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小女子已經好了很多,就不用大人再破費了。”長君眨眨眼,臉上依舊一片平靜的單純之色。她眼神閃了閃,曉得章緋跑出去是去找一找白裡的。剛纔三人之間就已經將這一次的方案講了個明明白白。此刻正好是行動的時刻。
何禕長臉上帶着爲難,“既然姑娘已經沒事了,那咱們就來說說這一次的瘟疫吧。請姑娘發發慈悲救救那些受苦受難的百姓。”
長君眼眸不受控制的一豎,一下子就洞穿了這個人的意圖。不是長君聰明,實在是這個想法自己也是有的。真是狼子野心啊。這個人想的不是整個懷南,而是坐上九五之尊的寶座。而他要走的路線竟然和長君的路線有些相似,看起來像是什麼泄露了自己的秘密一樣。但是也正是多虧了這樣,長君才曉得,原來這個人是想要煽動民情和民心,達到自己統治起義的目的。這個方法是個好方法,所謂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些人裡頭蘊含了無窮的力量,就算是被逼的極了,壓榨了個乾乾淨淨,也能立刻春風吹又生捲土重來的。
然後她看着何禕長這個胸有成竹的樣子,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這個人是什麼樣子的。那個時候他沒有和別人一起,也沒有交什麼朋友。唯一的朋友吳存芳竟然還在最後的時候給了他一刀,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膽寒。但是何禕長是乖乖的,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的溫和。有一種公子如玉的氣質在裡頭。難道是因爲這些年來,不當年的事情對他造成了太大的打擊,所以纔有了現在他的有些瘋狂的反撲?
長君有些想不通,畢竟這個如玉的男人怎麼看都是超脫了凡塵俗事的。沒有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要來參與這場天下之爭的角逐之中來。而且竟然沒有半點違和感的。
“大人說笑了,小女子如果能夠治好這些難民,就算是累死了也是心甘情願的。”長君的話不情不重,卻帶着一種異乎尋常的味道在裡頭,那彷彿不是在威脅這個人方法在自己手上,到時候做不做嫁衣還要看自己這邊的臉色。何禕長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他臉上神色都沒有變化過一點點。就是那雙彷彿浸潤了春水的眸子一直溫和的注視着長君。
“是,是何某不才。與姑娘沒有半點聯繫。”
長君有些咬牙切齒。怎麼看都成了自己擁有秘方卻不願意拿出來那樣可惡。雖然長君還真的是有決絕方案的,“自然是沒有關係的。”長君繼續咬着牙,“小女子畢竟不是什麼世外高人,就是會一些醫術罷了,現在在貴府上安安穩穩坐着自然沒有辦法去體諒民情。不若大人跟小女子去一趟,也好讓我估計一下這一次的藥方。”
藥方很簡單,難的是那些藥方上寫着的東西,實在是不怎麼能夠湊得起這麼多來。而且現在也不好說到底是有功效的還是沒有功效反倒是吃死人了。那長君就很尷尬了。
何禕長也不在意長君提出來的要求,只擺了擺手手,“這都是我這個做太守的應該做的。”
哎喲呵,您老現在想起你還有太守這個職位啊。長君在心裡翻白眼,但是還是面上不露分毫的樣子。於是這場行程就這麼定下來了。何禕長才吩咐了下去,就回頭問了問長君,“那我們什麼時候去體察民情?”他的話咬字有些奇怪,不曉得是不是他天生就是這樣的。但是這一次卻明顯能夠聽得出來,他在體察民情這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就是不曉得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了。
長君癟了癟嘴纔到,“既然現在瘟疫都這麼嚴重了,那咱們還是趕快的好,就是這麼一個休息的功夫,不曉得又有多少生命要白白喪失掉。實在是讓人覺得可惜了啊。”
於是何禕長最後拍板,就今日下午去。於是何禕長就推了下去。不和長君做過多的墨跡。看着這個人推開的背影,長君愣了愣,纔看向一邊的齊陽,“我剛纔怎麼了?”
長君和齊陽一起生活了十年,如果說這十年來,對了解長君的還是齊陽和齊寒兩兄弟,三人早晚都膩在一塊,無論是闖禍還是英雄救美。但是實在是讓人覺得有些疑惑的還是這三人之間的純友誼。不過這不在長君的思考範圍內。此刻她只知道這個最瞭解自己的人正愣愣的看着自己,而且肯定已經動了她剛剛的確是出了問題了。
於是快一步的對着齊陽道,“不要拿沒事來搪塞我。我不吃她那一套。”
齊陽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我不能告訴你到底是爲什麼,也不能告訴你那是什麼,但是卻可以提醒你一下,剛纔對着章緋說話的時候,你是什麼感覺?”
