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衆人聽到這些消息,特別是提到繡帕,面上不由的出現一絲疑惑,莫非是左相夫人讓慕昭月偷潛回京城,再暗中找六王爺報仇?這其中似乎又些不對,難道真的是左相大人在暗中操控,再由左相夫人出手。
如果真是這樣,恐怕鳳麒國是要變天了,他們也得考慮考慮後面的出路。
風雲嘯看到衆人面上的疑惑,繼續道:“或許你們會問,會不會是昭月小姐所爲,但是據本宮所知,昭月小姐目前在常洲,不可能出現在京城,那麼唯一能用上她繡品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左相夫人,大家叵不信,可以拿左相夫人現用的繡帕比對。”
薄情擡了擡眼眸,似是看一眼繡帕,又似是什麼也沒看,只聽她淡淡的道:“比對,不必了,那繡帕確實是出自昭月之手。但這又能說明什麼?別忘了,這樣的繡帕,當年昭月也送了不少給儀元公主。”一條繡帕想定她的罪,風雲嘯簡直是異想天開。
衆人一聽,馬聽出弦外之音,左相夫人的意思是,三皇子在誣告。
提到風儀元,三皇子的面色變了變,儀元的死多少與他有關,馬上朝皇后看去,皇后的目光有些黯然。
回頭看向薄情,薄情清亮的眼眸中,帶着笑意,也帶着一抹不屑。
呵呵……
薄情輕輕的笑起,從容的走到大殿中間,淡淡的看向元帝,譏誚的一笑:“皇上,以三皇子的資質,怕是難以繼承大統,不過……”
衆人的心微微一顫,三皇子是什麼資質,他們心裡都清楚,左相夫人也沒必要說得這麼直白,只是後面一個轉折,不知道她想說什麼,不由的按耐住心中的好奇。
風雲嘯第一次被人這樣直剌剌的諷刺,直勾勾的看着薄情,面上不由一陣青一陣白,顫着聲音道:“再重複一遍你說方纔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薄情翹起脣角,淺淺的笑道:“我說三皇子太愚蠢,不適合繼承大統。”
“你……”
“再問一百遍也是如此。”
風雲嘯頓時沒有聲音,在場的人一時不由噤若寒蟬,靜靜的坐着,連大氣不敢出。
心裡不由暗暗納悶,左相夫人今天是怎麼回事,即便再生氣也不至於如此,半點顏色也不給三皇子,這也無疑是狠狠的給皇上和皇后一記耳光,讓皇家的顏面何存。
皇后不由厲聲喝道:“放肆。”
薄情似笑非笑道:“皇后娘娘發這麼大的脾氣,是被本夫人到痛處了嗎?”笑了笑,又繼續道:“但是皇后娘娘,您敢說本夫人說的,不是事實嗎?”
大殿內的氣氛有些微妙,衆人只敢靜靜的聽着,沒有一人敢開聲。
因爲三皇子所謂的真相,除了那塊隨時可得的繡帕,根本沒有別的更有力的證據,能證明這些事情全是左相夫人所爲,只是左相夫人的言行有些過擊,怕會引起皇上的不悅。
唉……
最後在衆人心裡只是一聲嘆息。
殿內一時也安靜,好半晌後風雲嘯纔出聲道:“本宮自然知道一塊繡帕,不能入你的罪,但是,還有一人能指證於你,這人是六皇弟出事之前,暗中安排在左相夫人身邊的人。不知夫人,敢不敢與之對質?”無論敢不敢,當堂對質是勢在必行。
薄情眉心輕蹙,她似乎忘記了一人,面上不禁有些難意。
