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坐在搖椅中,玩味的看着盯着出神的女子,彎彎的柳味眉,長長睫毛下面一雙明亮的眼瞳,膚色不似尋常女子白皙,卻是一種看起來十分健康的麥色,薄薄的雙脣微微張開,透露出她內心的驚訝。
“沈二小姐不必驚訝,白天時,你應該已經聽過本姑娘這把聲音。”看着對方的驚訝,薄情覺得十分有趣。
沈玉聽到薄情所言,微微一凝神,似是在回想什麼,忽然眼睛圓睜,她確實是聽過這把聲音,動了動嘴脣,卻什麼聲音也沒有。
雖沒有聲音,卻也難不倒薄情,翹起脣角笑道:“不想幹什麼,只是很好奇,太后的懿旨明明只是讓你到帝都待嫁,你們沈家爲何故意傳成是入宮當選貴妃,是何居心?”
沈玉不知道薄情懂脣語,以爲薄情能讀心,心裡很是一震驚,眼睛睜得更大。
當聽到薄情誤會自己時,不由着急的盯着薄情,嘴脣一開一合,想告訴對方,那不是他們沈家散播的。
薄情當然知道不是沈家散播的,不過是想逼一逼沈玉而已,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這些話不是你們沈家傳開的,而是另有其人。可是本姑娘憑什麼相信你呢?”
沈玉馬上眨眨眼睛,嘴脣一開一合的不停解釋。
薄情若有所思的道:“你們沈家在莞城,可有什麼仇家,或者得罪過什麼人。”說完後,玉指輕輕一彈。
沈家不同一般人家,若處理不好,恐怕會被有人心利用。
沈玉見薄情的玉指一彈,被封的穴道馬上解開,明智的沒有大聲呼救。
況且從對方的語氣中,她也未感到敵意,壓低聲音道:“沒有,我們沈家雖是皇親國戚,卻素來低調,並沒有仇家。”
“今天堵着城門,也是因爲那些送禮的人,我們也不清楚,他們是怎麼知道我要走的,一大早就堵在城門上,我父親好奇才會假意跟他們周旋的。他今天沒有給你讓道,也是有原因的。一是爲了顏面,二也是想找出那隱藏在後面的人。”
“你們是不是懷疑過,本姑娘就是那幕之人?”薄情回想一下白天時的情形,玩味的笑了笑。
“確實如此,姑娘的言詞間,一直對沈家含有敵意,堂哥纔會想去攔下姑娘,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又無功而返。”沈玉有些不解的看着薄情。
這女子究竟是什麼來頭,能讓堂哥退讓。她自然不會知道,是因爲薄情這出了御賜的金牌。
堂哥?沈玉指的是沈珏。
薄情微微的一出神,擡起頭看着沈玉,笑道:“本姑娘此番前來,其實是想問問,沈二小姐的心上人,他是誰,或許本姑娘能從中找到線索。”
“你是懷疑是他,他不會這麼做,你要是看到他在戰場,拼死殺敵的模樣,你絕對不會懷疑他。”沈玉一臉緊張的看着薄情,她怎麼可以懷疑他。
薄情啞然一笑,搖搖頭道:“本姑娘不是懷疑他,而是懷疑此事背後有人操作,可能是想利用你們,挑拔他與東聖的有關係。”
慕昭明曾經跟他提起,在那一次戰鬥中,東聖帝朝幾乎是傾巢而出,但凡四肢齊全的人,全都出動。
簫氏族中的一衆王爺,簫謹言、簫謹熙,簫遙等。
還有一衆世子,朝中大小官員家的公子,帝都所有的世族的所有成年的公子們。
連江湖上有名的世家名門中人人也不例外。
瀾凌、宮樂、上官落、陶逸,慕昭月、姜氏,連明淨大師和清遠大師、清心、正一大師他們,更是領着武林盟的人,一起加入到戰鬥中。
“能勞動太后親自下懿旨賜婚的人,本姑娘猜他的來頭必然不凡。”
薄情細細的分析道,太后不是隨便給人賜婚之一,必然是此人找到她,而她又覺得合適,或者是有什麼原因,讓她纔不得不親下懿旨。
沈玉習慣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道:“姑娘的意思是,太后讓我入帝都待嫁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薄情擺擺手:“這只是我的猜測,除非有什麼必要理由,否則太后是不會輕易賜婚。”就算要賜婚,也應該先問清楚對方的意見,怎會突然就下懿旨。
盯着沈玉,薄情總覺沈玉有什麼事情在瞞着他們。
沈玉微微的垂下頭:“姑娘爲什麼要這樣看着小女子,有什麼不對嗎?”
