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夜的火車,終於到了縣城,在縣城到百里長萍家坐出租車還要一個小時。三個人終於打到了一輛出租車,下午三點鐘,他們到達了靠山鎮。
一進家門,百里長萍就忍不住哭了起來,周曉雯低聲說道:“百里經理,你這一哭大人們能好受嗎?等你說明情況以後再哭吧。”
百里長萍好容易止住了哭泣,她沒有回自己的家,先來到伯父家,家裡只有伯母一個人在家看着大哥的兒子。百里長萍強笑着招呼道:“大伯母你好啊?”
榮芝華一見是小侄女回來了,放下孫子把百里長萍摟在懷裡說道:“孩子你可回來了,我和你媽擔心你呀。”
“大伯母,我沒事的,你們都好吧?”她把手裡買的東西遞給大伯母,又把給小侄子買的玩具給他。小孩子見到玩具很是新鮮,邁着不太穩當的步子去一邊玩他的玩具了。
百里長萍很不自然地問道:“大伯母,我大伯、我爹、我娘他們都不在家呀?”大伯母道:“孩子,你姥姥家來人捎信來,你姥姥想你媽媽了,你爸陪着你媽去你姥姥家了。你大哥和你嫂子去地裡幹活了,你二哥在診所和你大伯忙活呢。”
百里長萍放下心來,她實在是不願意當面和他們說三哥犧牲的事,“大伯母,我跟你說件事,說完了我就走。”
榮芝華生氣道:“你這孩子,上次一聲不響的就走了,也不知道我們多惦記你,這次好容易回來了,說句話就要走,連你媽也不等,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讓人省心呢?”
百里長萍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她撲過去摟住大伯母哭着說道:“大伯母,我三哥爲了救戰友犧牲了。”榮芝華楞了一下問道:“孩子,你說什麼?誰犧牲了?”問完了她反應過來,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地上癱去。
嚇得百里長萍忙向周曉雯喊道:“快來幫忙。”周曉雯急忙跑過去兩個人一邊一個架住大伯母,區越忙着拉開門說道:“快扶老人家上牀躺一躺。”
好一會兒,榮芝華緩過勁來大聲喊道:“長風,我的兒,你從小就吃了很多苦,這長大了好日子就要來了,你爲了救別人自己卻······你的兒子都滿月了,你還不知道有這個孩子呢。”
百里長萍詫異地問道:“大伯母,誰的孩子呀?”榮芝華道:“你三哥的,他和方秋穎的孩子。”這回輪到百里長萍吃驚了,原來方秋穎急着和金寶貴結婚是因爲肚子大了,原來是我三哥的孩子,我還以爲她和金寶貴······
百里長萍決定暫時先不走,她忙着爲區越找了間空房,周曉雯就和自己住一個屋。剛安排完,大哥和嫂子收工回來了。
孩子見爸爸媽媽回來了,忙從屋裡跑了出來,兩歲的孩子懂得一些道理了,他跑到爸爸跟前說道:“爸爸,把這個姑姑攆走,他惹奶奶哭了。”
百里長興詫異地問道:“哪個姑姑惹你奶奶哭了?”問完了兒子,一擡頭就見一個女孩子來到自己的面前,張開雙臂摟住了自己,嘴裡喊道:“大哥,我是長萍啊。”
百里長興也看清了是長萍妹妹,沒等他說話,他的妻子陳明霞先喊道:“小妹,是你呀變得嫂子快認不出你了。”百里長萍叫了聲“嫂子”。
那小孩百里曉桐嚷道:“就是她壞姑姑,她把奶奶氣哭了。”說完把玩具扔在地上“我不玩你的玩具。”
百里長興和陳明霞這纔看見;媽媽臉上掛着淚水,小妹的臉上也是剛擦過的。他疑惑地問道:“這是怎麼啦?媽,長萍回來了你該高興啊,快別難過了。”
聽了大兒子的勸慰,榮芝華再也忍不住了,心酸的眼淚滾滾而下。百里長興慌了急切地問道:“媽,您怎麼了?”
周曉雯本來是想讓他們一家人自己說這事,但看現在的情景只好自己說了。她向百里長興說道:“百里大哥,你的弟弟爲救戰友光榮犧牲了。”
“什麼?”百里長興似乎覺得自己聽錯了,他看着周曉雯追問道:“你是誰?怎麼知道我弟弟犧牲了?”