我是什麼感覺?長君一愣,立刻就發現了這之間的不對勁。明明是同樣的房間,但是剛剛的時候她名下覺得有些累的。但是此刻卻是沒有的。而且章緋是不對勁的。章緋原本應該是靈動的,並且對自己會有反駁的,就算沒有反駁,也會有一種靈動的接下嘴搭話的舉動在裡頭。但是沒有,當時自己問的時候和齊陽問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難道這就是失了魂和沒有失魂的不同麼?
“我似乎有點不對勁。”長君眼眸裡帶着疑惑,但是她還是很堅定看着齊陽的眼眸,“我剛纔好像給章緋施壓了。不是很嚴重,卻也以爲這一點點的壓力導致她差點成爲一具冰涼的屍體。”長君的話很淡,彷彿沒有自責也沒有欣喜。但是卻讓人決出了她縮帶着的那張不安。是的,就是不安。這種壓力如果太嚴重了可是會直接損傷一個人的腦子,讓一個人從聰明或者是天才變成傻子或者是成爲一個平庸的人。
長君現在想想還是有些後怕的,那是章緋啊。是陳盈珊託付給了自己的孩子。是自己要揹負的責任,但是沒有想到這份責任竟然一直被自己忽視了這麼久。不,章緋這一次的事情只是一種巧合,但是卻也讓自己知道了自己之前一直在擔心的到底是什麼。原來就是責任啊。自己不是被暴雪逼得有些神經失常的,而是被那份厚重的責任縮帶來的罪惡感。
現在想通了這一點,她卻只是將眼眸放在了窗外,也不看齊陽。齊陽臉色是有些泛白的。長君一般不理會人就是生氣了,無論是悶氣還是明氣,總之她生氣了。但是自己卻是真的不能說的。先不說自己說了到底散仙會不會放過自己,就是自己泄露天機,又不是散仙那樣的修爲,只怕也要遭到天打雷劈的報應。
長君轉過頭來,看着齊陽,卻也垂下了頭來,“我不問這是什麼,也不問爲什麼。但是我想知道,這個會不會有什麼使用方法。剛纔因爲是你,所以纔會沒有被覆蓋到沒有被影響到,但是章緋已經這樣了。而我也不希望在發生這樣的事情來。簡直讓人覺得後怕,我只要一想到章緋可能會因爲我而變成呆板的模樣就止不住的後怕。齊陽,我不問這是什麼也不想知道這是什麼。但是我總要搞清楚這到底會不會是時時刻刻都在進行這壓制別人的行爲的。但是現在已經連我都感受到了它的壓制和命令的意味。”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自己之前做的一些又有什麼意義呢?都不是自己努力的結果,而是這不知道來自哪裡的壓制和命令讓被人下意識的就順從了。
長君有些陷入牛角尖裡去了,但是還好的是這一次她沒有像上一次那樣直接來一個神智失常。但是也不得不說是非常兇險了,至少是將齊陽給嚇得不輕。都已經做好了要上來搶救的準備了。但是那裡曉得人家姑娘一下子就有了求生的動力和走出牛角尖的理由,唰的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眸。又是一跳,齊陽已經快要黑臉了。
不過現在人能自己醒過來還是很讓人感到高興的。於是他湊上去問了問到底是怎麼回事。卻忽然見到長君的臉上帶着淡淡的淚痕,一雙眼眸腫脹腫脹的,浸潤了水,一併讓那淚水過了自己的心裡去。纔有些手忙腳亂的要阻止長君哭,但是看着人家只是單純的在流着淚而已,又有些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長君看着眼前的齊陽,思緒卻不知道飄到了哪裡去。好不容易將眼神聚集到了齊陽臉上,她扯動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似乎是想要在這個時候笑一笑,才能請人幫忙一樣。齊陽有些服了,他這麼多年來,實在是沒有見到過這個樣的長君。想哭卻忍者,只能任由淚水從臉上划過去。他覺得有些微微的心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淡淡的,彷彿是拿着針在扎一樣的酸酸的疼疼的,然後他就聽到了那一聲渴求,“齊陽,我想見他,很想。他剛剛叫我了,將我叫醒了。我想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