓人心中重新滿懷快樂和希望,一直是她前世彈奏最多,也是唯一一首記得全部音符的曲子,所以她彈的很不錯。
一竄竄美麗動人的音符在深秋的陽光下流淌,彷彿是春天重新來臨,優美典雅,又明朗活潑,在這深宮之中,顯得格外的醉人。
一曲終了。
皇后首先輕輕鼓掌讚道:“以前臣妾只聽說和善格格善畫,作品讓許多名家慚愧嘆息……今日方知,和善格格的琴藝也是頂頂了不起的。聽了你這一曲,臣妾彷彿覺得心情被太陽曬過似的,明亮明亮的。”
“奴婢謝皇后娘娘讚譽。”南喬微笑道:“奴婢其實也只有這一首彈的好。不值得什麼的。”
“有一首曲子彈的好,也很不錯了……”皇太后也微笑。
老太太的笑容更盛一些,招過麻姑姑,吩咐道:“小姑娘這一個月對哀家有多上心,你最清楚不過了。她們賞什麼哀家不管,哀家這裡,按一等的配額,再將哀家年輕時候用的那些首飾,分出一份來,給她戴去吧。”
皇太后和皇后都是微微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