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衆人到了巴郡附近,再趕一段路,就到黑雲堡的界內了。蔣青在馬車裡頭遠遠地望出去,就見巍峨的白雲山高聳入雲,雲霧繚繞之中黑雲堡顯得異常雄偉。
木凌也好些年沒有回來了,趴在窗戶上指着黑雲堡對身後那好幾萬軍兵說,“快看,黑雲堡,氣派吧?當年我看的圖紙啊!氣不氣派啊!”
那些兵將也都歎爲觀止,這黑雲堡關鍵是地方佔得好,造在高山之巔層雲之中,遠遠望去,只覺得飄飄渺渺,如夢似幻。既有云蒸霞蔚的絕美,又有一覽衆山的豪情,讓人不禁心生嚮往之情……這晚上若是站在堡中,可不是就過着擡手摘星辰的日子麼。
蔣青不免心中感慨,從小小年紀跟着司徒和木凌創立黑雲堡,到現在木凌和自己都已經離開……想起當年在黑雲堡中,大家沒心沒肺每天傻開心的日子,真是人生之中最珍貴的回憶了。
敖晟看着蔣青的神色,低聲問,“多久沒回去了?”
蔣青笑了笑,道,“很久了。”
敖晟點點頭,“想不想回去?”
蔣青看他,不說話。
正想着,就聽車外文達喊了一聲“停。”
敖晟微微一愣,問,“怎麼停了?”
文達在帳外低聲說,“皇上,前面有人攔路。”
“又有人攔路?”敖晟一笑,走出去問,“這回是樵夫還是採藥的啊?”
話剛問完,就聽前方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怎麼,到了家門口還不進啊?想繞過去我可不答應!”
敖晟一聽着聲音挺耳熟,擡眼望過去,就見一個三十多歲的女子騎在馬上,雖然不是特別年輕,但是風雲尚存,年輕時必然是個角色的美人。
敖晟愣了愣,那女人也愣了愣,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呦……都這麼大了啊!還認得我不?”
文達微微皺眉,走在最前面的王忠義就見秦望天已然下馬了,就問,“這姐姐是誰啊?那好看呢?嫁了沒”
宋曉一腳將他踹下罵,“瘋了你!”
敖晟也下了馬車,道,“四娘。”
那女人笑了笑,道,“還記得我啊!唉,路上要是遇上,我鐵定不敢認了!蔣青和木凌兩個小子呢?想死我了!”
蔣青早聽到聲音裡,掀開車簾子往外一望,又驚又喜叫了一聲,“四娘!”
來擋住敖晟人馬的,正是雲四娘,四娘在黑雲堡,早就聽說敖晟要徵南呢,從半個月前就開始準備,吃的喝的一大堆,爲就爲了四個人,木凌、秦望天、敖晟、蔣青。尤其是蔣青,雲四娘與他從小感情深厚,特別是蔣青遠走他鄉那麼多年,一直沒有見面,每每逢年過節,四娘都會想起他來,不免垂淚,暗道這孩子命苦。今天大早聽說敖晟他們入蜀了,四娘坐立不安,一大早小黃告訴她說,敖晟他們鐵定不能來黑雲堡,倒不是因爲別的,是怕給黑雲堡添麻煩,畢竟是將戰火引到黑雲堡身上了,蔣青和木凌必然是不讓的。這種情況,他和司徒去叫都沒用……言下之意,就是說,只有一個人去叫是有用的,就是雲四娘!
所以,四娘衝下山,飛身上馬就跑來了。
“四娘呀!”木凌從車窗戶裡就竄出來了,撒丫子飛奔向前,“我好想吃你做的菜啊!”
衝到面前想要來個熊抱的時候雲四娘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要死了你,不想我想菜?!”
蔣青也跑了過來,“四娘。”
雲四娘拉着蔣青的手上下打量,道,“人瘦了些,心疼死我了。
敖晟也走了過來,給四娘行禮,“四娘。”
“喲……皇上啊,您可不能給我行禮,我用跪不?”雲四娘半開玩笑地問。
敖晟趕緊擺手,逗得雲四娘哈哈大笑,畢竟是黑雲堡的副幫主,功夫好,豪爽,吃得開,見誰都不掉架子的女中豪傑。
“走!”雲四娘對衆人招手,道,“去黑雲堡!”
敖晟和蔣青對視了一眼,雲四娘一擺手,道,“你們總得有個落腳地吧?!哪兒都不如黑雲堡好,整個蜀中任憑你們調遣,這可是幫主說的,你們過門了不去怎麼行?小黃他們都在山下等着了!”
