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如炬,燭影搖曳,美人垂淚,英雄折腰。
慕昭明雙手撐在牀上,凌厲漂亮的眼眸,俯視着身下微微說顫抖的女子,眸中有一絲狼狽和無奈。
從初見之時,就知道她身體異於常人的嬌小,爲了今天,所以一直讓上官落用藥養着,沒想到……結果還是出乎他的意料。
薄情眼中含着淚,幽怨的看着慕昭明,孃親當日說:“我們薄家女子的身體與常人不同,天生比尋常的女子嬌小許多,破身之時,還有生育之時,會比被人承受更多的痛。”
原來是真的,卻也不全是,
現在還沒開始,她已經很痛了……
“輕颺。”薄情聽到自己的牙齒在打格。
“別怕……”
“所以……”
薄情一雙眼眸,水汪汪的看着慕昭明,心裡亂得像織布機上的線,突然亂成一團,理也理不清。
忽然,一方紅紗覆在薄情臉上,慕昭明低頭,隔着紅紗吻在她的脣上,似是誘惑,似是在安撫。
薄情的脣上,脣脂蜜的香甜從紅紗的另滲透到慕昭明口中,甜美的芳香,那也是一種致命的誘惑……
啊……
濃濃的,飄着飛雪的夜色中。
充滿蠱惑的一聲音特別的清晰,雪忽然下大了……
隨之那一聲過後,天花閣外面,響起一陣細小的腳步聲。
當慕絕、慕滅藉着園中長明的紅燈籠,看清楚眼前一羣人時,嘴角邊一陣猛抽。
這羣傢伙是什麼時候藏到彼岸園的,他們怎麼沒有發現,偏偏每個都他們若不起的人物,只好睜隻眼閉上眼。
看着他們走出彼岸園後,二人馬上豎起了耳朵,其實男人嘛,有時候也可以很八卦的。
姜氏攏了攏披風,小聲道:“我就說不會有事,害我白吹了一晚的冷風。”
薄言抱着她手臂,一臉抱歉的道:“寧表姐,我這不也是在擔心情兒嘛。”
“落師弟,你半夜不睡覺,跑來幹什麼?”姜氏看着自己的小師弟。
“看看自己的勞動成果不行嗎?”上官落不以爲然道,他可是用藥養了薄情七八年,等的就是這一天。
想到此處時,心裡暗暗偷笑,只怕那精明得比狐狸還狡詐幾分的女子,到現在還不知道,慕昭明讓她天天吃藥,爲的就是這一天,順利的把她吃掉。
看着另外兩對攜手而立的璧人,簫謹天似笑非笑的道:“今天喝酒喝多了,不小心識入到此處,純屬巧合,巧合。”拖着白映兒,大搖大擺往外面走。
“清心小和尚,你們呢?也是喝多了。”上官落瞧着因爲兩大天帝,輪流大婚,婚事一拖再拖的清心,即虞家的虞清心和沈玉。
清心淡淡的笑道:“保護明氏後人,是我虞家的職責。”
上官落嘴角抽了抽,譏諷的笑道:“原來你念這十幾年經,修的不是前世今生,修的是麪皮。”帶個女人來保護人,笑話!
