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昌廿二年絕對是大瑜朝最爲特殊的一年。
殿試在春闈發榜當日便開始, 於第二日晚間結束,第三日上午,最終的結果就出來了。
一甲三人, 狀元紀家紀明雙, 榜眼李家李三, 探花吳家吳惟安。
原先被衆人認爲會進一甲的馮五, 被吳惟安擠了下去, 成了二甲第一名。
這結果一出,滿京城沸騰。
狀元郎紀明雙手捧欽點聖昭,領着諸位進士遊街。在他後方左邊, 吳惟安拉着繮繩跟着,雖看上去有些緊張, 但面上露出點欣喜的微笑來, 氣色也比前幾日好了些。
大街上熱鬧得像是在爲即將到來的盛夏慶賀, 姑娘小姐們將手中香花扔了紀明雙一身,眼裡心裡均是愛慕之情。
這每回狀元遊街, 其實就是場大型相親會,隱在暗處的各家,都會看看這些進士之中是否有適合婚配的青年才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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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第一個,便是這紀明雙。
從小到大,想嫁紀明雙的女子不計其數, 更不用說他如今還風風光光當了狀元郎。
容貌、身世、才能, 紀明雙都是一絕。朝堂之中更是有很多位高權重的大人們, 早早就看中了這個女婿, 想和紀家結親。
但紀家長輩早年間意外去世, 如今府中當家做主的是紀明喜。
長兄如父,按理來說紀明喜完全可以爲紀家弟妹的婚事做主。
可全朝廷上下誰不知道, 找紀明喜根本沒用。紀明喜做不了家中弟妹的主,所以他們的女兒想嫁紀明雙,必定得紀明雙自己同意。
只是紀明雙早年間被纏得煩了,放言道他要等兄長們先娶妻,他纔會考慮這事。
可紀家幾位哥哥,包括最爲年長的紀明喜,在婚事上都沒有動靜,也沒有能勸他們的人。
畢竟也勸不動啊。
前幾年甚至有大臣大着膽子繞過紀家,去讓皇帝賜婚。可皇帝說了,他不管這事。所以紀明雙這個上好的女婿人選,各家只能忍痛捨棄。
至於第二位,那可是太子的表弟,早早就訂了門好親事,輪不上他們。
而第三位,父親雖只是個從六品員外郎,但近來在工部表現得挺好,日後說不定還能往上升升。最關鍵的是,人家自己爭氣,拼命了數月,居然真的考了個一甲。這般韌性實屬難見,也算是個好苗子了。
且如今那大紅袍一穿,倒也人模人樣。
唉,當初怎麼會覺得這吳家大公子哪哪都不行呢?果然人靠衣裝,佛靠金裝麼?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這探花郎早早就被紀家三姑娘挑走了!
提到這個,先前一致認爲紀雲汐眼瞎的人,心裡都有些不好受。
而且他們還想起了一件事,這吳惟安中了一甲,那紀雲汐當初在德昌賭坊砸的銀錢,豈不是可以十倍奉還?
十倍啊!
紀雲汐當初砸了五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那意味着紀雲汐將能拿回五十萬兩黃金,一百萬兩白銀啊!!
-
李家在福滿樓訂了午宴,邀各位進士參宴。
紀明雙認識的人很多,一到福滿樓門口,便被衆人拉走了。
吳惟安跟在二弟身後,隨着人流走着。
這福滿樓是上京城最好最貴的酒樓,席間飯菜酒水都不會差。
按照往日,吳惟安是絕對不會缺席的,可今日,他低聲對弟弟道:“你去吃罷,我有點事,得先回府。”
吳惟寧點點頭,沒放在心上,看吳惟安走後便去找了他的同學。
吳惟安急匆匆回了吳家。
沒過多久,一輛老舊矮小的馬車從吳家後院出來,搖搖晃晃地朝紀府的方向而去。
也不知那馬車中到底放了什麼,拉着馬車的馬腳步明顯很是沉重,有點不堪重負,速度也很慢,半天也沒走出多遠。
車裡的吳惟安低聲催促:“趕快點。”
外頭駕車的管事繃着一張圓臉:“公子,已經是最快了。”
這陣子都是蹭紀雲汐馬車,導致完全習慣了紀雲汐馬車速度的吳惟安:“??”
