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八索
地養屍!難怪我從西南方來的時候,曾遠遠看到一股昏黃之氣,原來是地養屍。年輕人大爲震驚。
拿着你的降魔劍離開吧,這裡沒有你的仇人。老道士說。
不行!既然知道地養屍出現,我也要助一份力!年輕人扶着牆壁站起來,那把劍也再被他抓在手裡。
你……只是累贅。老道士說。
年輕人呃了一聲,滿臉尷尬,可隨後,他看向我,說:他都能來,我爲什麼不能去!
他是八索傳人,靈血有大用。老道士說。
聽到這句話,我心裡突然有種自豪感。
那我也要去!我周家降魔劍可破邪氣,也能助一份力。我周家也有神行法,除非你綁着我,否則我一定會跟着。年輕人的語氣很堅定。
老道士看看他,隨後搖搖頭:隨你吧。
聽到老道士這句話,年輕人臉色微微放鬆了一下,隨後,他看着我拱手拜了拜:是我冒失了,沒想到你真是八索一脈的傳人。
我哪經歷過這陣仗,以前從電視裡看古人拱手互相問候不覺得有什麼,輪到自己做卻感覺特別彆扭。
老道士的丹藥煉製差不多了,爲了不妨礙他,我和年輕人在一邊小聲聊着。聊了一會才知道,所謂降魔周家,是流傳幾百年的一個世家。一直以除魔爲己任,說通俗點,就是抓鬼殺妖怪的。
他名爲學海,據說家族已經不再想着降魔了,所以纔給他取個學海,意爲學海無涯,希望他能做個學子,報效國家。
只是,周學海一直自豪降魔世家的榮譽,學習什麼的,真不是他的特長。
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從廣州跑到西雙版納。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會混淆殮屍與煉屍的區別。如果不是老道士及時出現,估計這會已經釀成天大的誤會。
當然了,以銅甲屍兇猛的模樣,最後被撕成肉條的肯定是周學海。
銅甲屍的威名,周學海自然知道。只不過現在煉屍極爲困難,已經很多年沒聽說有人煉製銅甲屍成功了。
主要原因是銅甲屍與煉屍人本命相連,這輩子成就成,不成也不容許別人接着煉。而爲了防止半成的銅甲屍可能會屍變,在本命煉屍人死後,銅甲屍也是跟着被銷燬的。
這些屬於秘聞範疇內,老道士一向不喜歡多講話,從周學海嘴裡知道的事,比這幾天從老道士那聽到的多幾倍。
在得知今晚銅甲屍就能煉成,然後連夜去追地養屍後,周學海顯得有些激動。
他從未真正和活屍戰鬥過,偶爾仗着祖傳降魔劍殺一些小鬼頭就了不得了。再說了,現在人口基數大,陽氣旺盛,城市裡很難找到鬼物。不然的話,他也不用千里迢迢跑來西雙版納。
老道士的煉丹接近尾聲,手上神奇的火焰開始熄滅。
我看了看手錶,接近凌晨一點,子時快要結束了。過了子時,銅甲屍就能煉成。
這時,老道士忽然站起來,把手裡的幾枚丹藥塞到我手裡:呆在屋裡不要出去!
房門被打開,他呼的一下竄了出去。與此同時,我聽到外面傳來銅甲屍淒厲的嘶吼聲。這次的聲音比往常更大,而且一聲連一聲,看老道士急匆匆的樣子,估計是出事了。
周學海提着劍,也跟着要往外跑。我連忙拉住他:你幹什麼去!
去幫忙啊。他一臉的理所應當。
你知道銅甲屍多厲害嗎,老道士和噶木倆人一塊才能治住它,就你,去了他們還得照顧你。我毫不客氣地說:雖然我只是個普通人,但我見識過銅甲屍的厲害,刀槍不入,力大無窮。老道士起碼會道法,你會什麼,使劍?
周學海被我說的滿臉通紅:可是,可是……
沒什麼可是,你就呆這就行了,他們倆都不是普通人,沒事的。我說。
周學海看看門板,似乎是被說動了,點點頭,隨後他問:噶木是誰?
