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潤城以來,薄情懶於周旋,除了在臘八那天,見過幾名從鳳麒國過來的朝臣妻子外,還是第一次與朝中衆刻誥命夫人見面,自問從不曾開罪任人才對,而此人卻針對她。
薄情的眼眸不由的微微眯起,遠遠的打量着說笑的中年婦人,三品誥命。簫和國如今算也大國,三品官員雖然不能說是一抓一大把,但人數也頗爲可觀。
冰眸只是一掃,那一方的人不由的打了一個冷戰。
尤其是被薄情鎖定的目標,更讓人覺得有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似的,脖子的縮了又縮,目光閃爍,不敢與之對視。
薄情翹起脣角,不屑的一笑,這就是今天的出頭鳥,沒有的東西,緩緩的走上前行禮:“臣妾參見皇后娘娘,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因今天是年初一,衆嬪妃與誥命都在,皇后也不能逾規免了薄情的禮,含笑淡淡的道:“中書令夫人,請起。”
“賜坐。”
“謝皇后娘娘恩典。”
薄情在指定的位置上坐下,也不與旁邊的夫人說話,眸光只管遠遠的,慵懶看着方纔說話的那名三品誥命的夫人。
這麼想出頭,就試一下當出頭鳥的滋味。
直瞧得對方渾身不自在,不停的閃避,只是無論她如何閃避,或者是假裝與旁邊的夫人們閒聊,始終無法忽視薄情的目光,那兩道目光,就像一根針,盯在她的身上。
皇后看到後,明知其中原由,卻含笑道:“中書令夫人,爲何一直看着夏淑人?”這丫頭今天是要好好的顯示威風。
薄情起身恭敬的道:“回皇后娘娘,臣妾只是想問問夏淑人,她方纔的那句話,是否影射到本夫人,畢竟外面把臣妾以臣妻之身,侍奉君王的事,傳得沸沸揚揚,臣妾如今也算是杯弓蛇影,想問個清楚。”
衆人沒料到薄情會這樣直接,夏淑人更是震驚的張大嘴巴,回過神後,暗暗用目光向懿貴妃求助。
懿貴妃裝作沒有看到,只顧着與旁邊兩名位份較高的妃子聊天。
夏淑人不由的急了,由着性子道:“是又不如,這裡是皇宮,你還能把本夫人怎麼着。”
薄情冷冷一笑,咬着食指笑道:“若不是,本夫人倒要恭喜你腦子沒進水,沒有蠢到不可救藥,可惜現在中,你沒有給本夫人這個機會;而是選擇了是,如此一來,你們夏家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還沒聽到夏淑人應聲,已經有人先出聲,只見坐在離夏淑人不遠的一名夫人,用絹子掩面笑道:“喲,夏淑人一句笑話而已,中書令夫人何必如此多心,莫非外面的傳言,說的都是……真的。”說完,又是掩面一笑。
薄情冷冷一笑,淡淡的道:“不知道這位夫人怎麼稱呼?”
懿貴妃得意的一笑道:“中書令夫人,這位是內閣大學士蘇大人的夫人。”
“原來是蘇夫人。”
薄情輕蔑的笑了笑,突然笑容一收,厲色道:“蘇夫人,莫非您也跟夏淑人一樣,相信了那些市井傳聞?”
蘇夫人漫不經心的道:“相信了又如何,如今整個天下都是這麼傳的。”
薄情冷冷的道:“那蘇家跟夏家怕是都沒有機會,見到明天的太陽。”衆人不由的一驚,不解的看着薄情。
薄情脣角微微掀起,似笑非笑的道:“先說說夏淑人的罪過吧。”
衆人不由的豎起耳內……
“其一,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夏淑人侮辱本夫人,就等於侮辱本夫人的父母,本夫人豈能容你們;”
“其二,本夫人是二品誥命,夏淑人喝令是三品誥命,夏淑人對本夫人出言不遜,是想以下犯上,還是你心裡根本沒有皇后與太后,想直接越過他們,訓誡本夫人?”
其一,夏淑人在不瞭解薄情的情況,可是忽視;
其二,夏淑人已經被嚇壞了,撲一下跪在地上。
薄情只是冷冷一笑,寒眸盯着夏淑人,還有最後一罪:“其三,夏淑人此番當衆侮辱本夫人,證明你是聽信了外面的流言蜚語,既然相信外面的傳言,就是從心裡認定本夫人勾引皇上,認定皇上是德行敗壞的君主。這等大逆不道罪,誅你夏家滿門也不爲過。”
嘶……衆人不由的吸氣,在場的人不由的面色大變,對夏淑人投以同情的眼神。
第一條,因爲不瞭解,他們可以無視薄情的威脅。
第二條,逾越之罪,也只是罰一罰,打一頓了事。
但是第三條,散播謠言,污衊君主,損傷皇室顏,敗壞君主聖譽,任意一條都是大逆不道的死罪。
正如薄情所言,即使是滿門抄斬也不爲過。
夏淑人不由的花容失色,蘇夫人更是大氣也不敢出,此時後悔已經來及,恨死自己說了之前那句話。
其他人更是噤若寒蟬,連一個同情的眼神也不敢給。
嬪妃們早就領教過薄情厲害,早有了心裡準備,但是薄情一番言論下來後,還是給他們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暗暗慶幸他們,幸好沒有人云亦云,聽信流言,排擠眼前的女子,不然真是死無葬身之地。
因爲他們跟夏淑人和蘇夫人一樣,只記得薄情是禍國妖女,卻忘記了另一個對象,正是一言一行決定他們生死命運的君王。
誰相信了流言,誰就是污衊君王,是死罪。
薄情緩緩走近二人,似笑非笑的道:“蘇夫人、夏淑人,你們犯的可是滅門之罪啊。本夫人不敢逾越,還是請皇后娘娘聖栽。”
皇后平日總戴着笑意,平靜和氣的臉上,此時也布上薄怒,淡淡的道:“蘇夫人、夏淑人,污衊皇上,在坐各位皆可以爲證,你們實在是罪該萬死,當場處死也不爲過,不過此事關係到前朝穩定,本宮還是先請示皇上,再行決定。”
側頭對身邊的宮女道:“落霞,你去找覃公公,言明情況,如何處置二人,由皇上定奪。”落霞福了一下身,飛快的走出宮門。
殿內,夏淑人,蘇夫人面如死色的癱在地上。
薄情冷冷的盯着二人,夏淑人是被人利用,情有可原。
那蘇夫人,簡直是自尋死路。
活該!