風雲嘯看到後心裡不禁鬆了鬆,對上道:“皇上,兒臣臣擅自作主,已經暗中把那人帶入宮中,正在殿外候着,還請皇上允許她上殿作證。”
元帝目光中,似是有一絲遲疑,半晌後,厚重威嚴的聲音才響起:“準。”
看着緩緩走入大殿的身影,薄情眉心蹙起得更多,面色有些蒼白,連身形也不由的微微晃動。
三月,正是當日李嬤嬤送來的丫頭,原名桃花,當初自己嫌她的名字太直白,改爲三月,一直負責天花苑的灑掃。
這段時間的事情實上是太多了,竟然把她給忘記掉,清亮的眼眸不由的黯然。
席中坐着慕昭明,看着來人,也不由自主的坐直身體,他認得這人,是天花苑內負責灑掃的丫頭,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深邃而冰冷。
簫雨看到來後,眼中更多的震驚和擔憂,他恍惚記得,走入殿內的女子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左相府中見到過。
“三月叩見皇上。”
三月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心裡有些忐忑。
六王爺的死出乎她的意料,本來以爲一切都已經結束,沒有料到三皇子會找上自己,更沒料到六王爺之前給竟然給她用過毒,讓她不得不服從三皇子的命令。
想到這裡,不由的咬咬牙,螻蟻尚且貪生,何況她活生生的一條人命。
風雲嘯沒有錯過薄情的一舉一動,淡淡的笑道:“左相夫人,三月是你天花苑中,負責灑掃的丫頭,你應該不會陌生吧。”
“自然不會陌生,六王爺的人嘛。”薄情淡淡的笑言。
其他人聽到薄情承認認識,不由暗叫一聲傻,只要她不承認,三皇子這所謂的證人,也會完全沒用。
風雲嘯眼中一絲意外,口中卻道:“很好,左相夫人既然肯承認,那麼三月說的話,想必也不會與事實有太大的偏差。”隨之對三月道:“你說吧。”
三月垂着頭,聲音不高不低的道:“奴婢是在去年女兒節前,奉六王爺的話,以侍女的身份潛入慕府,負責天花苑的灑掃,目的是監視左相夫人與慕昭月的行動。左相夫人對奴婢的防範一直很嚴,除了好怕貼身侍女,奴婢輕易不能靠近天花閣,所以並沒有打探什麼直接的消息。”說到這裡,三月不由的停了停。
元帝不由的皺起眉頭道:“既然打探不到直接消息,你有何證據證明,左相夫人就是謀害六王爺的兇手?”語氣中還是有些遲疑。
元帝會開口爲左相夫人開脫,衆人心中不禁有些意外,難道他還是礙於左相大人的顏面。
薄情卻不以爲然的笑了笑,當着滿朝大臣的面,元帝自是不好偏私,若在御書房,單憑風雲嘯前面一番話,已經把她打入天牢。
三月頭垂得更低,繼續道:“奴婢是不曾打探到什麼重要的消息,但是奴婢得知,六王爺與如雪公主離京後,左相夫人便消失了好幾天;皇后娘娘千秋當晚,左相大人先是獨自回府,過了一會纔出門,再回來便是與左相夫人一同回來,而且右相大人和一名叫靈雎的女子,當晚也被先後帶入天花苑,此外還有一具玉棺,裡面裝的正是薄家大小姐的屍體。”
薄家大小姐的屍體,衆人聽到這裡不由的一愣,不是已經被火化了嗎?
