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大爺。
陳盈珊眉毛一樣,手舞足蹈起來,“那模樣真是沒得誰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讓人看了就想打他。嘿,老子,你當時是怎麼忍下來的。我差點就忍不住一拳頭招呼上去了——你說,他們到底打那長生塔和雙面鑼鼓什麼主意。我這麼來來回回看了幾次,還是半點沒有看出來門道。”
“嘖,是我眼裡太不好了。”陳盈珊說着,摸了摸自己尖細的下巴,皺着眉頭思索,“我與那花樓來往這麼些日子了,她也從不防着我,我成日裡看着那兩件東西,不覺得怎麼樣嘛。”
“說起來,怎麼這些人都打那東西的主意?啊,對了對了,我忽的又想起一事來,與我接頭的人不曉得是不是你原來見的那個,只是這般粗鄙的模樣,大概真正的幕後黑手另有其人吧?”
“老爹,你說,花樓是個怎麼樣的人啊?”
她嗓音低沉喑啞,一手不自主的扣着地上的黃泥。摳着摳着又問起一事來,“聽說南方,尤其是以西南爲最,都是紅壤或者紫壤,怎麼這裡還有這麼大片大片的黃壤啊?”
她鼓鼓囊囊幾聲,樹葉在風中被刮的瑟瑟作響。
青石碑粗糲極了。
陳盈珊才把臉放在上頭,就忍不住撇嘴,臉上洋溢的笑容好半晌才淡了下去,接着她停止了腰,一拳垂在那青石碑上,“陳老子,你說你閨女是不是很沒用啊?連塊像樣的墓碑都找不到。誒,我還沒有給娘說呢,她曉得了,會不會不開心啊?”
青石碑不可能作答。這裡才下了雨,泥濘一片,手裡粗糙的觸感帶着點點沙質的溼潤。冰冰涼涼的。
女孩也不管自己的衣裙有多髒,直挺挺的跪在那石碑面前,望着無字碑之後的高高的土坡,她木了半晌,才道,“你說,你怎麼就這麼沒用,纔不過轉眼間,就死了呢?”
長君很少不務正業,何爲不務正業呢?大概意思就是說,只顧着自己撩妹不管簡沉淮兄妹。哦,劉曦光不算妹。
不過她現在的確不務正業了,齊陽來了信催了幾次,然而依舊見不到長君回程。那匹脫了繮的野馬,不曉得是到哪裡留情去了。
他不過這樣在心裡頭打趣着,可是等真的在茶樓裡見到的時候才曉得什麼叫做一語成讖。齊陽看着那人捧着臉端坐的模樣,來來回回看了幾遍,拉了拉齊寒,“那個,真的是小孩?”
長君被齊陽打擾之後,沒有心情不好,也沒有心情好。等她回過味來的時候才驚覺又淡定的回答道,“哦,是嗎,都七天了啊。”
齊陽瞪大了眼,就差將手裡的茶水潑上去,啪的一聲磕下茶杯,幾乎同時就黑了臉,“你曉不曉得白裡催了你多少次了?”
長君一愣,她去不去徵兵入伍和白裡有什麼干係?
“應當是把兒子的身家性命交給你了。”齊寒適時地給出了回答,長君一想就有些好笑了。
“他原本將白楓打包帶去戰場,就沒想過自己兒子會沒命?自己孫子會沒爹?”
齊陽一聳肩,將她偏離的話題帶回來,“先去懷南吧,雖然招兵是白裡負責的,但大權還在李禕溪和何禕長手裡,招的也是懷南所統領管轄的西南地區的兵,好歹要去見見纔是。”
長君拍了拍腦子,然後在齊陽疑惑的目光中緩緩道,“這兩天玩得不亦樂乎,竟然真的忘了自己有正事要做。”
“……”
但是此刻要長君離開劉曦光又不太可能,她巴巴的看着臺上一派鎮靜的人,然後拉着齊陽齊寒在多留了一天。
劉曦光在齊陽和齊寒出現的時候就看到了,只是他一在講書,二又實在不知道如何上去問,這才冷着臉乾脆假裝看不到。
眼不見心不煩。
念頭一晃而逝,快到他自己也沒有抓住。
等他講完了書,離開去小二爲他準備的休息間,長假立刻就巴巴的追了上來,趕在他關門之前將門抵住,然後將自己塞進去。
面對這個自己硬擠進來的人,劉曦光有些不知道說什麼了。
長君原本也不是來聽他說的,自己倒豆子一般的吧啦吧啦全部說了。
劉曦光有些不贊成,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女孩竟然要上戰場打仗,這不是胡鬧麼!而且這裡的人竟然任由她胡鬧,簡直是,簡直是,不知所謂!
“非去不可麼?”