圓臉管事提醒道:“公子,這馬是集市上最便宜的馬。”
依他所見,這馬能撐到現在,還能走,就已經很是不容易了。
“哦。”吳惟安總算想起這事了,年前剛來上京城,他手頭很是拮据,買什麼都只能買最便宜的,“這馬這些日子辛苦了。今日過後,便讓它在馬廄好生歇息罷。”
圓臉管事:“那這馬車?”
吳惟安眉眼一揚,語氣淡淡地,頗爲不屑:“買只汗血寶馬不就行了?”
圓臉管事:“??”
他又道:“哦,馬車也換換,就按照夫人那樣來罷。”
此時此刻,吳惟安終於明白,平日他那未婚妻子,爲何神情總是如此淡然。
他現在也很淡然,由內而外的,淡然。
……
正午時分,紀雲汐纔剛準備起牀。
昨日殿試晚間才結束,大哥七哥和搖錢樹回來得晚,她躺下準備睡覺時都已經是後半夜了。
晚香和寶福伺候着她洗漱穿衣,兩人剛給紀雲汐換上衣裙,院外丫頭便稟告說是吳公子來了。
紀雲汐坐在鏡前:“讓他進。”
吳惟安是第一次進紀雲汐的院子,他之前來的時候,基本都在紀家的正廳或是書房。
紀家的正廳和書房已是十分闊氣,但紀雲汐的院裡,更是無一處不精緻奢華。
價值千金的古玩,被她隨意放在一邊,扔在那像是湊數的。
更不用說是其他東西了。
就說她那牀,大得可以在上頭滾來滾去都滾不到邊吧?
她睡的牀這麼大,晚上不害怕嗎?
吳惟安收回視線,看向坐在梳妝鏡前的紀雲汐。
她此刻剛洗漱完,烏黑的長髮披在身後,臉上還帶着點水跡。
旁邊三個丫鬟圍着她,一人拿着上好的梳子小心翼翼給紀雲汐梳頭,一人拿着粉脂在給紀雲汐上妝,一人站在一邊隨時聽候傳喚,等着給紀雲汐端茶送水。
本來心情很不錯的吳惟安,莫名就嘆了口氣。
聞言,紀雲汐從鏡子裡看向他,微微疑惑:“怎麼?”
吳惟安走到她旁邊,靠在梳妝檯旁,又莫名其妙地來了句:“人生來不同。”
紀雲汐:“???”
紀雲汐很是無語,也不知道他又抽什麼風。
但她也懶得猜他的心思,畢竟吳惟安這人,只要他想隱藏,你是怎麼都猜不到他的真實想法的。
畢竟那演技,紀雲汐小時候就見識過一回,這些日子,更是見得有些麻木了。
紀雲汐問道:“你們不是有午宴?”
吳惟安嗯了一聲:“我們何時去那德昌賭坊?”
紀雲汐望着鏡子裡的自己,淡淡道:“待我用過午膳罷。”
這次押注,紀雲汐大獲全勝,手裡突然間就能多出四十五萬兩黃金,九十五萬兩白銀,也就是13.5個億。
這是紀雲汐的習慣,她總是愛把大瑜朝的銀錢,換算成現代的RMB,這樣更能獲得賺錢的快樂。
13.5個億絕對是一筆大錢,拿到手之前,紀雲汐也很是費心,時不時就去吳宅盯梢。
可現下真的到手,她雖然心下歡喜,但也沒多大興奮。
畢竟,她錢真的挺多的。
雖然這具身體才15歲,可她活了兩輩子,這輩子剛出生在喝奶的時候,就想着要怎麼賺錢了。
所以,她錢真的挺多的。
多到贏了這13.5個億,她也沒有很激動,自然也不急。
她慢慢地讓侍女們給她梳了個很是複雜的髮髻,化了個看起來簡單但其實很費時間的妝容。
等紀雲汐收拾完後,差不多一個時辰過去了。
一開始,吳惟安還靠在梳妝檯前看着侍女們給她打扮。後來,他索性靠在她的美人榻上喝茶,喝了一杯又一杯,上好的茶葉都被他喝淡了,淡到沒味。
吳惟安想,要不是看在那二十五萬兩黃金,五十萬兩白銀的份上,他不會等的。
他真的,不會等的。
終於,紀雲汐從梳妝鏡前起身。
吳惟安也跟着站了起來:“走罷?”