“然後呢?”風雲嘯迫不及待的問,眼中已經有勝利的感覺。
“後來奴婢就被人打暈,並沒有看到後面發生的事情,等奴婢醒來時,天已經大亮,外面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只知道夫人搬到了左相大人的天雪閣,十天後才又搬回來,但是奴婢知道,左相夫人是真的有出去過的。”
這番話幾成真假,衆人無法叛別,完全取決於上面的人,只元帝威嚴的聲音道:“你的意思是,當日右相大人落入左相夫人手中時,朕的左相大人也在場。”一句份量不輕的話,輕輕的吹入衆人耳中,慢慢的被衆人在心中醞釀。
“是。”
三月輕輕的應道,正是輕輕的一聲,大殿上衆人的心思又已經百轉千回,元帝扶着額頭,看向慕昭明,面上猶豫顯然易見。
風雲嘯卻等不得,盯着薄情道:“左相夫人,對三月的話,你有何解釋。”
薄情眼眸忽然輕輕閃了閃,詭異的笑道:“解釋,沒有,不過,本夫人想就你和三月的話做一個補充,因爲本夫人所做過的事情,遠遠不止你們二人方纔所說的這些。而且這些事情,今天我若是不說,怕你們永遠都不會知道。”
輕輕的垂下頭,似是在深思的道:“讓我想想應該從那一件事說起。”輕描淡寫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讓殿內的人有多震驚。
薄情這一番話,無疑就是承認三皇子和三月所說的事情是真的,最讓他們震驚的是後面的那句“遠不止這些”,就是三皇子和那三月所指證的事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薄情擡頭,看向漸漸失去鎮靜的元帝,淺淺的笑道:“哦,想起來了。是本夫人串通烏月國的青絕皇子,讓他以儀元和親之事,威脅皇上劃出烏蒙山,本夫人還派人把冶煉鑄鐵,打造兵器的技術傳給他們。”
衆人不由的一陣驚訝,震驚的目光紛紛落在薄情身上,薄情一臉不以爲然,接着道:“儀元公主的死,是我故意讓太尉夫人聽到她和姚姑姑的談話,借太尉夫人之手殺了她。”
“薄情,本宮不將你碎屍萬斷,誓不爲人。”不等薄情說完,皇后已經大聲的叫起來,目光狠不得吃掉對方。
“皇后娘娘,您別忘了,沒有本夫人暗中出手幫忙,您根本殺不了喬貴妃。”
薄情不屑的看一眼皇后,輕輕笑道:“接着就該是喬貴妃棺槨內,殉情的男屍也是我命人放進去的,可憐的四皇子在旁邊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母親,被挫骨揚灰。至於四皇子,他被我撒了邪香,是被無數的螞蟻活活咬死的,還有陶然,是被活活封死在墓牆內。”
殿內衆人聽到這裡,眼中除了不敢相信,還是有深深的恐懼,彷彿是第一次認識薄情,完全是陌生的,聽着她的話,就不由的毛骨悚然,這麼殘忍的手段,真不敢相信是殿上,白衣如雪仙女般的女子所爲。
看到衆人眼內的恐懼,薄情繼續道:“其實六王爺根本沒有提前回京,是本夫人給玉顏華弄了一個三個月假胎,那些藏在密洞的兵器,也本夫人讓人準備的,目的是挑拔皇上與六王爺的關係,讓他失去皇上的信任,失去兵權。”
薄情越說到後面,越得意,似是完全忘記自己所處地,繼續道:“本夫人還殺了霍源一家,派人滅了梵雨宮把人頭送到明府。當日在大殿上,陷害如雪公主的是我,半路上攔截六王爺,殺掉如雪公主也是我所爲。八王爺是我故意引他到梅林,讓人活活吊死的。還有六王爺,我讓人把他剜眼,割舌,斷手,斷腿之後,再送到御書房的。”
說到這裡時,衆人臉上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恐懼來形容。
而作爲一國之主的元帝,面上已經完全沒有表情,不知道應該表達內心的震驚和憤怒。
風雲嘯站在薄情身邊,已經沒有勇氣與她對視。一個小小的女子,殺了這麼多的人,竟然可說得如此輕描淡寫。惡魔也不過如此!