“不對,沈二小姐,你有事情瞞着我們。”薄情緊緊盯着沈玉,兩人之間一定發生什麼事情,讓太后不得不下旨。
“難道是你們已經……”
薄情不敢相信的看着沈玉,沈家這樣的家教,她會嗎?
沈玉面上一滯,神情隨之有些慌亂無措。
正是這一點證實了薄情的猜想,她與那男的有了夫妻之實。
難怪如此,薄情無言的閉上眼睛,這沈二小姐真是大膽,既然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沈玉看到後馬上緊張起來,慌忙解釋道:“我們是迫不得已的,當時他中了毒,不這樣他會死掉的。”說完後,面色馬上漲紅。
“那他叫什麼名字?”薄情突然饒有興致的問,會是誰呢?她很好奇。
只是下一刻,沈玉的回答,卻讓她把一口茶水噴出來。
沈玉看着薄情精明的眼神,微微的垂下對,猶豫了一下道:“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但是他有問了我的名字,他說過他一定會來娶我的。”
薄情在心裡翻了翻白眼,接過帛兒遞過來的帕子,轉過臉輕輕拭了拭。
這沈二小姐還真是善良得讓人無語,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就以身相救,略略沉思片刻道:“那你可記得他的模樣。”
沈玉見薄情聽到自己的事情,居然只是淡淡然處置,心裡不由暗暗佩服,她就因爲害怕看到別人那種鄙夷的眼神,所以一直不也說出來,沒想對語言竟然全當回事。
“記得,我因思念他,悄悄的畫了畫像。”沈玉害羞緊張得,連手腳都不知道要往哪擺。
執着畫像,沈玉緩緩在薄情他們三人眼前打開,當畫像打開時,房間內的氣氛瞬間跌入到窒息中。
沈玉似乎也感覺到氣氛不對,看看畫像早,神情淡然得已經超脫凡塵,斬斷七情六慾的男子道:“姑娘認識他嗎?”
認識,太認識了。
薄情很想輕鬆的說出答案,可是開不了口啊!
再看看帛兒和珊瑚的表情,兩人的嘴巴張大得,能塞下一個雞蛋,心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來形容,簡直是驚世駭俗啊!
薄情收起臉上的震驚,掩飾的道:“此人本姑娘確實是認識,但是暫時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但是可以肯定的告訴你,他是一個好人,真的。”
原來是他,難怪太后會親下懿旨,確實是不好公之於衆。
帛兒和珊瑚回過神,渾身一陣雞皮疙瘩,看着對面的沈玉,尷尬的乾笑兩聲,在心裡默唸聲阿彌陀佛。
沈玉看着古怪的三人,又看看畫像,他的樣子雖然不是很出衆,但絕對不醜,難道是他的身份很不凡。
轉眼又想,自己既然已經決定跟他在一起,就不管他是誰,她此生此世都跟定他。
薄情很快就調整好情緒,微微一凝神,含笑道:“沈城主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突然聽聞此言,沈玉面上猛然的一驚,頭垂下更低,緊張得雙手搓在一起,不知所措。
門唱吱吖的推開,沈珏先是看一眼沈玉,然後轉頭看向薄情,心裡似是被什麼撞了一下,緊緊的盯着薄情,好半晌才道:“你,究竟是什麼人。”聽得出,他在努力的抗拒着,來自薄情身上的誘惑。
這個女人去而復返,必然有什麼圖謀,沈珏眼中露出一抹戒備。
薄情脣角微微勾起,擡起衣袖,掩面笑道:“沈城主,不用那麼緊張,我們不是敵人。”
眼眸看着對方毫不放鬆的戒備,理所當然的道:“本姑娘與太后相交頗深,發現不合理的事情,自然要回來問個明白。”
沈珏仍然不敢放鬆,盯着沈玉的手中的畫像:“你既然知道此人是誰,爲何不肯說出來,難道真有什麼陰謀不成?還是你另有目的,故布疑雲。”
薄情微微的笑道:“兩位,並非我等有意隱瞞,只是有些事情,我等皆不便插手,還是讓沈二小姐自行解決比較妥當。不過正如沈城主所說,這確實是一場陰謀。”只是她暫時想不到,此局針對的人是誰。
“你到底是誰?”沈珏再次回到這個話題。
他已經聽出她的聲音,就是白日裡的女子,她到沈府逼問出玉兒心上人是誰,又是什麼目的。
薄情淺淺一笑,答非所問的道:“想讓對方的陰謀破滅,明日讓沈小姐同我一起入帝都吧。”對方若挑釁不成,沒準會動殺機。
沈家兄妹二人面上一滯,沈珏馬上反對道:“姑娘覺得,我們不會答應嗎?”他們連她是誰都不知道,怎會輕易讓玉兒跟她走。
“除了本姑娘,沒有人有保護她順利到帝都。”薄情淡淡的道。
現在看來,問題應該出那人的身份上,他真正的身份究竟是什麼?