白天才剛剛趕回來白晨風,壞壞的笑道:“我看你像是來取經。”反正不像是來取佛經。
清心面上一紅,忽然一滯道:“晨風,明月來了……”了還沒說完,白晨風已經不見蹤影。
此番話,聽得慕絕和慕滅一張臉都僵掉,不知道主子聽到後,會不會終止洞房,跳出來修理他們。
紅燭流盡,天色放明,天空放晴,又是一個暖陽高照。
薄情被身上一陣清涼擾醒,卻沒有睜開眼睛,面上一陣火熱,那陣清涼是慕昭明在給她上藥。
想着昨晚的事情,這洞房滋味,絕不比當年被風雲弈一頓抽打差。
想到這裡不由的咬咬牙,剛開始不明白爲什麼慕昭明要用紗蒙着自己臉,後來纔想明白……
因爲看自己含淚的面孔,他就狠不下心要自己,只有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他才能狠得下心要自己。
這個混帳的男人,他何止是狠心,簡直是冷心冷肺,那一下就如當年的第一鞭,一直痛到靈魂裡。
“凡女子都必須經歷這一關,從女子到女人痛一回,從女人到母親痛一回。”慕昭明躺回薄情身邊,輕輕的抱着她,那份小心翼翼,像是保護一件無價之寶。
盯着裝睡的人兒,慕昭明又是寵溺又是無奈,看着那光潔無一物的手臂,面上露出一抹滿足。
薄情卻不知道的,就在大婚當日,大臻帝朝和華夏帝朝,已經同時向天下發出討伐蒼穹帝朝的檄文。
大臻驚帝明輕颺代先祖討伐蒼穹帝朝。
他的一篇檄文,道盡當年慕容氏一族陰謀弒君奪位,以致雲天大陸分裂,戰禍連年,以及一千多年來追殺明氏一族,追殺其父母,滅他父族的仇恨。
揮毫盡是血淚恨史,一文驚起千重流,捲起千堆雪,讓天下爲之熱血沸騰。
從潤城開始,百姓們紛紛握緊拳頭,陛下的仇恨,就是他們的仇恨,紛紛朝招兵的地方奔跑。
華夏帝朝的檄文中,洋洋灑灑的道盡,蒼穹帝朝在東聖,意圖謀害皇太女,顛覆華夏江山的陰謀,文筆中盡顯蒼穹慕容氏一族,一千多年來的無恥小人行徑。
“還天下第一帝朝,原來做事還不如老子光明磊落。”
“他孃的,慕容一族的人,肯定是出孃胎時忘記帶麪皮,不要臉。”
“這樣的人,哪裡配當帝王,確實是應該滅掉。”
“……”
華夏的氣氛絲毫不比大臻差,而就年初一這一日,兩朝的大軍緩緩朝蒼穹帝朝行時,大軍所經過皇朝、王朝,
結果一率是順昌逆亡,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同是在年初一這天,蒼穹殿中,慕容晟一臉喜悅的道:“回陛下,臣不負陛下所望,與南宮族主一起。順利拿下東盟暗閣副閣主薄暮,商閣的閣主藍若雲,還有薄情近侍靈雎。”
靈雎,這算是一個意外收穫,有了這三個籌碼在手上,薄情一定會出現。
薄情,整個雲天大陸,他慕容晟唯一佩服的人,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無疑於天下人眼中的雲天大帝。
“既然已經拿下,馬上交給刑部嚴刑烤問,必然要問出東盟在蒼穹的勢力。”朝中一名大臣道。
“皇兒有何看法?”慕容通天看到兒子眼中的譏諷。
“回陛下,東盟所有產業已經在南宮信天的掌控中,嚴刑烤問已經沒有意義,靜待驚華公主出現即可。”
“晟王何以肯定驚華公主一定會出現?”那名朝臣不解的道。
“驚華公主名爲薄情,情雖薄,卻也是有情。”良將難得,薄情一定會來的。
況且她喜歡兵行險招,越是危險的事情,她越喜歡挑戰。
既然她要來,南宮信天早就備好一張天羅地網等着她入網,真是讓期待啊!
南宮信天,把你的本事全都使出來吧。
長生殿內,不僅有大臻帝朝的股肱之臣,還有華夏帝朝的股肱之臣,更重要的是驚帝、殤帝,天帝三帝臨朝。
還有薄情這位帝后娘娘,簫遙、呂浩然、簫謹天、齊國公等文武重臣,紛紛出現在長生殿內。
三帝同殿雖然少見,歷史卻不是沒有過,但是兩朝的大臣,還加上一位抱着寵物帝后娘娘,同殿一起議政,卻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情。
後世史書稱之——四象同政。
用四方二十八星宿來代表,四人在當時的地位,和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
梵風流看着大臻帝朝的朝臣,面對這樣的情況,卻依然淡然鎮靜表情,暗暗讚歎,慕昭明和簫謹天看人的目光,果真不是一般的好,而是又準又狠。
瞧到自己父親的神情,薄情淡淡的一笑,父皇的目光沒有錯。
眼前這些朝臣,皆是慕昭明和簫謹天從東域中,一輪一輪的千挑萬選出來,每個人都有着強大的心理承受力。
慕昭明銳眸淡淡掃下,看着衆人道:“華夏、大臻兩朝對戰蒼穹帝朝的戰事一觸即發,把大家聚到一起,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大家宣佈。”
“你等可知道,當初天下圍攻東聖,諸國中的米糧爲何會突然消失嗎?”