“把她拿下,朕要殺了,以慰朕的皇兒們在天之靈。”
元帝回過神後,第一個念頭,就是要把薄情千刀萬剮,碎屍萬斷,回想着當日,爲結束弈兒的痛苦,他不得不親自忍痛,把匕首插入他的胸口,原來皆是眼前的小女子所爲,心裡悔不當初。
席間,忽然有人站起來道:“回皇上,薄情惡行固然可惡,確實不能輕饒,但是真正罪大惡極的,是在背後操控的人,還請三思,暫留薄情一賤命,臣務必讓她開口,說出背後之人。”
薄情不用看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傅太尉,他含沙影射的對象,自然是慕昭明。
風雲嘯也終於回魂,跟着道:“回皇上,兒臣也是這樣認爲,單憑她一人的力量,絕對不能完成這些事情,請皇上三思,不能輕饒了元兇。”
隨後,在場的大臣除了少數人外,紛紛站出來,皆是請求暫留薄情一命,查出真正的元兇。
皇室中人是一人不落的跪到地上請求,嬪妃們紛紛流着眼淚下跪。
皇后輕泣着道:“皇上,儀元雖然慘死,臣妾恨不得把薄情剝皮、拆骨,但是臣妾不能因爲一己之私而耽誤國事,請皇上暫留薄情一命,查明背後之人再處置也不晚。”說完,不由放聲的哭起來。
淑妃也泣不成聲道:“皇上,翔兒是無過慘死,但臣妾也……同意皇后娘娘的說法。”
“……”
殿內一片哭聲,元帝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暫時壓下心頭的怒火,冷冷的道:“薄情,招出你背後之人,朕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不然……天牢內的大刑,有得你受。”
這麼周密的計劃,背後該是多麼龐大的勢力,他絕不允許這樣的勢力存在。
薄情微微擡起下巴,冷傲的笑道:“本夫人的背後就是薄家,風氏背信棄義,殺我族人,毀我家園,我今天就斬盡殺絕風氏族人,用你們的鮮血,以慰薄氏族人在天之靈。”
薄家是因她而亡,她必須給他們一個交待。
如九天之雷般的答案,瞬間劈在衆人身上,在場的人不由猛然一顫,心臟不斷的更縮,薄家是鳳麒國的禁忌。
元帝騰一下從龍椅中坐起,緊盯着薄情,厲聲怒喝道:“你不是華夏帝國薄家的人嗎,又怎麼跟鳳麒國的薄家有關係?”目光飛快的落在慕昭明身上。
慕昭明依然一臉坦然、淡然、茫然的坐在席間,似乎眼前的事情,完全與他無關。
薄情笑了笑,冷冷的道:“鳳麒國的薄家,本就是華夏帝國的分支,本夫人會爲他們報仇,是理所當然。”
微微擡高下巴,冷傲的道:“我薄氏一族全力支持你登上大寶,你卻反面無情,把薄家人斬盡殺絕,本夫人豈能輕饒了你。本夫人要讓天下人都知道,薄家有能力把你風元銘捧上龍椅,一樣能把你從上面踢下來。”
即便薄家只剩下最後一人,也一樣的能滅掉風氏。
哈哈……元帝忽然大笑起來,狠狠的盯着薄情道:“憑你一己之力,也想把朕從龍椅上踢下來,簡直是癡人說夢話,異想天開,自不量。既然如此,朕今天就當衆,處置了你,看有誰敢出手救你。”
皇上後面的那句話,讓衆人不由的暗暗深思慮起來,這話無疑是用來警告慕昭明,難道皇上就不懷疑,此事與他也有關嗎?
薄情情聽完元帝的話,眉頭不由的皺了皺,這個時候,還選擇相信慕昭明,莫非……這裡面,還有什麼是她意想不到的事情。
看到薄情沉默不語,元帝脣上扯出一絲冷笑,寒着聲音道:“好,很好,既然你承認是薄家之人,朕也需要對你客氣什麼,來人,把她就地正決,警告天下人,我風氏皇族的江山,不是人人都能宵想的。”
薄家,就是他心頭上的一把刀,無時無刻不在威脅着他,讓他日夜不得安寧。
至於什麼華夏帝國,有本事,就儘管派人過來,正好來一批一殺一批,直到把薄家的人都斬盡殺絕爲止。
薄情揚了揚脣角,淡淡出聲道:“想打一個把風氏一族的人,一網打盡的機會,還真是不容易。”
哼!元帝冷哼一聲道:“想殺光風氏族人,你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厚重的聲音下令道:“來人,給朕拿下。”大殿外面的侍衛,聽到命令後,馬上從外面衝進來,迅速包圍在薄情的四周。
薄情看到這樣的情形,不由失聲笑起來,譏諷的道:“風元銘,你就這點兒人嗎?”
元帝眼眸一暗,冷冷的道:“殺你一人,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