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從她面前走過的人,是簫謹言,什麼都沒有說,直接朝太后的寢殿,留在原地的人,一個個都躲得遠遠的。
薄情靜靜的站原地,面色漸漸蒼白,脣上無半點血色。
千算萬算,千防萬防,終究還是人算不如天算,結果,還是防不勝防,事實說明,自己又一次中別人的陰謀。
薄情扶着帛兒的手,擡頭看向天空,把眼前的一切,打量一遍又一遍,依然是沒有任何的發現,情緒不禁有些頹然,幽幽的自語:“這回,真是天要亡我。”
“少夫人。”帛兒擔心的叫了一聲。
以前,無論在什麼困境中,她從未聽薄情說這樣喪氣的話,想來此次的事情不簡單,心裡不禁有些不安。
想到外面還有慕昭明在,壓下內心的不安,輕聲安慰道:“少夫人,不會有事,我們仔細的想想,一定會有辦法證明你是清白的。”
薄情木然的搖搖頭:“帛兒,你不懂的,我已經很小心,一直盯着在場的每一個人,根本沒發現任何異樣,我卻連別人是怎麼下毒的都不知道,這回是真的完了。”一句話,讓帛兒一下沒了主意。
這次怕是在劫難逃,以往,她總能從對方的動作、眼神中,看出一絲絲的蛛絲馬跡,可是這回,她想了又想,卻什麼也想到。
皇上中毒前的畫面,在心中重現了百遍千遍,卻怎麼也想不到,對方究竟是如何在她的眼皮底下下毒,心情一下跌到低谷中。
時間點點流逝,找不到事情突破口,再加旁人埋怨的目光,薄情的情緒越來越急躁,連帛兒的都能感覺她氣息中的暴跳,生怕她一時衝動會做出什麼來,不由暗暗爲她捏了一把汗。
“來了。”
同在花園中等待的衆人,忽然叫起來,薄情連忙擡頭看去。
只見忠順王簫遙正帶着一行人朝這邊走來,當看他們皆一臉緊張的神情,薄情眼眸中不禁一片黯然,皇上的情況怕是不容樂觀。
簫遙一行人匆匆來到花園,只見他馬上吩咐衆人辦事,指着地上的杯子對一名太醫打扮的人道:“華太醫,地上的杯子正是皇上方纔用過的,你檢查一下,裡面是否有毒。”
薄情聞言,不由的打量了一眼這華太醫,年紀不超過三十歲,相貌不是特別出衆,目光堅毅,緊抿雙脣,讓人一看就有種穩重可靠的感覺,不過,這僅是就他的外表而言。
只見華太醫從藥箱中,取出一個鑷子,把地上的茶杯夾起來,放到鼻前聞了聞,再取出一根銀針,放在殘餘的茶水中一探,眨眼間,銀針發黑,淡然的道:“茶水有毒。”
華太醫放下杯子,換了銀針又檢查另外幾個杯子,見沒有異樣才道:“回王爺,唯有皇上用過的茶杯內的茶水是有毒的,而跟皇上所中的是同一種毒,是噬魂草。”
噬魂草,聽到這個名字,薄情的眉頭不由的微微皺起,這種毒草藥性雖然猛,卻不會馬上致命,對方並不想馬上要皇上的性命。
簫遙聽到結果,並不急着下結論,指着茶案上的東西道:“把上面那些東西,全都檢查一遍,看看是否也的噬魂草。”華太醫忙應一聲是,就開始連同另外幾名太醫一起,檢查茶案上面的東西。
幾名太醫把茶案上所有的東西,都一一細細的檢查過,就連薄情用來淨手的水都沒有放過。
檢查完後,華太醫向簫遙回報結果,薄情也凝神細聽,只聽他道:“王爺,所有的東西都檢查過,茶案上所的東西沒有發現問題。”
這個結果,薄情沒有太大的驚訝,在泡茶之前,她已經把所在東西檢查過一遍,確認沒有問題後,纔敢安然的給皇上泡茶,而且對方也不會用這麼愚蠢的方法,因爲如此一來,計謀還沒開始,就會被她發現。
隨行了一名禁衛軍走上前道:“回王爺,宴會場地都已經搜尋過,沒有任何發現,或許兇手是貼身收藏,是否要進行搜身?”