敖晟想到小黃,畢竟是血濃於水吧,還真是有些念想,看了看蔣青,就見他一臉的嚮往,木凌要不是秦望天拉着,早就蹦去了。
敖晟點點頭,道,“那就打擾了,我這兒可好幾十萬人馬。
“住得下!”雲四娘道,“駐紮在山下唄!飯菜還有黑雲堡裡頭送,你到了蜀中可不就是吃你哥的麼,客氣什麼!”說完,上馬,引着衆人,往黑雲堡趕過去。
敖晟坐回到馬車上面,似乎有些緊張,蔣青拉着他手,敖晟擡頭,就見蔣青笑着道,“多謝你。”
敖晟心頭微動,蔣青一聲多謝,別說讓他去黑雲堡了,下地獄他都甘願,也是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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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馬很快到了白雲山下,就見黑雲堡山寨的大門洞敞,兩旁迎接的人馬早就排出來老遠了,小黃着急地站在前面 仰着臉張望,司徒則是站在一旁,低頭不時地跟他說話。
眼看着敖晟的人馬來了,小黃又跑上了幾步,司徒擡眼看了看,就見木凌衝在最前面,邊嚷嚷,“司徒,你還沒死啊! 我回來啦!哈哈!”
司徒眼皮子抽了抽,搖頭嘆氣……吃客回來了。
“二當家的!”黑雲堡的衆人都給木凌行禮,蔣青也站到了馬車前面,黑雲堡衆將早就看到他們的蔣副幫主了,一時間,久別重逢之感涌上,所有人都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馬車行到了山前,敖晟走下馬車,小黃早就看見敖晟了,此時,敖晟已然比他高了許多,敖晟看着小黃也和印象之中的不同了,怎麼就變得如此嬌小呢?還是說,自己長大了麼……
正在感慨,小黃已經跑了上來,“晟兒。”
敖晟笑了,點點頭,道,“多年不見了。”
司徒也頗有些驚奇,敖晟不錯啊,個子跟自己差不多高大了,樣貌也好……呵,小狼崽子長大了,還真有些皇帝的範兒。
司徒回頭看了一眼,對身後黑雲堡的衆人點了點頭,黑雲堡衆將一起給敖晟行禮,行的還是大禮,山呼萬歲,敖晟可是着實吃了一驚……司徒和小黃,也實在是給他面子啊,立刻擺手,讓衆人平身。
殷寂離和轅冽也下了馬車,司徒一看到殷寂離就有些頭疼,再加上個木凌這回有得鬧了,倒是看到蔣青,他很是高興。
“幫主。”蔣青到了司徒的面前,司徒伸手,重重拍了拍蔣青的肩膀,長大成人了!
木凌樂顛顛跟司徒打招呼,還去捏小黃的臉,殷寂離也慢悠悠走了出來,小黃見了他,就上前,道,“爹爹。”
殷寂離看了看小黃,伸手捏了捏他臉蛋,道,“黃黃啊,是不是司徒晚上都折騰你,怎麼就不能把你養胖些呢?”
殷寂離這話可是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兒說的,衆人都忍笑,小黃一張臉緋紅,本性還是老實乖巧的,就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爹怎麼這樣說話呀!
司徒倒是聽進去了,道,“哪兒啊,好幾天都不讓做一次。”
“呵……”衆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小黃臉紅得都快滴出血來了,秦望天認真問司徒,“多久一次?”
木凌擡腳踹他,“要死啊你!上山吃飯!杵在這兒幹嘛?做門柱子啊!”
衆人上山,敖晟忍不住拽了蔣青一下——你看,人家都幾天做一次,你除了那次就沒讓我做過!
蔣青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臉專心往山上走。
司徒在一旁看着,心中瞭然……唉,蔣青果然是讓這狼崽子收走了,用不用給他準備些銀兩呢,可別吃虧了,不知道銀子夠不夠用,敖晟應該對他挺好吧,這若是不好,那他可得造反了……
到了山上,敖晟他們的住處已經都準備好了,黑雲堡大排筵席,連那四十萬大軍一塊兒請,敖晟和蔣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木凌蹭蹭他們,道,“讓他司徒放放血,別給他省銀子,他吃得起!等到南面平了對他也有好處,可以做買賣麼。”
“說到南面。”小黃對敖晟道,“之前我們也做了些調查,這次可能不簡單啊。”
“南蠻子不好打,因爲有天塹,這次不知道折騰的什麼邪門歪道的東西。”司徒皺眉說,“挺麻煩。”
“我們抓住了虻王。”金玲道,“只是他們抓走了南王。”
“什麼?”小黃一愣,司徒也皺眉,“什麼時候的事情?”
金玲和銀鈴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低聲道,“有好幾個月了。”
小黃和司徒對視了一眼,司徒也皺眉,道,“怎麼不來說一聲?我們好去救啊,還千里迢迢去皇宮!拿我們當外人麼?”
