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田澄不禁回想起今天跟荀齊短暫的相處,那些怪異的點點滴滴。那些“發傻”、“白目”,怎麼總有感覺是在罵自己呢?
呵呵…田澄嗤笑,怎麼可能。她又沒做什麼得罪他的事。
“這裡這裡!”一個女孩朝田澄揮手,“澄澄,我在這兒!”
鼎沸的人聲當中,田澄依稀聽得有人正在叫她,然而一時間卻摸不清具體的方向,目光四處搜尋了幾番,終於在人羣中看到了那抹嬌小的身影。
“楚顏!”田澄忙高興地跟她揮了揮手,接着便朝她的方向走了過去。
被喚的女孩子長着一副可人的面龐,身材玲瓏,此時的她左右手各挎了一隻包包,正興奮地朝田澄揮着手。
楚顏是田澄的高中同學兼最好的朋友,她正在給一個當紅的歌手做助理。適逢週末,田澄在家裡百無聊賴,於是便給楚顏去電話,想約她出來玩一玩,奈何隨着那位歌手的工作越來越多,楚顏這個跟班兒自然也忙了起來。這不,今天這位歌手正在開一場小型的歌友會,爲自己的新曲造勢。楚顏於是立刻提議讓田澄也過來湊湊熱鬧,兩人正好也聚一聚。
領着田澄從工作人員專用通道進入活動現場,楚顏一邊走一邊打趣她。
“我知道修文已經回國了,還以爲你得一心撲在他身上呢。”楚顏笑道,“怎麼還會這麼清閒?上次聽你話音兒不是好像有些進展的麼?”
“哪有?”田澄微微嘟起嘴,“你淨笑話我…不過就是跳了一支舞而已。他剛進那個醫院,恐怕是腳還沒站穩,我哪兒能去打擾。”
“你啊,長了年紀卻不長膽兒。”楚顏笑道,“憋了這麼些年,換作別人早就鼓起勇氣了,橫豎是個喜歡嘛。”
說着,兩人已經來到了內臺。歌友會即將要開始的樣子,工作人員各就各位,那位歌手也站好了位等待進場,化妝師正在爲他進行最後的妝容修整。看到楚顏領着田澄過來,他便朝她們倆眨了眨眼,做了個鬼臉。
田澄笑着對歌手點點頭示意,打趣楚顏道:“你需不需要過去看看?這樣瀆職,小心老闆生氣哦。”
楚顏搖搖頭,笑道:“那裡沒我什麼事兒了,說到底,我就一打雜的啊。”
此時,外面的人聲和歡呼聲忽然熱烈起來,隨着音樂聲起,從臺上傳來主持人的聲音。
“歡迎今天的主角徐言上場。”
話音落,場內燈光驟轉,投在了正做好了開場POSE的歌手身上。
掌聲歡呼聲立即熱烈了整個場內。
田澄看着楚顏有些微微擔憂的神色,顯然是在觀察徐言的表現和觀衆的反應,她笑道:“那麼,打雜的的徐太太,你的老公這麼受女粉絲的歡迎,你心裡到底是喜還是憂呢?”
“噓。”楚顏連忙示意她小聲一些,“可不能這麼大聲。”
田澄笑了笑,目光跟隨着楚顏看向了舞臺的中央。一曲伊始,徐言懷抱着吉他,稍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勢,準備開唱。燈光映照在他完美的側顏,人們都在期待着他的驚豔開嗓。
“說真的,”田澄緩緩地道,“多虧了徐言…我覺得你現在活得舒心、快樂多了。”
“嗯。”楚顏輕輕一笑,若有所思地道,“再不用過那樣提心吊膽的日子,雖然每天忙忙碌碌,但卻感到自由無比。”頓了頓,彷彿回過神來一般,她用手點了點田澄的額頭,笑道:“你啊,還是顧好你自己的事吧。再不出手,等到修文名草有主的時候,看你怎麼哭。”
“說起來,”田澄像是忽想起什麼似的,“再過幾天就是修文的生日了…”
田澄開着車,根據導航的提示去往一個地方。
昨天,她在好友楚顏的建議下鼓起所有的勇氣約了修文,表明了自己想爲他慶祝生日的意願。她原本是不抱期望的,因爲她考慮過,在共度生日這件事上,修文心中的列位順序中,他的媽媽一定是排第一位的,其次還有他的朋友們,再其次也得是他的同事們,自己算老幾啊…所以,當修文沒有多作考慮便答應了自己的邀約時,田澄真的是在意料之外的。
然而掛了電話,喜出望外的心情還沒能維持個幾秒,令田澄傷腦筋的問題便來了。
送什麼禮物給修文好呢?
