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大門內的事兒
082?大mén內的事兒
有了奮鬥的動力,章氏自然就有了jīng神,但也沒有立刻起身,就歪在chuáng上思量起來。(-)
寶良是個愛sè的,這一點不容懷疑。當年她胡姨娘,不就是生的一張好臉,寶良纔不顧她的出聲,擡了進mén,愛的不行?可再好的顏sè也要老去,再好的細粉也遮不住臉上的細紋兒,她生下的南誠都有十八了,已經是準備議親的年紀了,她胡姨娘縱再好的麪皮兒,又能剩下幾分?
這些年,寶良一個丫頭接一個丫頭的禍害,西跨院早就去的少了!
沒有枕頭風吹着,自己又把着這院裡的大權……旗人最講究個嫡庶尊卑,南俊縱是不成材,也沒有少個胳膊tuǐ的,也不是病秧子撐不起家,這一份家業最終還是要落到南俊頭上!他寶良總不能糊塗到不顧規矩的地步!
算了算現狀也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糟糕,章氏又滿意起來,當下坐起了身,也不喚丫鬟進來,自己下了chuáng,穿上了鞋,坐在梳妝檯前整理起自己的妝容來。她是當家主母,這一大家子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等着她拿主意的!
重新將髮髻梳的一絲不luàn,擦上茉莉頭油,又簪上一個鑲瑪瑙的金簪子,再將自己全身上下的衣物捋平,不見半點褶皺細紋了,章氏才揀起丟在桌上的帕子,端起矜持的微笑,施施然地走了出去。
“夫人。”
“夫人。”
章氏走出自己的院子,對路上問候的僕人們或漠然或帶點心切地微微點頭,不一會兒便到了寶良的書房前面。
繞過這個書房,再走一段,便是正堂——此時,這寶良、寶棟、寶柱三人該在那裡商議祭祖事宜纔是。正堂旁邊的偏廳,便是自己日常處理事務之所,這會兒,想必有不少管事婆子焦急地等着自己回話呢。
噫,這書房裡,有響聲兒?
章氏路過書房mén前,正要轉彎,就聽見書房中似乎有人。寶良此刻應該在與他弟兄們說話纔對,這兒莫不是有那想趁着忙碌,前來偷東西的小賊?
家中竟然還有手腳不乾淨的!
章氏住了腳,轉身上了書房的臺階,將書房的mén猛個推開,正待訓斥,但一見書房中的狀況,頓時面紅耳赤,氣血上涌——
書房之中,那寬大的太師椅上,寶良正將一個丫鬟裝扮的nv子緊緊箍在懷裡,一臉sèmímí地在其頸脖面上拱個不住。再看那丫鬟,外面的棉襖已經被脫下半邊,lù出裡面的水紅襯衣,面sè酡紅,小嘴微張,一雙胳膊正無助地在空中胡luàn揮舞着。
一見章氏推mén,那寶良有些敗興地鬆了手,那丫鬟也惶惶地從寶良tuǐ上跳了下來,將棉襖胡luàn整了整,也不敢與章氏照面,低頭從她身邊跑走了。
“你不在偏廳主事,怎地到這裡來了?”寶良斜了一眼章氏,又眼瞼一沉,自顧自地站起身,整理有些凌luàn的衣裝,邊理邊道:“祭祖的器皿貢獻都準備妥當了?年夜飯也安排了?”
聽聽!聽聽!章氏心中氣煞,合着自己就該腳不沾地地忙碌,萬不該來打攪他的風流快活!
“我的爺。”章氏也沒往屋裡走,只站在mén口道:“我若不來,怎麼看得這一場好風光!我若不來,爺您恐怕就要一身yin穢地去祭祖,到時候,祖宗顯靈,說不定會氣的糊塗了,來責怪我不賢!”
這話說的,讓寶良一陣氣短,張了張口,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祭祖之前,本就要沐浴焚香,他剛剛那種行爲,放在平日裡也沒有什麼,但在此刻這年節的關口,卻是大大的不妥了。若是張揚出去了,一個“不敬祖宗”的名聲,就能讓他再無臉見人!
訥訥半晌,寶良才低聲陪着小意道:“不過就是一個來送湯粥的丫頭,值得你這麼計較麼!”
送湯粥的?大節日的,哪個還有閒情給他送湯粥?
章氏這才瞧見寶良面前的書桌上,放了一個紅蓮瓷碗,碗蓋被掀在一邊,從她這裡看過去,也看不出裡面到底是湯還是粥,不過,她關心的不是這個——
那個丫頭,好像是南誠院子裡的丫頭?
南誠總不會使人來送湯粥,這是nv人後院爭寵才用的小手段,他南誠是個有能耐的,絕不至於使出這nv人用的手段。“我的爺,這又是哪個妹妹心疼爺了?”
“說是胡氏叫送的。”寶良見章氏沒有大鬧的意思,當下就寬了心,不在意地道:“只是看着面生,沒在胡氏院子裡見過,說不得是她自個兒想往上爬,託了別人的名罷了!”