周曉雯回道:“我是百里經理的秘書。”她回身一指區越說道:“他是我們新招的保安,是個剛剛轉業的退伍軍人,他和您的弟弟是戰友,是他說的您的弟弟犧牲了。”
百里長興轉向區越,一直看着他。區越拿出自己的轉業軍人證給百里長興看,百里長興看了區越的證件知道不會是假的了,不再懷疑了,他頹廢地蹲在了地上,痛苦的淚水順着臉頰流了下來。
百里曉桐見爸爸、媽媽都哭了,他可急了,慌忙抱住媽媽大聲哭了起來。門外走路的鄉親聽到百里家的哭聲很是納悶,這家人平時和和睦睦的,從來沒見他們家拌過嘴、生氣打架的今天怎麼啦?隔着門縫往裡看,見大家都在哭,急忙跑到診所對百里桂清說道:“百里大夫你家出什麼事了?一大院子人都在哭,你快回去看看吧。”
百里桂清吃了一驚,慌忙叫百里長東鎖上們快回家看看怎麼回事。自己什麼也不管了慌忙往家裡奔去。百里長東忙鎖上門,在後面追上大伯。
一進家門,百里桂清就感到氣氛緊張,他也有些心慌,知道肯定是出了大事了。他強自鎮靜心神問道:“誰能告訴我出了什麼事了?”
百里長興難過地說道:“爹,三弟在執行任務時爲了救戰友,光榮地犧牲了。”百里桂清的身子晃了兩晃,他強自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沒有讓眼淚掉下來,他平靜地說道:“別難過了,他是軍人,爲了國家,爲了民族,爲了戰友是可以犧牲自己的,這就是軍人的使命,是他自己選擇的當兵,所以他是光榮的,我們要爲他驕傲,而不是爲他難過。”
他對陳明霞說道:“霞兒,你妹妹和他的同事回來了,你辛苦一下做點好吃的,別難過了,犧牲的是英雄,活着的人爲他驕傲,我們還得活着,難過一會就行了,有客人呢。”他上前攙住老伴進自己屋去了。
一會兒百里桂清來到客房向區越問道:“小區同志,我兒子犧牲了,爲什麼部隊沒有通知家屬呢?”區越說道:“老伯,我們是特種部隊,而且都是從原單位抽調上去的,這個部隊的所有消息是不能讓人知道的。”
“哦,我明白了。”百里桂清點點頭心說:“當初他去當兵時就沒和家裡說一聲,看來他的部隊對外是保密的。”他又和區越聊了幾句回自己屋去了。
晚上,百里長萍來到大哥的屋裡,恰好大嫂帶着侄兒去了大伯屋裡。她悄聲地問道:“大哥,你見過三哥的兒子了嗎?”百里長興氣道:“小妹,你胡說什麼?你三哥還沒結婚呢哪來的兒子呀?”
百里長萍又吃了一驚,原來家裡人都不全知道,看來伯父是不準消息外泄的。她慌忙摸了摸額頭,說道:“大哥,可能是我太思念三哥了,發燒了都不知道,我產生幻覺了,說胡話了。”她站起身跌跌撞撞回自己屋去了。
第二天,全家人在自家的地頭上,爲百里長風立了衣冠冢,刻了塊石碑。此時的靠山鎮已經都知道百里家的老三當了兵,爲救戰友犧牲了。
百里長萍在家裡呆了三天,她的父母也都回來了,母女倆自然少不了一番思念。第四天她和大伯商量決定回酒店去,她的工作、事業在那裡,她三哥的朋友在那裡,她已經把那裡當成自己的家了。
她把嚴鵬樺給的卡交給了大伯,說道:“大伯,這張卡您拿着吧,它是我三哥最好的朋友送的五十萬,拒絕不了,您把診所擴建一下,環境能更好一些。”
百里桂清想了想接過了銀行卡說道:“萍兒,她送給伯父的銀行卡伯父收下了,這是伯父託你送給她的卡,你幫我給她捎去吧。”
百里長萍向大伯母告別時,她拉着大伯母的手,到了別人聽不到、看不見的地方,她把銀行卡交給大伯母說:“大伯母,這是我三哥的卡,您收着,什麼時候大伯需要您再給他。大伯母,我三哥有了孩子的事,別人都不知道嗎?”
榮芝華說道:“這事只有我和你大伯父知道,你別和任何人說,否則你大伯父該生氣了。”百里長萍點點頭說道:“放心吧,大伯母,我不會和人說的,我走了,您保重身體吧,有時間我會回來看您的。”
大伯父讓百里長東開着家裡的三輪子去送百里長萍,半道上百里長萍說:“哥,轉道去一下平關鎮。”
百里長東自然知道妹妹要去看望方秋穎,他也沒攔着,把車拐向平關鎮。百里長萍一下車,有幾個閒着沒事的人,在離方家不遠的衚衕口站着扯皮。有認識百里長萍的陰陽怪氣地說道:“喲,這不是方秋穎以前的小姑子嗎?怎麼又來打架了?”
百里長萍沒有理她們,而是直接進了方家的門。恰好方秋穎在孃家,她正抱着孩子玩耍。一見百里長萍她有些緊張地說道:“長,長萍,你,你回來了?快,屋裡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