“你不餓嗎?”紀雲汐看他一眼,“我餓了,我今日還沒用膳。”
吳惟安:“…………”
他是餓啊,可他喝茶喝飽了啊。
他原以爲她不會餓呢,她可是硬生生坐那坐了一個時辰!
沒想到,她也會餓?
-
今日德昌賭坊熱鬧得很,可裡頭卻沒多少人在賭,大家都站在門口,一個個翹首以盼,似乎在等着什麼。
此刻已近申時,衆人議論紛紛。
“三姑娘今日是不是不來了?”
“不會罷?這麼多銀錢,換我的話,我一早就來了!”
“都這麼晚了,馬上這天可就黑了!怎麼回事,紀家都不心急嗎?我都替他們心急啊!”
“可能是有什麼事耽擱了罷,再等等。”
這話音剛落,遠處有聲音傳來:“來了!!來了!!”
此話一出,人羣沸騰,一個個踮着腳看去。
畢竟衆人也想開開眼界,也想知道這麼多銀錢到底能裝滿多少箱子,堆在一起到底有多少啊!
大家把德昌賭坊的一條街堵得水泄不通,但見紀府的車隊駛來時,都很默契地讓出了一條道。
哦豁!這次紀家來了十五輛馬車!!
待十五輛馬車駛過,大家又圍了回去,繼續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一輛破舊的,非常緩慢的,嘎吱嘎吱響的小馬車就這麼被堵在了人羣外頭,和前方車隊失去了聯繫。
圓臉管事看着前頭密密麻麻的人,大聲道:“讓讓,麻煩大家讓一讓!”
大家理都不理,一個個削尖了腦袋往前擠。
車隊最前頭自然是紀雲汐的座駕。
吳惟安也在裡邊,他將車簾一角放下,微微搖頭:“外頭的人,比上午遊街時還多。”
果然,銀錢無論在誰心目中,都最重要。
紀雲汐嗯了聲,拉開下方暗格,從裡頭拿出面新的羽人紋手鏡,看了看自己的妝容,確保沒什麼問題。
吳惟安下意識朝她那手鏡看了眼,再低頭看了看之前空了,但此刻又恢復了滿滿當當的暗格,心頭略微有些酸澀。
他轉手也從自己兜裡掏出面手鏡,跟着照了照自己的臉。
兩人對自己的妝效都挺滿意的,各自把手鏡收起後,便下了馬車。
德昌賭坊管事倒是很想裝死,可實在沒法裝。
一來,外頭人太多太多,他甚至懷疑半座城的人都來了。這麼多人看着,賭坊不能不管。畢竟日後還是要做生意的,要是讓大家覺得,賭坊賠不起錢,誰還進來賭?
二來,紀雲汐的車隊跟着不少侍衛,看着就不太好惹。
管事忙讓人趕去馮府喊人,而後便面帶笑容地迎了上去:“小的見過三姑娘,見過吳公子。”
然後他看向吳惟安:“小的在這給吳公子賀喜了。”
吳惟安眼底下的烏青還在,依舊非常明顯,但氣色稍微好了一些。
他站在紀雲汐身側,輕聲道:“多謝。”
那管事還想寒暄,紀雲汐直接打斷他:“我來取錢。”
管事臉上笑容十分僵硬:“當然當然,只是這錢不是一筆小數目……”
紀雲汐再次打斷:“這意思是,你們賭坊不準備給錢?”
管事汗流滿面,忙道:“自然不是,可——”
紀雲汐輕輕摸了摸髮鬢:“哦,那就開始裝錢罷。”
她話音剛落,後頭紀府侍衛們,便每人扛着個箱子,雄赳赳氣昂昂地進了賭坊大門。
紀府的侍衛們,一個個身體強健,很是陽剛。在他們面前,賭坊的那些打手根本就不夠看。
侍衛們二話不說,打開箱子,就開始到處找錢裝錢。
畢竟賭坊裡,桌上,庫房裡,都是銀兩。
他們一邊裝錢,旁邊還有賬房先生在清點。
管事:“這這這,三姑娘,您不能這樣啊,這可是搶——”
紀雲汐沒說話,反而彎了彎脣角,笑意吟吟地看着那管事。
管事被看得說不出話來。
畢竟,這雖然確實是搶,可也確實不是搶啊。
紀雲汐拿的,都是她本該拿的錢。
管事汗如雨下,但他也着實沒有辦法。
理,他們不佔。打,他們也打不過。
管事只能安慰自己,他也只是個管事而已。
這賭坊不是他的,而是那馮家的。當初紀雲汐拿着錢來押注時,他可是問過大人的意見,大人說能押,他才讓紀家三姑娘壓的。
可現下,明明知道吳家公子中了一甲,賭坊要賠錢,可馮家卻絲毫沒有指示,也沒有人來,讓他一個人在這頂着。
哪有這樣的道理?