想起這個可能,寶良有些自得地mō了mō自己的短鬚,那個小丫頭長的可夠水靈,她不想着去討好南誠南俊兩個小子,反選了自己,說明自己風采不減嘛…….
而章氏一聽說真是胡姨娘,長長的手指甲就將這個兒手心扎的生疼。這個胡姨娘,自己老了,就給爺送新人討他歡心!不愧是娼mén裡出來的,使得這等腌臢手段!她不用自己院裡的人,卻用兒子身邊的,她以爲她瞞的過我去!
“我的爺,這大年下的,您怎麼也得注意着點兒。”章氏向前走了兩步,笑道:“過了這個年,您想要哪個丫頭,我還能攔着您不成?”
不過,與胡氏有關的怎麼說也要攔着,不,得想個什麼法子不着痕跡地將那丫頭攆走才最保險……章氏在心中加了一句,又向寶良行禮道:“外面還有事情等着我張羅,我就不耽誤爺休息了。”
“得了,爺跟你一起去。”寶良對陳氏今兒的態度非常滿意,識大體,顧大局的,又一想自己在書房待着也是無趣,桌上那什麼粥的也冷掉了,於是就站起身來,表示要與章氏一起走。
就這樣,兩人各懷心思,寶良走在前面,章氏落後半步跟着,一道去了正堂,各自理事不提。
只說這章氏回到偏廳,一面坐鎮在那裡,聽幾個管事的回事,心中卻琢磨着怎麼將那個丫頭打發走。
她倒也不怕出岔子,祭祖年年都舉辦一回,又是年年一個樣,連供桌上的乾果都不曾換過一樣兒,早就形成了規矩套路,下人們也是做熟了的,想要出個錯,也不容易。
“夫人,二夫人使人前來說話,說是陸姨娘因爲懷着身子,有些畏寒,年夜飯就不準備出來上桌了,特意來告知夫人一聲。”傳話的丫鬟站在章氏面前低聲道。
“唔,知道了。”章氏應了一聲,心道,這麼點事兒,也來回……“等等,你說的是陸姨娘?”章氏突然身體前傾,急急問道。而她的聲音,甚至因爲急切而顯得有些尖銳了。
“是的,夫人。正是陸姨娘。”丫鬟住了腳,再次回道。
章氏笑道:“大過年的,正是團圓熱鬧的時候,怎麼能因爲畏寒就錯過lù面的機會呢?”
平日吃飯,姨娘可是不能上桌的,只能在一旁伺候着,只有過年過節的,纔會在主桌邊上另置一桌,以示她們也是半個主子,是與奴婢們不同的,這也是給姨娘們過節的體面。
“你去告訴二夫人,說到時候炭火足着呢,絕不會凍着陸姨娘的,讓她放心。”章氏用一種不容拒絕的語氣,含笑吩咐道。
陸姨娘,那不是老太太給寶棟送的丫頭?
老太太既然能給寶良送丫頭,給寶棟送丫頭,那寶柱論理也是她兒子,她怎麼能厚此薄彼呢?總要也給寶柱送個丫頭纔是,不然,別人豈不是說她嫡母苛刻?正好也將那個丫頭順便打發了!
待傳話的丫頭走後,章氏真是越想越痛快,越想越是覺得得意:那陳氏不是諷刺“服shì”自己的人多麼?那自己也送一個“服shì”她的,讓她也嚐嚐被人“服shì”的滋味!
那胡氏不是想送個丫頭固寵麼?我將她事先打發了,看你到哪裡再去找一個能用的!寶良雖然好sè,但一般的丫頭他可看不上!你胡氏想再培養一個有姿sè又忠心的,沒個三兩年總不成吧!
想到這兒,章氏嚯的一下站了起來,疾步去找老太太去了。
後堂,暖廳。
章氏一邊給半躺在炕上的銀髮老太太捶tuǐ,一邊低聲道:“姑母,這一回,您可一定要幫我。不然,侄nv在這個家中就再無指望了!”
自打老太太做主應了寶良,將胡氏擡進了mén,那時候章氏尚是新婚,心中氣不過,只當這老太太偏着外人不向着她,多少年都沒稱過老太太一句“姑母”了……
那老太太瞥了章氏一眼,道:“當年,我讓胡氏進了mén,想必你這些年都是怨我的吧?”
“哪能呢?”章氏尷尬一笑,低眉道:“姑母那麼做,肯定是有不得不做的因由,侄nv兒可不敢張狂。”
“那胡氏懷了董鄂家的骨ròu,我老婆子若是不讓她進mén,生了下來,那就是咱家的醜聞笑話!你也許會想,不是沒生下來麼?直接做了胎就是了!”
老太太再次瞥了章氏一眼,嘆道:“我這也是爲你好。那時候,寶良疼那胡氏疼的什麼似的,硬是在我這裡跪了一宿,求着我讓她進mén。你說,我若是不讓,並且還把他生平頭一個孩子給打掉了……我是他親額娘,就算是怪我,也只敢在心裡怪,但是你呢?”
老太太道:“他怪不得我,那就會去怪你!因爲你是我讓他娶的!因爲你是正室夫人!你想想,他若是恨了你,你這些年,會是個什麼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