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爸爸抓着鼠標的手顫了那麼一下。
姜媽媽咬在嘴裡的蘋果華麗麗地掉在了牀上。
然後她驚叫一聲:“要死了, 我昨兒剛洗的被套!你個死妮子怎麼進來說話都不通知一下的?”
姜是站在他們跟前沒說話,姜爸爸回身看着她:“回北京?不用這麼急着買票吧?”
姜是看了看天花板:“我要提前一點兒回去,要不是買不到明兒的票, 我鐵定叫你越早買越好。”
姜媽媽把牀上的蘋果撿起來扔垃圾桶裡, 站起身來說:“你幹什麼呀要急着回去?”
姜是很嚴肅地開始睜着眼睛說瞎話:“我這不已經是研究生了嗎, 總得開始爲自個兒的未來規劃了不是。我們導師剛跟我打電話來了, 說有單位招實習生, 問我有沒有那想法,我當然就說有了。媽,你也不是不知道現在畢業生找工作多難, 我要是現在就開始準備,到時候畢業了就多一條路不是。況且那單位特好。我們導師介紹的啊開玩笑。我能有這機會太難得了, 我不想浪費。現在不是過了年嗎, 也不會耽誤什麼是吧。”
姜媽媽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 想了一會兒覺悟過來:“那是啊,有機會就得抓住啊。”
然後她回頭對姜爸爸說:“老公, 要不你今兒就上車站問問?指不定還能買到明兒的票呢。你運氣不是一直特好嗎。”
接着她又看着姜是:“你說那單位特好不是?”
姜是點點頭:“是啊,國企,到時候指不定就是一鐵飯碗啊。”
姜媽媽拍板:“行,那你就儘量早點兒去,給人家留個好印象。媽媽支持你。只要你到時候不吃咱們倆老傢伙的老本兒就成。”
後來林歲暮很讚歎地跟姜是說過:“小是我真佩服你啊, 糊弄起人來都不帶眨眼兒的。多不靠譜的事兒, 你一說人就不會懷疑。我就不行, 我一說什麼話紀明遠就知道我在撒謊。”
姜是很得意:“那是。我練了多少年的功底啊, 紀明誠每次都被我忽悠, 還每次都繼續上當。”
樑容緋就反駁:“嗤,那是因爲紀明誠傻, 你一忽悠他他都不帶想一下的,跟你撒謊技術有什麼關係。”
在姜媽媽的高壓威脅下,姜爸爸當天就冒着雪可憐巴巴地跑車站去了。爲此姜是還很是愧疚,但是一想到紀明誠那傻帽兒她就沒了這麼多心思,一心想着還是早點兒回去吧。
因爲紀明誠手機已經沒法接通了,每次她打過去都是暫時無法接通,這叫她相當的惱火,但是又多多少少有點兒擔心。
結果是姜爸爸給姜是買到了後天的一趟快車票。一看到那票上的“K”姜是臉都皺了。
“怎麼是快車呀爸?特快沒得賣了?”
姜是皺着眉抱怨,姜爸爸立馬就毛了。
“個小兔崽子,你自個兒上車站去買試試?有快車票已經是你爸我祖墳冒煙兒了。我跟那熟人講了半天人家纔給我弄到的票,開什麼玩笑你。”
姜爸爸把大衣擱在一邊,白眼兒都不想對姜是翻一個。
開玩笑,他一個“老人家”,頂着風雪去給她買票,擠得要死要活的只剩半條命,回頭她還跟他抱怨買的票不行?
姜是默了一下,還是決定發發牢騷:“可是爸,快車要坐23個多小時啊,說不定還得晚點,到時候我屁股得坐平嘍。”
姜媽媽進來瞪了她一眼:“你那屁股本來就是平的,怕啥啊。”
姜是又默了一下,最後決定知足:“那行吧,我去清東西。到時候收到我死在半路上的噩耗你們不要太傷心。”
姜媽媽把她推出房門:“個死妮子說啥呢!”
但事實證明姜是的擔心完全不是多餘的。
那輛該死的快車只是過路車,靠站只停10分鐘,因爲是春運期間所以沒法讓送客的進站,所以姜是提着三大包進了站,還回頭對爸媽發了句牢騷:“就叫了你們別給我整這麼多東西!”
姜媽媽揮着手:“你就別唧唧歪歪了,趕緊的的進站,到時候給咱們發個短信。”
姜是扁着嘴咕噥了一句“你們沒良心”就拖着包進去了。
因爲是晚上,所以姜是看那些個電子屏幕看得眼睛有些花。
以往她都是人品很爆發地買的特快票,還不是過路車,所以沒覺着辛苦,但這次她就很懷疑了。好在大家都是憑票進站,所以車站裡還沒有到擠得人挨人的地步。
姜是在車站裡等了2個小時。火車如她所料的晚了點。最讓她惱火的是車站在火車進站之後纔開始檢票,她排在靠後頭,等她剪完票進去一句過了3分鐘,通道又很長,她只能拖着行李分離地跑。那時候她腦子裡已經只有一定要衝上車的念頭了,所以也沒管那麼多,只拼了命地往前跑。
最後等她在推推搡搡中擠上車廂的時候她幾乎已經斷了氣兒了。
乘務員還在後頭嚷嚷着“前面去點兒,前面的人往前走”,她就跟着人羣往前挪,最後到了座位邊兒還發現有個看樣子是去北京打工的民工樣兒的男人坐在她座位上。
她上氣不接下氣地拿票給他看:“您這位子是我的,請您讓一下。”
那男人看了票一眼,沒動。
姜是心裡已經冒火了——丫的我跑了這麼久要死要活的,總算上來了你還不讓我坐了?!