此言一出,留在花園內的小姐、夫人面色一變,此事本與他們無關,現在卻要搜他們的身,他們的身份雖不如皇室尊貴,卻也不是能隨意讓人搜身,傳出去顏面何存,全都大叫起來。
簫遙也不由的皺起眉頭:“此事,稍後再說。”那一個清白人家的女子,願意讓人當衆搜身,尤其其中還有諸多未出閣的小姐。
薄情深思了片刻後,淡淡的道:“王爺,可否讓本夫人說句話。”
簫遙含笑道:“丞相夫人請說。”
薄情吸了一口氣,淡然出聲:“皇上方纔所飲用的茶,自始至終,能接觸到的人,只有本夫人和帛兒。所以,最有機會下毒的也只有我們二人與其他人無關,要搜就搜我們的身吧,不必連累他們。”事到如今,也唯有一搏。
“少夫人。”
“丞相夫人你……”
帛兒和忠順王同時叫出聲,帛兒緊張的道:“少夫人,奴婢一定會保護,不讓任何靠近你。”
簫遙震驚的望向薄情,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語氣有些急躁的道:“丞相夫人,本王相信你是清白的,你大可不必如此。”一個清白的女子,豈能讓人當衆搜身,即使查出她真的沒有謀害到皇上,日後聲譽會也受損。
薄情搖搖頭,感激的道:“謝王爺一番好意,本夫人主意已定,本夫人一人的清白,比起慕府所有人的性命,又算得了什麼。”
“是不是清白,一搜便知,丞相夫人能這樣想,最好不過。”突然一把傲慢的聲音插進來,衆人隨着聲音看去,簫謹瑜和簫謹熙不知何時出現在花園中。
看到二人同時出現,薄情的心裡不由一沉,冷冷的道:“搜身,本夫人沒有意見,只是目前還沒有證據確定,本夫人就是殺人兇手,本夫人還是正一品誥命夫人,自然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搜本夫人的身。本夫人希望挑一名大家都信得過的人來搜。”
“什麼叫沒有證據確定。”簫謹熙馬上大叫起來,指着薄情的鼻子道:“茶是你泡的,能接觸那杯茶的,就只有你們主僕二人,不是你們下的毒,還有誰會下毒,難道父王自己給自己下毒不成。”
驀然聽到簫謹熙這番話,薄情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在腦海內閃過,只是一時觸摸不到,只好暫時放棄。
盯着簫謹熙,似笑非笑的道:“方纔端茶時,除了太后的那杯茶,是本夫人親自奉上的,其他人皆是自己從帛兒手中的茶托上取,連皇上亦是如此,試問本夫人如何算定,皇上一定會拿到那杯有毒的茶呢。”
“這也沒什麼不可能,除了皇祖母,皇上肯定是第一個取出茶的人,按習慣,父王一定會拿離自己最近,最順手的那一杯茶。你這個女人,那麼陰險狡詐,一定會算到這一點。”簫謹熙毫不猶豫的回駁。
簫謹熙的話不無道理,薄情一時語塞,片刻後,似笑非笑的譏諷的道:“謝八王爺誇獎。”
這簫謹熙的腦子,真是有負他桃花公子的名號,無奈的道:“好吧。八王爺,就算你的話說得通,但本夫人無緣無故,爲什麼要謀害皇上?害死皇上對本夫人有什麼好處?況且,以本夫人的能力,若有心謀害皇上,會蠢到在自己泡的茶內的下毒,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這回輪到簫謹熙語塞,暗看一眼薄情,以這個女人的能力和腦子,確實不會用這麼愚蠢的方法,難道真的是自己誤會了她,她確實不是兇手。不過事關他的面子問題,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
簫謹瑜上前兩步,站在簫謹熙身邊道:“八弟,依皇兄看,不如就依丞相夫人所言,挑一個信得過的人,給丞相夫人主僕二人搜身……”
“不可以,你們要搜就搜奴婢一人,但是奴婢絕不會讓任何人,靠近少夫人。”帛兒堅決反對的道:“少夫人,你的身份尊貴,豈有任由那些身份卑賤的人搜身。”
“說得好,以丞相夫人的出身,豈能讓那起卑賤之人近身,自降身份。”