皇后看着薄情,寵溺的道:“中書令夫人,兩個罪人有什麼不好看,站着也不嫌累,快坐下,一會有你站的。”
薄情順從的坐到位置上,從妝扮成錦兒的曼華手中,接過一盞熱茶,隨意的滑着杯蓋,無意中瞟到對面,面色蒼白的懿貴妃,眼中只是冷冷一笑。
現在知道怕,太遲了。
不到一盞茶功夫,落霞便與覃公公一起出現在衆人眼前。清了清嗓子,覃公公有板有眼的道:“傳皇上口喻!”
殿內衆人紛紛下跪,只聽覃公公尖細的聲音道:“皇上口喻,念在夏尚書,蘇大學士有功於朝廷,撤去其職,免其家族一衆死罪,賜三品淑人夏劉氏,一品誥命夫人蘇李氏死罪,由皇后處置,欽此!”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聖旨一下,衆人的心都提到喉嚨上。
夏淑人、蘇夫人不過爭一時之強,差點就到連累滿門,僅是賜死眼前二人,已經算是皇上仁慈,若換成別人,誅九族也不爲過。
皇后從高俯視着,癱倒在地上的夏淑人和蘇夫人,面容不怒而威,配上皇后的朝服,如佛相一般,寶相尊嚴。
目光掃過衆人,淡淡的道:“是非恩怨,皆因強出頭,希望你等引以爲戒。”
衆人紛紛跪在地上道:“謹尊皇后娘娘教誨。”
皇后復看着夏淑人,蘇夫人,神情冷凝,猶豫一下轉向薄情道:“中書令夫人,本宮現在不宜多造殺孽,就由你代勞吧。現在新年第一天,亦不宜見血光,你看着辦吧。”其實就是給薄情一個揚名立威的機會。
薄情福身恭敬的應了一是,是字還在響着,曼妙的身影已經如鬼魅一般,出現在夏淑人,蘇夫人面前,衆人不由的大驚失色。
只她玉手一伸,緊掐着二人脖子,只聽到兩聲骨頭碎斷的聲音,兩條人影已經被拋出門外面。
眨眼間的事情,兩條人命,連求饒掙扎的機會都沒有,一聲不吭的就死在薄情手中,在場的人不由的一陣駭然。
覃公公回過神,收起臉上的懼色,對皇后福了福身體,趕緊回去向皇上覆命。
走出殿門時,看到被薄情隨意拋棄在雪地上的兩具屍體,不由的一陣毛骨悚然,緊了緊衣領,連忙加快了腳步走出鳳儀宮。
大約過了半過時辰,皇上差人來傳旨,讓皇后領一衆嬪妃和誥命到長春宮的景華殿赴宴。
宮宴是表現國力強盛的方式之一,向來以奢華爲主。
儘管今天的宴會沒有外來的使節,卻是新上的第一天,一處之計在於春,自然比平常宮宴更加隆重。
長春宮早早粉刷一新,明珠與宮燈,把這一片天空照得如白晝,地上鋪着名貴的地毯,金線繡出的如意圖案,映着珠光,散發出迷人的光澤。
兩邊宮柱上的金龍戲珠,那龍口上的夜明珠,足一個初生嬰兒的頭那麼大,照得牆壁上的的五彩飛鳳栩栩如生,把天家的寶貴,詮釋得淋漓盡致。
薄情與一衆二品誥命夫人坐在一起,因爲年紀小,卻又生得美麗大方,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再加上一些外在的因素,幾乎成了全聲的焦點。
誰不好奇這位傳聞不斷的女子,紅顏禍水,禍國妖女,還有方纔一出手,就是兩條活生生人命,更讓她棄了傳奇色彩。
如今往人羣中一坐,即使她什麼都沒有做,依然散發着讓人移開不眼的魅力,美得恰到好處的容顏,淡然從容的高貴氣質,優雅的舉止,無不成爲衆人覈對她事蹟的證據。
薄情淡然的接受着衆人審視的目光,可惜今晚的主角可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目光落在皇后旁邊,一身紫色雍容的懿貴妃身上,脣角一勾,露出一個冰冷的笑容。
二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