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交換
“你可以提一個條件。”林蘇青平靜的對夕夜說道。
“爽快！我就是喜歡和這樣爽快的人交朋友。”夕夜高興得一巴掌拍在林蘇青的肩背上，於他來說只是隨手的一拍，可實際上，他手掌的力道卻十足的大，若非林蘇青生生地扛住，大約要被他一掌拍個踉蹌。
“作爲交換，你可以要求我畫敕邪令給你玩耍，或者另提別的一個條件。”
夕夜以爲林蘇青沒有理解，連忙補充道：“我說的是額外附加另外的一個條件。”
可是，林蘇青當然沒有理解錯，而且他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只能一個。”
他斷定夕夜迫切地想玩敕邪令，必然不會輕易放棄。但相對的，他也迫切地想要得到夕夜的尾毛。所以多少也有點擔心夕夜會不會突然改變主意，哪怕改的可能性並不大。
於是，在死話出口後，當林蘇青如願看見夕夜臉上擰着的眉頭與爲難表情時，他便鬆口道：“很爲難嗎？”
“你這人好生無趣。”夕夜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以他的年齡，論成熟不滿，論青澀也不至於。但此時，他那點孩子氣全然掛在了臉上，委屈巴巴地，像是真的，又像是特地佯裝給林蘇青看的，是想讓林蘇青放寬要求。
可惜這點把戲，在林蘇青穿開襠褲時就用過了。
“小……少主年歲尚幼，且剛換完毛髮，自然不多。”洛洛始終俯着首，不敢直視自己的掌心，也不敢直視夕夜。
在夕夜舉着那一小撮尾毛打量的時候，林蘇青的腦子嗡地一聲，當即怔住——白的？！
“正有此意。”夕夜粲然一笑。
說着，他若有似無的點着頭，神情不屑道，“不過你用得不大精妙。”
即使距離他一丈開，也仍是能清晰可見他宛如扇子似的睫毛，在不停地撲動。這個決定似乎使他感到了一些困窘？
“可是這也太少了吧。”夕夜伸出手，堪堪於食指與拇指之間捻起一撮短毛，“顯得我不大方。”
這樣一個身份不凡，行事隨心所欲的妖族少年，這樣一個身份不凡的妖界貴族少年……或許夕夜，就是那些天衣無縫的秘密的突破口。
洛洛猶豫再三，拗不過命令，終究還是去到了夕夜的身後。隨着夕夜眉頭一緊一放，洛洛捧着雙手略微躬身，走到了他的身邊呈上。
“看來是不相上下的條件，所以你不好抉擇？”林蘇青將自己對夕夜尾巴毛的覬覦藏得嚴嚴實實的，以免自己顯得操切，“我猜你更看重敕邪令一些。”
“給他。”夕夜凝着眉毛，眨着眼睛，日光當頭灑下，將他濃密捲翹的睫毛於眼下投射出長長的陰影。
夕夜又是如何知道他那邊世界的？
他做做樣子猶豫了一番，才接着說：“你可以提出來，我也會認真考慮，假如能夠直接答應，我便答應。即使勉強，我也不拒絕你。”
不過，儘管他一眼識出了夕夜的裝模作樣，但他仍然順從了夕夜。
倏然，林蘇青想起了夕夜先前所背誦的陶潛的那半句詩……以及方纔所言的《孫子兵法》與《三十六策》……
立在他左後側洛洛冷肅的臉上驟然浮上了驚惶，她聽懂了命令，卻並沒有立刻執行。
千真萬確，的的確確是白的，一丁點雜色也無，潔白勝過天山的皚皚白雪。
夕夜一邊聽着林蘇青的建議，一邊歪着頭在忖度着。驀然，他一拳落在自己的掌心，訝異道：“哇，好一齣欲擒故縱、將計就計。分明是我要強加一則條件，卻被你順勢而爲做成了賣我一個情義的局。”
“我們要去三清墟，順路否？”林蘇青攤開手，準備迎接那撮難得的尾毛。
“你又在想什麼計策來算計我？”夕夜抱着膀子，習慣性的略微揚着下巴，眸子向下盯着林蘇青。彷彿一眼將他看透，卻又彷彿沒有。
這一須臾間的思索，林蘇青頓時在心中下定了主意——他要同夕夜成爲朋友。夕夜應該知道許多他想要的答案。並且，夕夜來自妖界，即意味着可以不遵守天界的許多規矩。那麼……
林蘇青一愣，預先想好的話忽然卡住了詞兒，哪裡料想夕夜有如此聰慧，不，是自己大意了，早該清楚夕夜只是年紀等同於三四歲的兒童，但頭腦絕非平凡。他畢竟是天生妖神。
“你很聰明。”林蘇青明瞭，此時不必行下下之策去搪塞自己的前言，那樣只會顯得很下乘，他乾脆坦然承認道，“便是如此。你只可以提一個條件與我作交換，而另一個我一定考慮。”
“好。其實隨便找些細斑竹即可，不會讓你久等。”林蘇青握住手，收回那一搓雪白的尾毛揣入衣襟內的夾層裡，保管妥當。
“怎麼就這麼一小點？”夕夜看着洛洛的掌心疑惑地自言自語道。
仔細想想實屬非同尋常！
“東南西北都順路！”夕夜一鬆手，聚合起來也不過小指指端粗細的一撮尾毛便悄然掉落下來，縱使有風拂過，它們也絲毫沒有散開。
林蘇青回答他道：“你可考慮好了？”與其尋個理由被識破，不如直接不回答，更不如引開他的注意力。
“你好生狡猾，若不是我在典藏樓裡看過，怕是要被你糊弄過去。”夕夜撓了撓後腦勺，“叫什麼兵法還是幾十六策來着。”
令林蘇青忽然想起了在崑崙山典藏樓裡的經歷——“知足”、“儉欲”二枚隸書小字瞬間浮上心頭。
莫非夕夜是特地去學習過他那邊世界的文化？
此刻的震驚，不知是驚喜，還是驚愕。大概這也是天命？莫不是天要讓他正好遇上夕夜。
山蒼神君專程提醒的話反覆在耳邊迴盪，不敢忘卻——“莫要去招惹那些尾巴尖是白毛的，當心將小命撂下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那——不如就以敕邪令爲條件交換吧。對於你想提的另一個條件……”
不論因何，夕夜如今出來了，想必也是明白了提示，也應該是實現了目的便結束了學習吧？
“我還需要尋找製作筆桿的物事。”林蘇青按捺住心中砰然亂撞的心跳，按捺住急切想從夕夜口中問出許多事情的激動。
一定考慮不意味一定會答應，僅僅是“酌情”的僞裝。
想當時，他是因爲要備考三清墟而去的，學完所學便放棄其他，才得以出來。那麼，夕夜當初是因何而去的？
夕夜爲何要去學習這些？
他強行作出一副淡然的姿態說道：“不如你與我們同行，反正，你現在也沒有回去的打算。”
夕夜瑩亮的目光盯了林蘇青片刻，俄爾，他揚了揚眉頭，吩咐一聲道：“洛洛。”
“不，我知道有更好的！”夕夜一排整齊的銀牙在陽光下反映出晶亮的光芒，“要玩就要玩厲害的，我幫你找！”
緊趕慢趕還是晚了幾分鐘，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