噶木就是煉這隻銅甲屍的人。
哦……周學海點點頭。我們倆就站在屋子裡,聽着外面傳來銅甲屍震天嘶吼聲,不時傳來砰砰的巨響,大地仿似在震動。幾縷難聞的氣息從外面透進來,我一聞就知道這是屍氣。
看來銅甲屍今天暴虐的可怕,隔這麼遠都能把屍氣傳過來,我隱隱爲老道士擔心。
這是屍氣!周學海臉色有些難看,連忙低頭在口袋裡翻來翻去。
你在找什麼?我問。
解毒丹!他一邊回答一邊繼續翻找,很快就翻出來兩枚丹藥。他先自己吞了一顆,隨後把另外一顆遞給我:快吃下去,不然屍氣侵襲就沒命了。
我自然知道屍氣的厲害,不過上次聞了一點點也沒什麼異常啊,老道士也沒幫我再解毒。這次隔這麼遠,應該沒事吧。
見我有些猶豫,周學海一臉焦急的說:快吃下去啊,銅甲屍的屍氣很厲害,就算聞到一點也可能會破壞你的身體。
見他說的這麼可怕,我不敢多想,趕緊把解毒丹吞下去。周家的解毒丹比老道士煉製的好吃的多,起碼味道沒那麼難聞。
吃下解毒丹後,屍氣的味道果然減輕很多,我對周學海說了聲謝謝,又豎起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銅甲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都暴躁的厲害,外面的打鬥聲持續了很久。
老道士如此厲害,再加上噶木老頭都無法快速制伏銅甲屍,可以想象,外面的場面有多激烈。
如果不是顧忌銅甲屍的兇猛,我真想出去看看。周學海在一旁也是乾瞪眼,老道士出去不短時間了,能瞬間制住他的人,配合別人卻無法收拾銅甲屍,周學海也明白自己出去等於白瞎。
你怎麼會見識銅甲屍的厲害呢?這種屍氣劇毒無比,普通人根本無法靠近。周學海納悶的問。
用來鎮壓銅甲屍的,是我祖傳的一枚通冥玉佩。這枚玉佩可以探尋地養屍的位置,所以需要我去取回來。過程有些麻煩我就不說了,總之,我距離銅甲屍非常近,還摸過它頭髮,硬的像鋼絲。我略帶一絲炫耀意味的解釋着。
原來如此。周學海點點頭:那枚通冥玉佩現在還用來鎮壓銅甲屍?
應該吧。我遲疑着說:我也不太清楚,估計煉成以後就不用了。
打鬥聲又持續了一段時間,銅甲屍的嘶吼聲越來越弱,到最後幾不可聞。
傳進房間的屍氣也愈發的稀薄,估計這傢伙是被打趴下了。
又過了一會,房門被推開,老道士走了進來。
這次,他身上的道袍更爛了,呼吸也有些喘。
一炷香後,準備去殺地養屍。老道士走到牀邊,端坐在那裡擺出養氣的姿勢。
一炷香是多久我不知道,但也沒有太久老道士就睜開眼,把我和周學海喊了出去。
噶木已經準備好了,巨大的銅甲屍就站在他身旁,威勢無比。
都準備好了?噶木老頭面容少有的嚴肅。
咦,他是?噶木看向周學海。
降魔周家的人,帶上吧。老道士說。
噶木點點頭,也不多言,拍拍銅甲屍的胸口。巨大的銅甲屍微微彎腰,從嘴裡噴出一口腥臭的氣息。
我心情忽然難以言喻的激動起來,殺屍,從未見過從未聽聞的奇事。
老道士再次用符紙把通冥玉佩包住,燃起後貼在我的額頭上。
凝神,指給我們方向。老道士說。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顯得輕車熟路。視野快速延伸出去,自山林草木上掠過。浮影一般的場景變化,讓我有點飄飄然。
地養屍離我們很遠,找了一會終於看到那股通天的黃黑之氣。我連忙大叫,指着自己所看到的方向:地養屍在那裡!
這時,我聽到老道士喊了一聲:走!
身子如騰雲駕霧般,周圍風聲呼嘯,也不知是老道士用了縮地法還是跟着銅甲屍借金鐵遁行。
老道士說,銅甲屍借金鐵可瞬息三裡。這速度已然相當快了,而且遁行有我無法理解的神奇之處。這麼高的速度,人除了感受巨大風力外,並沒有太多不適。
行走間,無論是老道士還是噶木老頭又或者周學海都沒有說話,這種寂靜不讓人恐懼,反而激的熱血沸騰。
我一直牢牢跟住地養屍,看着那股氣向前方飛速移動。
一路上看到很多血氣,地養屍偶爾也會從中穿行,血氣便會四散或移到另一邊。只是比起地養屍的速度,它們太慢。
血氣代表着人,而散掉的血氣,我估計是人死了。
難怪老道士一直要殺掉地養屍,這種怪物的存在,一定會和人類起衝突。再珍稀的老虎也是老虎,只要傷人,就必須打死。
而另一點,雖然能感受到銅甲屍身上傳來的凶煞氣息,但那股腥臭難聞的屍氣卻沒有傳出。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銅甲屍已經煉成,噶木可以自由收斂它的屍氣。
我們一路穿行大約二十多分鐘,終於來到地養屍附近。
截住它還是跟在後面?噶木老頭問。
截住它!老道士語氣斬釘截鐵,不可動搖。
很難理解老道士爲什麼執意要殺死地養屍,就好像有時我難以理解那些沒事湊熱鬧的圍觀者。和你無關的事,攙和什麼勁?
可世上有太多這樣的人,不管從身手還是從攙和的熱鬧來說,老道士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也許是因爲已經找到地養屍的具體位置,老道士提醒我回縮視野,隨後從我額頭取下了玉佩。
這一次時間很短,而且養神丹有着神效,睜開眼後只是頭略痛,並沒有其它反應。
我看到噶木伸手在下面拍了拍,嘴脣顫動幾下。身下忽然發出低沉的吼叫聲,我這才知道,原來我們一直都坐在銅甲屍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