“你等可知道,爲什麼我軍討伐大英、晉、越三朝時,爲何會如此順利,攻城如破竹嗎?”
簫謹天一連拋出兩個一直被忽視問題,給下面衆臣。
而一衆臣子雖然精明,卻着實不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爲什麼,很明智的選擇沉默。
慕昭明接過簫謹天的話,淡淡的道:“我大軍的將士勇猛,固然是原因,但那也只是其中的一面而不是全部。”
簫謹天淡淡的道:“因爲有一批人,比我們的大軍,更先一步進入敵國。”
薄情坐旁邊,撫着暖寶的手一滯,驚訝的盾着慕昭明和簫謹天,他們這是要宣佈嗎?
似是感覺到她驚訝的情緒,慕昭明忽然看過來,淡淡的道:“正是他們,在暗中以另一種方式,爲你們清除障礙,暗中爲你們打開他朝的大門,他們就是東盟。”
提起東盟,在場的人可謂是如雷貫耳,有誰不知,但是他們不知道,原來東盟一直是在替朝廷辦事。
簫謹天有所感觸的道:“將士在戰場上拼死殺敵,拋頭顱灑熱血,而東盟的兄弟們,他們在敵營的後方所面對危的險,絲毫不比將士們上戰場差,甚至是更危險。而就在不久之前,蒼穹帝朝終於注意到他們的存在,正準備對他展開捕捉、屠殺。”
薄情的心一提,就見慕昭明盯着自己,別有深意的道:“因此,帝后明知這是敵人的詭計,依然準備揹着朕,深入敵人後方不惜一切搶救他們。”
此話一出,衆人的目光馬上集中到薄情身上,連梵風流也不例外。
據古絕回報,自己這個女兒的勢力大到不得了,就聽到慕昭明道:“因爲帝后就是東盟之主,她必須搶救她的下屬。”
大瞬間譁然一片,這一消息,比看到三帝同時臨朝還震驚。
因爲誰也沒有想到,這雄霸整個雲天大陸商道的東盟之主,竟然是一名妙齡女子,還是一朝帝后。
饒是他們這些,見慣大場面的人,也無法控制住內心激動。
梵風流也張大嘴馬看着自己的女兒,隨之換上一副滿意、自豪的表情,這是他的女兒。
簫謹天雙臂一擡,衆臣馬上安靜下來,聽他淡淡的道:“從東域五國時期,薄帝后就隨着朕與驚帝一起打江山。當年鳳麒國一亡,東盟成立,不僅助朕與驚帝建立帝朝,還收容那些從戰場上下來的傷殘士兵到東盟名下產來做事,纔有東聖的盛世。”
慕昭明深深的看着薄情,飽含深情的道:“一年前,天下羣攻東聖時,是她孤身入華夏,從中周旋才讓華夏突然按兵不動,纔有了我們後來的戰機逆轉,再加米糧消失事件,終於抵住了諸國強敵瓜分東聖的野心,纔有了今日的大臻帝朝。”
“所以,帝后要入敵人後方救人,朕阻止不了她的決心,朕希望在場的衆卿們,在後方與華夏帝朝的朝臣無分彼此,全心支持前方戰事,儘快攻下蒼穹,以助帝后一臂之力。”
“陛下萬歲萬歲萬成歲!”
“帝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此番,梵風流才明白慕昭明和簫謹天的苦心,天下歸一是遲早的事情,他們是在爲那一天做準備。
從帝座站起身,淡淡的道:“華夏的朝臣們聽令,此番戰役中一切以大事爲重,天帝,驚帝,皆有調遣你們的權力,違者斬立決!”