薄情微微的陷入沉思中。
沈玉小聲的道:“珏哥,玉兒也覺得姑娘不是壞人。”最重要的是,她認識他。
“傻丫頭,被人騙了還替人家數錢呢。”沈珏很替自己的堂妹感到不值,莫名其妙的就失了身不算,現在連心都失掉,真是傻得讓人心痛。
再看向搖椅中的女子,略微思慮後道:“想帶玉兒走,除非報上你的身份。”語氣十分的固執。
薄情淡淡的笑道:“若知道我的身份,會惹來殺身之禍,你還堅持要知道嗎?”目光深深的審視着對面的男子,沈家的人關係好得,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是,我堅持要知道。”沈珏堅定的道。
“你越是這樣,我偏就不告訴你,至於沈二小姐願不願意跟我走,我想她自己可以決定。”薄情妖冶的一笑,沈珏馬上一陣窒息。
盯着沈玉,淡淡的道:“沈二小姐,明天我會在城外的十里亭等你,辰時一過,你若不到,本姑娘便不會再等你,你能否平安到達帝都,可就與本姑娘無關。”
不等兄妹二人回答,薄情優雅打了一個呵欠,慵懶的道:“時候不早,本姑娘也該回去了。”帶着帛兒的珊瑚,大大方方的走出恆靜居。
回到客棧,薄情梳洗後,半躺在榻上,聽到一聲微微的響動,妖冶的笑道:“古絕,可有什麼發現?”
他們今天到沈府,共有四批人,其一是她和帛兒、珊瑚,其二是逐月追星,其三是東盟的人,古絕被放在最後面,她就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在幕後操縱。
“回殿下,是秋家的人。”古絕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
“是蒼穹的秋家?”薄情淡淡的問。
古絕沒有回答,薄情心中已經知道答案,眼眸微露出一絲不可思議。
他們怎會知道沈玉的事情,怎麼知道沈玉喜歡的人是誰,除非從一開始,這一切就是場陰謀。
想到這裡,薄情的面色微微一沉,或許某人已經開始行動,淡淡的道:“除了秋家的人,還有誰?”
“一個女人。”古絕木然的回答。
薄情眼中露出一絲意外,不由微微的勾起脣角,淡淡的一笑:“長得漂亮嗎?”
想不到連身爲古家精英的古絕,也追查不到對方的身份,竟然給她一個如此模糊兩可的答案。
古絕正悠然的躺在房樑上,忽然聽到薄情的話,咬咬牙:“沒你漂亮。”終於泄露出一絲情緒。
呵呵……
薄情掩脣嬌笑出聲,古絕心裡只是一陣煩躁,就這樣一宿無語。
清晨,莞城錢十里處,一座簡陋的小亭,依勢而建,薄情戴着紗帽,坐在旁邊的茶寮中,悠然的品茶。
珊瑚咬着點心,含糊的道:“主子,那沈二小姐會來嗎?”
悠然的滑着杯蓋,薄情看着杯中的青綠依舊茶葉,臉上的神情十分愜意。
這自然不是一家簡陋的茶寮應有茶,他們不過租了別人的一張桌子而已。
微笑道:“放心,他們一定會來的。”
他們別無選擇。
因爲爲她已經讓人,傳了一張字條給他們,告訴他是誰在幕後操縱。
果然不出薄情所料,尚未到辰時末,沈家浩浩蕩蕩的送嫁隊伍,就出現在眼前,只是送嫁的隊伍中多了一個人——沈珏。
薄情淡淡的一笑,沈家還真是小心,含笑道:“我們也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