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啊啊啊!”
哪吒看着不成人形的屍體,滿臉的不可置信,這師傅雖然沒有教過他正經東西,但好歹也是個神仙吧,怎麼就這麼不經打呢?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人都是爹生媽養的,就算他不是好人,這麼打死了也會有人傷心的吧?不能讓他就這麼死了!”
哪吒想起自己失去小木的痛苦,眼神頓時堅毅起來,他用當初復活小木時所使用的點化木靈之法展開,將周遭盡數包裹起來,卻並沒有將自己的意識融入其中,而是隻將太乙真人的真靈與魂魄侷限在一個區間內,只是對於接下來該如何去做,哪吒卻沒了主意。
思前想後,他轉身打開底板,露出下面挖開的倉庫,翻出自家老爹從天南海北搞來的各種名貴木料——雖然李靖經常弄壞自己的木頭人,但因爲他經常會拿一些名貴木料給哪吒,如今父子倆的關係倒是還不錯。
只是……
“打死人這種事可不能讓老爹知道!先找個地方埋起來,然後找師傅看看有沒有辦法!”
哪吒這麼想着,選了一根號稱能千年不腐的原木,拿起鑿子刨子,臨時開了一口棺材出來。
“你先呆在裡面,我找師傅來救你。”
說着,哪吒用混天綾將太乙真人鏟了起來,雖然混着點土渣,但哪吒卻已經沒法再篩,只能一股腦塞進棺材裡,然後用靈性將周遭的空間封閉縮減,最後聚成一顆拳頭大小的球形,一併塞進棺材。
“呼,接下來該去找師傅了,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
哪吒心裡嘟囔,瞥了一眼太乙真人掉落的一地法寶,將其連帶着自己的木工套一併塞進了那豹皮錦囊之中,就這麼扛着棺材跳出了牆。
對於三公子扛棺材跳牆這種事,已經有過經驗的僕人們倒是見怪不怪,雖然這次的棺材也有點大,但三公子不是做了一個大號木頭人嗎?指不定又被老爺給擺弄壞了呢?
想到這裡,李府的下人們也都不由得腹誹起來,別看李總兵平日裡威嚴滿滿,居然是個偷偷玩孩子玩具,還總弄壞的糙漢!
什麼?不覺得幼稚?
開玩笑,下人們也想玩啊!
……
哪吒扛着棺材招搖過市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奇怪,雖然不似李府下人那樣司空見慣,但隔三差五也能見上一兩回的,大多隻覺得這三公子童真,居然會給每個玩具置辦棺木親自下葬,而哪吒也不怎麼在乎旁人的視線,扛着棺材走在街上,先去以前學木工的屋子看了看,卻發現蜘蛛網都結了老厚一層,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下真的惹出禍事了,結果能報名字的被我打死了……”哪吒想起馮雪當初說惹禍別報他名字的話,再次嘆了口氣,尋思着要不要乾脆給這太乙真人做個木頭身子。
“嗯,普通木偶可以寄宿木靈,那做個大號木偶應該也不是問題,唯一的問題是,怎麼把太乙真人的靈體制成木靈……唉,潮流木工大全里根本沒有寫啊!”
就在哪吒頭痛的時候,一陣蒼涼的胡琴聲忽然在耳邊響起,雖然微弱,但卻立刻讓他打起了精神。
“好像是師傅的琴聲……他又在天橋底下賣藝了?”
哪吒立刻站直了身子,扛着棺材,一溜煙的衝到了天橋下面,就看到自家師傅正穿着一身乞丐裝,很是投入的拉着胡琴,路邊不少行人駐足圍觀,還時不時有人慷慨解囊,丟下一兩張或大或小的鈔票。
哪吒見狀立刻走了上去,被擠開的人想要怒斥,但看到扛着棺材的三公子,立刻閉上了嘴巴,三公子扛棺材,這不好惹啊!
霎時間,人羣盡數退散,雖然仍舊有好事者留下觀望,卻也都隔着老遠。
馮雪看到哪吒,也停下了拉二胡的行爲,只是在看到那棺材之後,也不由得臉色一黑。
他本來正在收攏戰爭夾縫中不堪其擾的平民來着,結果一個晃神間,天宮空間站居然通知他,生體cpu被截留了!
好傢伙,本來馮雪還想着是不是又是西方教的人在作妖,結果一看,什麼?生體cpu是太乙真人?!
再翻翻生死簿,什麼?打死太乙真人的是哪吒?
這什麼朋克劇情?!
當然,馮雪也很清楚,他要是直接上門,那就顯得刻意了一點,所以就再次來到天橋底下,拉着二胡等人,本以爲還得個一兩天緩衝,誰曾想才拉了兩刻鐘,哪吒就找上了門來。
只是……
怎麼扛着個棺材?
裡面不會是太乙真人吧?
您這是要肩扛仙棺,獨斷萬古啊?
“說吧,什麼情況?”馮雪見哪吒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得再次嘆了口氣。
哪吒聞言,發出了他那標誌性的孩童哭嚎:
“哇啊啊啊啊啊!師傅,我不小心把人打死了!”
“哦?”馮雪眉頭一挑,皺眉道:
“我記得我曾經告訴過你,要敬畏生命,即便是遇到該死之人,也必須深思熟慮,明白其中的後果,並擁有將其揹負起來的勇氣,所以,伱告訴我,你殺掉的人,該死嗎?”
哪吒被這突如其來的嚴肅語氣弄得一愣,隨即道:“他忽然攻擊我,要不是小木,我就死了,不過我沒有想殺他,我就只打了他一拳而已,我以爲他不會死的……我……”
眼看哪吒的情緒有些混亂,馮雪卻是輕輕點了點頭,然後道:
“既然對於你來說,他該死,那麼,你又是否有了揹負起殺死他所帶來的一切的覺悟?我不是說你有沒有想殺他,而是在一切已經成了既定事實的現在,你是否有將這個事實揹負起來的覺悟?”
哪吒扭頭看了看肩膀上的棺材,表情略微有些茫然,但還是點了點頭道:
“他是我打死的,如果他的親人朋友找來,我會努力彌補,但他們如果要報仇,我也會接下,但我不會坐以待斃,畢竟是他想要殺我的!”
聽到哪吒這麼說,馮雪嚴肅的臉上忽然掛上了一抹笑容,他輕輕拍了拍哪吒的小腦袋,笑着道:
“當初覺得你還小,所以話只說了一半,那句話還有後半句——”
說到這裡,他站起身,從哪吒的肩膀上接過棺材,語氣平靜道:
“當你有了承受殺死人類所帶來的一切後果的覺悟的時候,那麼,歡迎來到男子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