突然一把柔和的女聲傳來,衆人看清說話的人後,紛紛下跪參拜:“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后突然出現,簫謹瑜的眉頭幾不可見的微微一蹙,簫謹熙卻是一臉不以爲然道:“謹熙知道,皇后娘娘與丞相夫人私下交好,但此事關係到父王,還請皇后娘娘不要阻止。”意思是要皇后不要徇私。
皇后瞟一眼簫謹熙淡淡的道:“本宮想,八王爺是誤會本宮的意思了。”
簫謹熙的眼角一挑,只聽皇后繼續道:“本宮只是同意帛兒後面那句話,身份卑賤的人當然不能搜丞相夫人身,但是若身份高貴的,比如說像你母妃,雲貴妃自然能搜丞相夫人的身。”
簫謹熙聽了,不由嚇了一大跳,連忙擺手道:“皇后娘娘別開玩笑,我母妃是什麼人,謹熙心裡最清楚,如此重任她擔當不起。”千萬別拉母妃下水。
皇后笑道:“若再添一人呢。”
簫遙含笑道:“小王心裡有一人選,不知是否與皇后娘娘想的一樣。”
看到皇后突然出現,薄情緊張的情緒不由的放鬆了不少,見二人賣關子脣邊露出一絲笑意,心中也猜到了皇后指的人是誰。
而這……一定是他的主意。
後宮他不便來,能幫上忙的,只有皇后娘娘,只是辛苦了皇后娘娘,挺着大肚子爲她奔波。
簫謹瑜眼眸中閃過一抹狠色,面上卻笑着道:“雲貴妃確實是不二人選,只是不知皇后要添的是何人,謹瑜愚鈍一時猜不到。”
皇后笑道:“還是先聽聽忠順王的答案吧。”
“你們就別賣弄了,快說吧。”簫謹熙不耐煩的催促道,這些人存心要拉母妃下水。
簫遙自如的一笑:“若小王沒有猜錯的話,皇后娘娘指的人,應該是皇上身邊的瞬華姑娘,瞬華姑娘是皇上最信任的人之一,爲人公證,辦事妥當,有她從旁協助,自然不會問題。”
聽到答案,簫謹熙不由的鬆了一口氣,語氣輕鬆的:“原來是瞬華啊!不錯,若有她從旁協助,謹熙倒是放心讓母妃爲丞相夫人搜身。”
薄情在旁邊聽着,從幾人的表現中看得出,他們對瞬華十分信任。
衍帝身邊的女官瞬華,她也有幾面之緣故,印象也不錯,確實是十分妥當可靠的一個人,難怪他們都相信瞬華。
皇后對帛兒道:“好個護主的忠心丫頭,這樣安排,你可滿意。”
帛兒恭敬的行禮,垂着頭不好意思的道:“謝皇后娘娘體恤,奴婢感激不盡。”暗地裡鬆了一口氣,若讓主子知道有人看了少夫人的身體,不知道會不會把對方的眼睛挖掉。
皇后馬上吩咐人,把此事稟明太后,片刻後就看到太后身邊的姑姑隨傳話的人一起走來,二人上前行過禮。
那名姑姑道:“回皇后娘娘,太后吩咐奴婢,請皇后娘娘帶丞相夫人到朧月苑。”
薄情聽後暗暗鬆了一口氣,太后的意思十分明顯,顯然她也不相信自己會謀害皇上,纔會鄭重其事的讓皇后帶自己到靜心苑搜身,怕在皇上未醒之前,她都得住在朧月苑。
皇后平靜的道:“本宮知道了,就讓忠順王帶人護送本宮和丞相夫人到朧月苑吧。”
簫遙連忙行君臣之禮:“臣,謹尊皇后娘娘懿旨。”
皇后的用意無非想讓人證明,一路上她並沒有做任何越規的動作,逐點了四名禁衛軍,還有華太醫一起同行。
薄情也不由暗贊皇後思慮周全,瞬華、雲貴妃、忠順王、華太醫他們往日裡,皆他們沒什麼交情,而且瞬華和忠順王二人,平日裡待人接物公證是有口皆碑的事實,如此一來,就能堵住那些想說皇后暗裡徇私的人的嘴。
簫遙交待幾句後,就讓衆人散了,隨着皇后一起朝朧月苑走。
簫謹瑜看着薄情他們走遠,脣邊露出一冰冷的笑容,雙手一握拳頭,心裡得意的暗道:“薄情,爲了等這一天,本皇子足足準備了兩個多月,看你這回如何翻身。”一甩衣袖,大步的朝外面走。
朧月苑,就在太后寢殿後面,上次薄情就是住在這裡。
一行人來到朧月苑時,雲貴妃和瞬華二人已經在朧月苑門前候着,看到皇后出現,連忙見禮。
皇后坐在宮人準備好的椅上,略交待雲貴妃與瞬華幾句後,就與忠順王他們一起在苑門外面等候,只是華太醫須檢查二人的衣物,在前廳內候着。
薄情扶着帛兒的手,隨着雲貴妃與瞬華一起走入朧月苑的寢臥,雲貴妃淡然的坐到一邊,端着茶杯,語氣微有一些幸災樂禍的道:“丞相夫人,不用害羞,請吧!”