她忍着火氣又說了一句:“您讓一下好嗎,這是我的位子。”
那男人還是沒動。
要是換在往常她還是能理解的——這些個人全買的站票,又是從起始站上的車,看到還有人沒來坐的位子自然就坐下來了,還要站那麼久,他們肯定不會想站着。
但是這會兒她管不了那麼多了,又累又熱的叫她心裡火就是“蹭蹭蹭”的冒,最後她對着那男人就是一吼:“這位子是我的你給我起來!”
這回那男人就起來了。
姜是馬上就想起樑容緋說過的那句話。
男人是我們沒法理解的,你對他溫柔點兒他沒反應,你給他點兒厲害他就活過來了。
姜是後來就在密密匝匝的人堆裡頭坐下來,把行李擱在椅子下面——沒辦法,行李架上已經被人給放滿了。
火車裡頭很熱,又有些味道,叫人覺着很難受。但是姜是管不了那麼多了,一晚上的折騰叫她累得夠嗆,這時候也已經將近凌晨一點了,所以火車一動她就頭一歪睡着了。
這麼搖搖晃晃停停走走的路途她已經習慣了五年多,頂多是這次的時間更久一點兒,有座位還是好的,所以姜是還是沒怎麼覺着太受不了。
只是火車後來又晚點了,等到她全身沒知覺了終於到站下車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凌晨兩點多了。
出了北京西站她就想哭了。
站在門口吹了一會兒冷風,想了想她還是給紀明誠打了個電話。不管他手機現在能不能接到,她是真的自己走不了了。
當聽到聽筒裡的卡農曲調的時候她的腿差一點兒就軟了。
紀明誠本來是沒有騷包到用彩鈴的,是她死活要他訂了彩鈴,還是她最愛聽的卡農。
響了一會兒就有人接起來了,那頭傳來紀明誠有點兒朦朧的聲音:“小是?是你嗎?”
姜是還沒開口就打了個噴嚏,擦擦鼻子她說:“我回來了,你來接我。”
紀明誠幾乎把車開得飛起來了。
他一直沒把手機開機,既沒那個心情跟人聯繫也有點兒怕。他真的怕姜是突然打電話來跟他說拜拜。
但是他今兒晚上睡覺前卻把手機給開了。雖然知道姜是不會幹在半夜給他打電話這麼變態的事兒。
所以他現在無比慶幸。好歹也是有點兒心靈感應的不是。
姜是看見紀明誠的車了心裡就徹底地鬆下來了。
紀明誠停了車過來,接過她手裡的東西,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冷不冷?”
姜是搖搖頭,坐進車裡頭:“不冷。火車上熱死了。”
紀明誠放了東西回到車上開車。姜是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連衣服都沒換,就穿着睡衣在外頭套了一件風衣,穿了一條休閒褲。
再看他腳上,她就更無語了。
這男人直接穿着拖鞋就出來了。
紀明誠看了她一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姜是白了他一眼:“還不是因爲你。”
紀明誠愣了一下:“我叫你早點兒回來,也沒叫你這麼早啊,你這纔回家呆了幾天啊,剛過年吧還。”
姜是靠在車窗上,累慘了:“你在這兒擔驚受怕呀,我要是不回來,你不是怕我不要你了。”
紀明誠又愣了一下。
他確實沒想到樑容緋會這麼直接地告訴姜是。
姜是沒等他回答,接着說:“紀明誠,你腦子怎麼關鍵時刻就不怎麼好使啊。我幹嗎不要你啊,我幹嗎跟人小年輕跑了啊,你年紀大點兒怎麼了,你怕什麼呢。我喜歡跟誰在一塊兒就跟誰在一塊兒,跟年紀有什麼關係呀。我還真不喜歡年紀小的,我就喜歡成熟些的。你要是覺着還不確切,紀明誠,我就喜歡你,我這會兒不會跑。”
紀明誠沒看她,還是開着車,只是速度越來越快。
姜是倚着車窗:“紀明誠你開慢點兒。”
紀明誠沒說話,飛快地把車開回了家,然後把姜是從這裡幾乎是拖出來,上樓回家開門,一進門就把她給抵在門板上。
姜是被他一連串的動作嚇到了,呆愣愣地看着他。
紀明誠拿鼻尖頂着她的鼻尖兒:“我聽說你那同學裡頭有你初戀,人現在還混得挺好,我怕你到時候看見人了指不定就有想法了。”
姜是想翻白眼兒但是沒成功:“那都什麼時候的事兒了,我這人就是堅信前方有更好的你知道不。”
紀明誠看着她,看了一會兒笑起來:“小是,你這麼大老遠的跑回來,就爲了我心裡頭不痛快,我就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怕了。”
姜是臉一紅:“誰跟你說我跑回來是因爲你了,你也別太自作多情了。”
紀明誠笑得更開:“你剛剛自個兒說的‘還不是因爲你’。”
姜是想擡手推他:“你給我適可而止。”
但她的話剛落音就被紀明誠把嘴給堵上了。
姜是先前還有點兒鬱悶,她慷慨陳詞地表白了一大段紀明誠連個反應都沒有,但是接下來她就什麼想法都沒有了。
因爲紀明誠讓她知道了什麼叫用行動說話。
最後紀明誠摟着她躺在牀上,紀明誠眼睛亮亮地看着她,她已經被身心摧殘得不行,擡手推開他的臉:“紀明誠你混蛋。知道我已經累了還要折騰我。”
紀明誠笑,然後把被子拉上來:“嗯,我知道你累了,所以我剛就停了。我留到明兒早上再繼續。”
姜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