慕昭明也從帝座中站起來,朗聲道:“大臻的朝臣們聽令,此番戰役一如殤所言,凡事以大事爲重,殤帝同樣有調遣你們的權力,違者斬立決。”後方有梵風流,他很放心。
“臣遵旨!”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朝會散後,薄情還未從震驚中醒來,抱着暖寶出神。
慕昭明拉着她的小手道:“我知道阻止不了你去救人,只能用這種方式來支持你,我們是真正的夫妻,福禍同擔,無分彼此。”
“孫總管,傳旨,上元佳節,三對佳從成婚,由陛下與帝后親自主持,屆時請百姓們前來觀禮。”至於是哪一對帝后,就不一定。
薄情聽到後微微一滯,馬上明白慕昭明的用意,福禍同擔,無分彼此。
只有戰場上的步步緊張蒼穹帝朝,讓他們無暇分心,她在那邊纔會越安全,鼻子不由的一酸,眼眶也紅紅的。
“傻丫頭。”慕昭明寵溺的道。
雲天大陸,自兩大帝朝的討伐檄文一出,瞬間席捲整個天下,晉越兩朝一亡,大英皇朝也繳械交槍。
剩餘的大治皇朝,以及六個小王朝,看形勢不對,紛紛與蒼穹帝朝倒槍相戈,妄圖在亂世中爭取一絲生存的機會。
正是這些小國爲了討好兩大帝朝,給了已經暴露的東盟喘息的機會。
迅速改變戰略,以另一種方式隱伏到暗處,伺機而動,等到朝廷反應過來時,已經失去對他們的掌控。
戰場上風雲瞬間,而在防衛森嚴,機關重重的天牢內,卻是永恆的昏暗,靈雎、藍若雲、薄暮被關在不同的牢房內。
天牢內的規矩,在諸國中皆是一樣的,以靈雎的冷豔外表,自然也會不少人打她的注意,不過她入天牢後不到五天時間,連連死掉兩任牢頭,近十名牢卒後,再也無人經敢打她的主意。
因爲即便她被餵了藥,全身無力的情況,她仍然有很多種殺人的方法。
曾經有一任牢頭,在她的食物中加入迷藥,而她硬是在暈倒之前,用牙齒咬斷那牢頭咽喉。
最後爲阻止他人再生邪念,鋒利的指甲往臉上一劃,原本美豔無比的面容人,瞬間慘不睹,同樣的傷口,在身體上就更是多不勝數。
此時,正直深夜牢房的門開了,多年的殺手生涯,讓靈雎瞬間清醒,卻沒有馬上打草驚蛇。
來人一步一步靠近,氣息卻不是牢頭、牢卒那種庸俗的臭汗味,而是一股淡淡的,優雅的梅香。
優雅的聲音淡淡的響起:“如此絕色的一張臉,就這樣毀掉,你不覺得可惜,本族主都覺得婉惜。”
靈雎似是戳痛處一般,驀然睜開眼睛,冷冷的盯着來人,眼眸中全是恨意。
劍眉,星眸,薄脣,眼角一點淚痣,脣邊三分笑意,人畜無害,一張面孔美得天下無雙。
就是此人,南宮信天,自己就是被她所擒。
他的武功之高,恐怕只能主子出手,才能與之一較高低,想要能活拿下他,就要那個男人出手才行。
雖然她想活着,但是若主子爲她而冒險,她寧可馬上死掉,她現在不死,是想殺夠本,而且對方也沒給她尋死的機會。
南宮信天蹲在靈雎跟前,盯着血肉翻開的傷口,淡淡的惋惜的道:“這傷口現在上藥,應該不會留下疤痕,再遲一點就很難說。”
靈雎冷冷的一笑,南宮信天恍然大悟的道:“本族主真是天真,你連死都不怕,何況是一副皮相。”
天真!靈雎聞言,自嘲的一笑。
自己當初就是相信他的天真,纔會被他騙到。
南宮信天取出一瓶藥,看着靈雎漠然的面容道:“以你現在內外重傷情況,怕是支持不到驚華公主來救你,這藥能治療你的內傷。”
靈雎依然不出聲,她欠主子一條命,如果就此死掉,全當是還當年的債。
當然,她的心思,不會讓任何人看出來,不過……
南宮信天是真好意,還是假好意,靈雎卻意外沒有拒絕他那瓶藥。
因爲那隻裝藥的小瓷上,一梅花出牆,真的很漂亮,主子說過她像是梅花,冷豔高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