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城門前熙熙攘攘,蘇爍排隊入城。
前面的地行龍明顯是黃金龍亞種,遍佈全身的金色鱗甲讓這頭醜陋的龐然大物顯得格外威風。
黃金龍亞種地行龍很少見,脾氣也暴躁,能被馴化成拉車的牲口,可見龍背車廂裡的那個年輕人家世很不一般。
那是哪個家族的族徽?
對諾蘭德大陸徽章學有着深入研究的他卻不認得。
看來是個某個新崛起的家族。
俗稱暴發戶。
他對暴發戶沒有什麼偏見,因爲他本人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暴發戶。
年輕人與管家的談話讓他微微皺眉。
諾坎普皇帝陛下?
這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新皇帝?
印象中他只認識一個諾坎普,伯納烏·諾坎普,他的紫金花軍團總司令官。
從交談中聽出,那位諾坎普陛下的最新命令上調了從黑玫瑰王國進口的礦業關稅,讓生意越來越難做了。
看來黑玫瑰王國的處境並不像王都這般光鮮。
穿過一層光幕,地行龍通過城門,進入王都。
蘇爍尾隨其後,身體卻在光幕中微微一滯。
“你!”旁邊的守城兵伸手一指,“過來!”
入城百姓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他知道那道光幕是什麼,身份驗證魔法陣,也是黑玫瑰帝國獨有的魔法陣,作用是對出入城的人羣進行身份查驗。
這個魔法陣是他創造的,卻將他擋在門外。
蘇爍無奈,作繭自縛。
他當然可以硬闖,沒有誰能攔得住他,但這裡是黑玫瑰帝國,呃……王國,沒有回自己家還要踹門的道理。
蘇爍乖乖站在守城兵的面前。
“你不是王國的公民,摘掉魔法眼鏡!”
守城兵上下打量,態度也蠻橫起來,“姓名、籍貫、年齡、職業、家庭住址、家庭主要成員情況,來這裡幹什麼,有什麼目的,說!”
守城兵的護腕微微亮起,那是測謊魔法在啓用的標誌。
蘇爍也不生氣,反而有些欣慰。
十八年過去了,守備部隊良好延續了他當年制定的軍規。
“貝里,你嚇到這孩子了。”
門房裡走出一個兵長,瞪了守城兵一眼。
守城兵道:“他沒有來過王都,可能是個密探!”
“不會的。”兵長搖頭,“長這麼帥,不可能是密探。”
蘇爍欣慰地瞥了兵長一眼。
這個中年兵長還算稱職。
不是因爲被誇帥,而是因爲選拔密探的基本要求是相貌普通,讓人過目就忘。
看一眼記一輩子的,不適合當密探。
這是基本常識。
他的目光被兵長誤讀爲怕怕,中年人和顏悅色的說道:“不用害怕,孩子,只是入城登記而已。”
孩子?
好吧。
“姓名:蘇爍;籍貫:遙遠東方的軒轅魔法部落;年齡:18歲,職業:遊吟詩人;家庭住址,居無定所;家庭成員麼,沒有;來這裡的目的是吃飯,我很餓。”
蘇爍很配合。
軒轅魔法部落不是他胡編的,他去過那裡,那裡依然是他的地盤。
兩個人再次打量蘇爍。
東方人?
確實像。
東方人都長的這麼好看嗎?
兵長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你穿越了死靈沼澤和拉方貢魔獸森林?”
“是的。”
“那可不容易,我年輕的時候就想這麼幹,一直沒敢。”兵長很感慨,“你的本事一定很不錯。”
“我是十五級魔法師。”
“喔!”
兵長驚呼,“十八歲的大魔導師,我的天,你、您是個……天才!”
守城兵瞬間臉綠了。
大魔導師,還是十八歲的大魔導師,在諾蘭德任何一個地方都是身份貴重的大人物。
這位大人可別記仇啊。
“請您登記一下魔法印記。”
兵長的態度更加謙卑,護腕上升起一個光幕。
蘇爍伸手在光幕上按了一下。
從護腕裡抽出一片小小魔法卡,雙手捧着,“這是您的暫住證,每七天需要重新登記一下,請拿好。”兵長賠笑說道,“您那裡也獨立了吧?”
蘇爍沒有回答,只淡淡一笑,微微頷首離去。
“你看他多帥氣,多有教養,多高貴,準是軒轅部落的王子。”身後傳來兵長的私語,“或許現在是太子也說不定。”
……
暫住證魔法卡上有王都的地圖,地圖魔法陣裡有個後門,會自動記錄持有者的行動軌跡。
不是專精魔法陣、並且把暫住證裡外研究個遍的傳奇級魔法師很難發現這個後門。
其實所有持有身份卡的公民都會被監視。
這也是他的傑作之一。
秘密監視公民的行動軌跡,通過帝國安全局後臺的行爲分析魔法陣形成大數據,對國家安全具有重大意義。
建立帝國之初,曾創下一天逮捕12328名密探的紀錄。
這座他所不知道的王都繼承了他的優良傳統。
想要消除軌跡追蹤魔法很容易,但沒有必要。
他又不想幹什麼壞事。
沒有誰會在自己家裡搞破壞。
從地圖上看王都很大,圍繞城市中心的王宮呈六環城結構,寬闊的環城主牆在平時可以作爲主環道通行,在戰時則形成了對王宮的六層拱衛防禦體系。
神識之下可以發現隱藏在城牆與街道下方的是一座座耗資巨大的魔法陣,環環嵌套形成了規模宏大的組合陣列魔法陣。
這座王都的防禦能力超出之前的預估,不單可以抵禦聖域級禁咒魔法的攻擊,如果組合陣列魔法陣全部開啓就算神之魔法也對其無能爲力。
唯一能攻破這裡的唯有撒奧丁的至高權杖。
這樣的設計理念讓他感到熟悉,非常接近他的魔法防禦理論,但並非全部,其中還加入了設計者自身對魔法的獨特理解。
橫橫縱縱的街道兩旁店鋪鱗次櫛比,熱鬧繁華。
走着走着,不對勁兒的感覺越發明顯。
來來往往的人們或急或慢,神態或平靜、或微笑,說明這裡的生活很富足,可所有人眉宇之間都有種淡淡的哀傷。
隱藏的很深,但確實存在。
彷彿生命中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不影響生活,卻影響着人們的精神世界。
這種哀傷從問路老婆婆的眼中他就發現了。
一路走來,感觸更深。
例外的是孩子。
尤其是那些小孩子,成年人失去的東西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天真活撥。
蘇爍微微皺眉,明白了。
明白人們失去了什麼。
也明白了即使他此時不是身在王都,就算在諾蘭德七塊大陸上的任何一個地方,所有的人民都有這種哀傷。
是信仰。
人們失去了信仰。
因爲,神死了。
所有的神,都死了。
人們失去的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