小黃拽了拽司徒,示意他別問了,金玲和銀鈴臉緋紅,都說不上話來,小黃自然知道她們心裡的計較,都有難處,便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讓大家先吃飯,吃完了飯,再辦正事。
敖晟和司徒喝了幾杯酒,聊了幾句,秦望天也插進來說了幾句,沒多久,就混熟了。
敖晟突然覺得,當年是不是自己太小了?總覺的司徒遙不可及,人也挺討厭,可是如今一相處,也沒什麼,幾人越聊越投機,講到功夫上去了,秦望天和司徒都是絕頂高手,敖晟聰明異常,聽着他倆談話就學會了不少。而且……秦望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誠心的,有意地套着司徒多說幾句教教敖晟。
司徒也不知道是傻還是混,總之是問什麼說什麼,完全不明白秦望天意圖似的。
敖晟無奈,秦望天不愧是做大哥的,真向着兄弟,司徒也是個精明的,懂得裝糊塗。
吃過了飯,三人再加上轅冽,就走出去到外面過過招消食,小黃則和木凌蔣青還有殷寂離坐在一起,聊南面的一些情況。
敖晟帶來的衆武將也都到了院子裡看四大高手過招,佩服得五體投地。
江湖人也不注重禮節,吃飽了消了食,衆人就去了黑雲堡的正廳,將大門一關,開始商量了起來。
齊贊也來了,拿着一個小本兒,都是他記錄下來的,從虻王和劉弼之嘴裡問出來的東西。
王忠義跟他一起進來的,敖晟就見王忠義一張黑臉刷白,有些吃驚,問,“王忠義,你怎麼了?不舒服?”
王忠義搖搖頭,纔回過神來,對敖晟說,“哦,不是啊皇上……這……這太嚇人了,我可不要落在齊贊手裡頭。”
齊贊笑了笑看他,道,“虻王和劉弼之作惡多端,我給那些被他們害死的無辜百姓報仇呢,順便問些消息。”
“都問出來了麼?”敖晟問。
“問出來了。”齊贊將小本翻開,道,“問出不少。”
“確定是真話麼?”殷寂離突然問了一句。
齊贊想了想,道,“我讓他們說了十遍,問道一個字都不差爲止,錯一個字我就在他們身上開一個洞,大概能有個八九成是真話了吧。”
殷寂離一挑眉,“能幹啊,那虻王和劉弼之現在如何了呢?”
齊贊又想了想,看了看小黃和敖晟,道,“沒事兒,還有一口活氣,木神醫不是在這兒的麼,可以留着試藥。”
木凌一愣,隨即點點頭,“哎呀,小齊你很能幹啊,想得真周全。”
宋曉也點頭,齊贊之前審問倆人那會兒他進去過一次,最後受不了了就出來了,齊贊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宋曉完全明白王忠義爲什麼希望自己永遠不要落在齊讚的手裡……這樣一個人肯聽命於敖晟,也可見敖晟的厲害。
“根據虻王說的,有人在背後支持他們。”齊讚道,“那幫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穿着黑色的衣褲,戴着面具,武藝古怪高強到讓人無法想象的地步,最重要的是,有一些人,會妖法。”
“妖法?”秦望天不解,小黃也點了點頭,道,“的確,我們派去調查的人也這麼說。”
“這幫人不簡單。”司徒忍不住道。“我們派去了幾十個能幹的部將,只回來了幾個,而且有好些都神志不清了,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
“當真?”木凌一愣,問,“人在哪兒呢?我看看!”
司徒點點頭,讓人將那幾個瘋了的探報帶上來。
不一會兒,探報就被帶到了大廳裡頭,一個個消瘦得皮包骨頭,瘋瘋傻傻地看着衆人。
木凌皺眉,道,“這是被嚇傻的還是中毒了啊?”
“不知道。”小黃搖頭,道,“我們找了很多郎中來看,都沒有發現問題,跟中邪了似的。”
而就在這時,那幾個探報突然定住不動了,盯着敖晟看了起來。
敖晟也注意到了那些人看着自己,有些不解。
突然,就見那幾個探報的臉色一變,表情變得猙獰了起來,手一揚,從袖中落出匕首來,飛撲上去,就要行刺敖晟。
衆人都被弄了個措手不及,幸好這裡都是高手,蔣青擡手一把拽過敖晟,秦望天飛起一腳將眼前的桌子踹飛出去擊中幾人,那幾個探報一起摔倒,但是他們似乎完全沒有痛覺,摔倒了爬起來繼續向敖晟衝來。
殷寂離在一旁道,“他們是中了攝魂術了,不殺了敖晟估計不會醒!”
司徒一皺眉,飛身出去,閃到那幾個探報的身後,擡手一掌將幾人打昏,下令,“綁起來!”
“晟兒,沒事吧?”蔣青拉住敖晟。
敖晟搖搖頭,示意蔣青放心,邊轉臉看殷寂離,問,“攝魂術?”
殷寂離也是眉頭微蹙。
“虻王也提起了。”齊贊突然道,“他說,那些妖人有些特殊的能爲,能讓人在短短的時間內聽命行事,讓幹什麼就幹什麼!非常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