“啊?哦,那倒不是。不過,不過……”她不過了半晌,撓撓頭,不知道說什麼,只得一攤手,“我也不曉得我爲什麼要去了,不過好像就這麼,決定要去了……吧。”
這樣的理由。
劉曦光幾乎氣笑了。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眼前站着的人是誰?當今皇帝面前的紅人諸葛丞相的寶貝女兒!按照她的性子,諸葛曄的性子,絕對不是一個政治聯姻就可以大發的。
她提前熟悉這一切,有什麼錯麼?
是自己大驚小怪了。
何況她的家人都不擔心她,自己這個八竿子打不着的陌生人焦急做什麼?
長君還沉浸在要分開的不捨中,一雙水靈靈的大眸子就這麼看着眼前的人,看來看去,看到劉曦光都忍不住要別開臉的尷尬時候,忽然開口了,“劉曦光你長得真好看。”
他先是錯愕,接着就是一聲輕笑。輕到彷彿沒有出現過。
女孩已經在她不自主吐出這句話之後猛的捂着嘴,羞得滿臉通紅的竄走了。匆匆留下一個背影。
不過這個少女的自我修復一向很好。果然才過午時,就是距離她逃走之後的半個時辰之後,少女又舔着臉坐到了他對面去。
將自己從小二那裡順手操來的碗筷擺好,這才一臉嚴肅的對着看着自己面無表情的人道,“我怕你浪費,只好難爲自己幫你解決了。”
說完也不講客氣,風捲殘雲一般。
簡華樓已經曉得自家主子要和那個看起來細皮嫩肉像個沒落窮秀才一樣的人同桌吃飯,是以一直都準備的兩份飯菜。
小二才收拾了殘羹剩飯,看見女孩毫無形象懶洋洋的仰躺在凳子上,不由搖頭,手下動作更快。那邊據說是不滿意那般佈置已經鬧起來了。
得,伺候完小爺,還有一尊大爺在那裡呢。
等小二從屋子裡出去,長君眼珠子一轉,對着劉曦光,“劉曦光,你,你有沒有想要,去,去……”
劉曦光看着她眼珠子亂轉,像是一隻狡猾的狐狸一樣,輕輕勾了勾脣角,只是一瞬就恢復了過來,“好。”
啊?啊啊??啊啊啊???
長君忍不住睜大了眼眸,薄脣輕起,然後點點頭。想一想又不對,立刻就搖頭,“你知道我要說什麼?”
“去參兵。”
長君眨眨眼,點頭,“哦,你好聰明啊。”
齊陽已經忍不住要扯下自己的頭髮了,小二收拾的顫顫巍巍,儘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被怒火無辜燒身,彷彿有惡鬼虎視眈眈一般,稀里嘩啦就將東西收拾完了鬆了一口氣出了門。
“她到底曉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現在還這麼悠閒?”
“陛下自有打算。”齊寒倒是半點不擔心,他放下茶杯,手指在桌上一點,擡頭,“要不要查查那個劉曦光是什麼背景?”
щщщ● ttκǎ n● C〇 “查!一定要查!竟然這麼輕易就將小孩迷得昏頭轉向,不查都不可能!”這般音調聽來還帶着一點咬牙切齒的味道,然後齊陽就熄了火,眼巴巴的看着齊寒,“你說,以後小孩會不會沉迷美色誤國啊?”
“……”
齊陽似乎還真的在糾結這個問題,齊寒回不回答都沒有什麼關係,兀自發呆去了,還沒有想清楚,門開了。
“齊陽哥哥,齊寒哥哥。”長君仰起頭,對着裡頭的兩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來。
齊陽一見,忽然覺得有些不安。
“那個,劉曦光……我邀請了他去徵兵,他同意了。”
“……”
齊寒忽然看了齊陽一眼,剛剛他說了什麼來着?沉迷美色誤國?唔……
“灼華,這不是鬧着玩的。”
“我知道。他不是壞人。而且他是一個很有才的人哦!”長君立刻就乖乖坐在了兩人面前,就差手舞足蹈了。
“你怎麼知道他有才?有才又怎麼樣?”
長君愣了愣,然後發現自己似乎真的不知道他爲什麼有才,又有什麼才了。撓了撓腦袋,伸手一攤,“總得給一個表現的機會是吧?”
齊陽嘆了口氣,他不想現在就和小孩鬧翻,何況她現在這麼急着解釋,是一定要人一起跟去的。如果現在他死活不幹,天曉得她會不會大手一揮直接定下來。
那樣的話就太不划算了。
於是齊陽趁機提了好幾條要求,長君都滿口答應了。
等她乖乖答應之後,齊陽才鬆了一口氣,和齊寒對視一眼。看來這個查劉曦光信息的事,迫在眉睫啊。
但是現在還有一件事沒有交代,便拉住了想要跑的長君,“白裡這一次徵兵,原本預計是兩萬,可是前兩天還差三千的人,昨天一下子就滿了,不止如此,還超過了,到達了兩萬五千左右。”
長君眼神一閃,總算是回了些神,“邊境,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