瞬華一如既往的恭謹有禮的道:“丞相夫人,奴婢得罪了,要取你身上的衣物,讓華太醫檢查。”
薄情淡然的道:“瞬華姑娘也是爲了皇上,不必放在心上。”轉身,坦然的吩咐道:“帛兒,你先替我脫下身上的衣物,再脫你的衣物,好讓瞬華姑娘一起抱出去給華太醫檢查。”
帛兒應聲,上前先取下兩支玉簪,再解開發髻,滿頭青絲如黑色絲綢般垂下,原本美得恰到好處的面容,竟然露出三分妖冶,眼角邊的無邊風情,脣淡淡的笑泛着一絲冰冷,如妖似魅,雲貴妃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僵住,就連素來穩重的瞬華,也不由倒抽氣。
咳咳……
遞過去玉簪遲遲沒人接,帛兒不由的輕咳兩聲,心裡暗暗偷笑,就知道是這樣的結果,這纔剛開始,接下來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的血從鼻子中噴出。
瞬華髮覺自己失態,連忙定了定心神,眼觀鼻,鼻觀心,忍着好奇不去看薄情。
接過玉簪放到一邊的托盤中,心裡不由的暗道:“沒想到散下長髮的丞相夫人,竟如換了一個人似的,那種魅惑之力,比雲貴妃尤勝三分。”真是不可小覷。
帛兒不得不深深吸了一口氣,替薄情脫下身上的衣服,隨着衣服一件一件的減少,玲瓏的嬌軀一點點展現在寢臥內三人眼前。
三人不約而同的倒抽了一口氣,若方纔只是一隻妖精,現在一定是魔鬼,不然怎會擁有如此噬骨噬心魅惑,懾人心魄的玉體。
尤其是不經意間,露出後背那朵,藏在濃黑長髮下面的,若隱若現的鮮紅如血的彼岸花時,更是讓初次看到這畫面的瞬華和雲貴妃心跳,一下漏掉好幾拍。
瞬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個女子真是得天獨厚,所有美好的東西,全都集中到她身上,讓人不得不嫉妒。
回過神後,看到帛兒正準備脫掉衣服時,連忙制止道:“帛兒姑娘不必急着脫衣服,你先隨我一起把丞相夫人的衣物送給華太醫檢查,然後再脫你的不遲。”
帛兒聽後毫不猶豫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薄情身上的道:“瞬華姑娘,華太醫檢查衣物,必然要花不少時間,現如今雖然已是四月天,可天氣還是有些涼,能不能爲我家少夫人先尋一身衣服換上。”
瞬華正猶豫,就聽到一把清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啓稟貴妃娘娘,瞬華姑娘,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給丞相夫人他們送更換的衣服。”
裡間衆人不由的一滯,雲貴妃和瞬華對視一眼,點點頭道:“這裡有本宮,你去吧。”目光落薄情身上,又馬上移開。
瞬華出片刻就回來,手上端着兩套衣服。
薄情淡淡的看了一眼,其一套是她放在馬車上備用的衣物,另一套卻是宮女常用的服飾。
想必是給帛兒更換的,應該皇后怕獨送她一套,會引起別人的非議,特意又尋了一大套。
帛兒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替薄情穿上衣服。
薄情邊任由帛兒幫她穿上衣物,一邊也暗暗奇怪,皇后娘娘如何知道馬車上有她的衣服,這麼快就讓人取來,並送到慈寧宮。
只是在帛兒拿起最後一伯外袍時,托盤上驀然多了一支如寒冰純淨透明的玉簪,薄情的心猛然一跳,這支玉簪是再熟悉不過的,正是慕昭明送她的那支冰魄玉簪。
這一章字數多點,補前天那一章少的字數。
靈琲雖然檢查了好幾遍,但是難免有錯字,大家看到,麻煩指出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