這個問題向來是簡單的,卻也是困難的。
簡單有簡單的做法兒,困難也有困難的原因,這全在你是不是用心。
這是田澄第一次單獨和修文一起過生日,她希望自己能送給修文的不是那些可有可無的雞肋禮物,或者是用重金換來的毫無意義的奢華。她希望在修文生日那天,自己能讓他真的產生一點由衷的喜悅,哪怕是短暫的會心一笑也好。
田澄盡力地在記憶當中回憶修文的喜好。
因爲投入的關注較多,所以對於修文的愛好她也算是清楚的,然而卻說不上有哪樣東西是他所缺少而又真正需要的。
正當田澄爲自己的執拗着急的時候,卻突然靈光一閃、福至心靈,高中時代的一段記憶涌上心頭。
那時,他們讀高二。
那一年的秋天,修文的爸爸猝然離世,學校的角落裡便常常會出現修文沉抑的身影。田澄將他的痛苦看在眼裡卻是無能爲力。17歲的女孩,只在人們的話題中聽說過生命逝去的沉痛,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去安撫,更何況,她根本沒有走近甚至是告白的勇氣。
一個沉默地緬懷親人,一個沉默地關注所愛。
那一年的秋天,比田澄過的任何秋天都要蕭瑟。
直到有一天,田澄尾隨着修文來到學校後樓的天台,守着靜靜的他靜靜地出神。不知道過了多久,修文離開,田澄卻看到他掉落了一個物件兒在天台的欄杆上。她想出聲喚修文卻又不好意思開口,於是她趕緊跑上前想去拿起那個東西想送還給他,卻不想它已經從欄杆上滾落下去。樓下正是盤繞在學校內部的小河,田澄估計它不會掉進小河裡邊,八成會掉落在河岸上,於是她想都沒想便趕緊下去找尋。
之所以這麼心急是因爲她看得很清楚,那個物件兒正是修文常帶在身邊的鋼筆。因爲田成業跟修文家相熟的關係,田澄總是能從爸爸那裡得到一些情報。她知道,那支鋼筆曾是修文父母的定情之物,後來被他們將它送給了修文。
這支鋼筆雖然樣式老舊,卻是算得上是意義重大。
鋼筆能掉落的區域並不是很寬廣,找尋起來應該不算是太困難。只不過,河岸上長了許多雜七雜八的樹,又因爲這裡平常幾乎沒什麼人到,所以疏於打理的關係,樹腳下早已是雜草叢生。
田澄找了兩個來回可是卻並沒有發現鋼筆的蹤跡,奈何天色漸晚,在光線不足的情況之下更是很難找到。於是她只好作罷,盤算着等第二天白天再利用空閒的時間去找,然而卻終未尋獲。
田澄想,對於修文來說,這支鋼筆一定有着重要的意義,所以直到今天,她仍然記得它的牌子和樣式。她想,逝去的已不可得,那是不是可以買一支相同的鋼筆送給修文,也算是略微彌補一下他心中的遺憾。這個生日禮物,是不是能讓修文高興一下呢?
想到這裡,田澄便立刻動身去找尋相同款式的鋼筆,誰知道跑了一個上午都是一無所獲。每一家有點歷史的文具店的回答莫不是:且不說是現在,就算是在十年前,也難找到這樣的鋼筆了,這麼古舊的款式早已停產許久了。
正當田澄失落之至就快要決定放棄的時候,有一家文具店的老闆卻提供了一個有用的消息:有一家頗爲古舊的鋼筆修理店,在這個城市怕是僅此一家了,那裡的老闆曾有收集鋼筆的愛好,他那裡或許會有也說不定。
聽了這個消息的田澄心裡又重燃了一絲希望,這不,現在她正按照文具店老闆給的地址找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