管事勸了幾下,也就不勸了,就看着紀雲汐帶來的侍衛興奮地裝錢。
吳惟安跟着紀雲汐在賭坊一處坐下,看着面前這一幕,再看了看一臉淡然的紀雲汐,垂下了眼眸。
來前就知道要錢不會容易,他甚至幫着想了不少法子。
但不得不說,都沒他夫人這法子好,夠狠夠直接。
果然,賺錢要錢一事,還是他夫人比較厲害。
錢裝得差不多時,馮家終於來了人,是馮五。
馮五幾乎咬碎了一口牙,但他向來要面子,衆目睽睽之下臉上還是帶着點笑,看起來風度翩翩,可那雙眼裡的陰鷙卻已經快要藏不住了。
“三姑娘,吳公子。”馮五佯裝訝異,“這是發生了何事?”
紀雲汐不是很想搭理馮五,她看了吳惟安一眼。
吳惟安笑了笑,回道:“馮公子,雲娘先頭在賭坊砸了不少銀兩押我會中一甲,我們賭贏了,故而我陪雲娘來取錢。”說完後,他很是好奇和疑惑地反問,“對了馮公子,你怎麼會在這?”
馮五沉默了:“這賭坊,是我馮家產業。”
吳惟安震驚道:“這麼巧?這賭坊居然是馮兄家開的嗎?”
馮五:“是。”
吳惟安面色由震驚轉爲喜悅:“那可真好!我原先還擔心這賭坊賴着不肯給錢,但這賭坊若是馮兄的,我就不擔心了。馮兄向來品行高潔,馮大人更是人人敬仰的御史大人,賴錢這種事情,是斷然不會發生的。雲娘,你說呢?”
紀雲汐頷首:“確是如此,我家中幾位兄長,也常常讓我多和馮四姑娘,不,貴人娘娘看齊。”
馮五一口血堵在胸口。
他來時本已經想好了一番說辭,可現下,已經不能說出來了。
若是說出來,豈不是打了他馮家的臉?
馮家向來很在意臉面,怎麼都不肯讓人小瞧了去。馮五更是,他硬生生擠出笑意:“兩位謬讚了。”
紀雲汐帶來的人不少,賭坊的銀錢很快就被搬空了,分文不剩。
紀府的賬房先生過來,打斷三人間的對話:“稟三姑娘,這裡銀錢悉數加起來,還不足五萬兩黃金。”
也就是說,連紀雲汐砸的本錢都不夠。
她略微挑眉:“五公子,這好像有些說不過去罷?”
馮五看了眼外頭看熱鬧的人,覺得丟臉到極致。他臉色鐵青,硬撐着道:“賭坊中一般不放過多現銀。”
吳惟安哦了一聲,好奇地問:“那都放哪呢?”
馮五握着拳頭:“在我家庫房。”
紀雲汐頷首:“那就勞煩五公子的人帶帶路,我讓府中下人去取。”
這話,馮五沒敢接。
馮家庫房裡的錢,可不是他能做主的。
而且馮五很清楚,就算把庫房裡的錢全拿出來,也遠遠不夠。
馮五道:“我得請示一下父親。”
紀雲汐倒是挺善解人意:“如此,那便麻煩了。”
吳惟安多問了句:“馮兄,那大概什麼時候能湊好?說來慚愧,這錢是雲娘花的錢,我作爲男子,總不能讓女子在我身上花這麼多。只有錢重回到雲娘手裡,我才能安心。還望馮兄諒解我的心急呀。”
馮五已經笑不出來了:“我會盡快。”
紀雲汐也沒想今日就能把錢拿回來。
畢竟這麼多現銀,她收集都需要時間,更何況其他人?
當然,紀雲汐猜測,馮家恐怕湊不齊。但也沒關係,紀雲汐就沒想收齊。
她落下一句:“那就三日罷,三日後我讓府裡侍衛們去馮府取錢,此事就麻煩公子了。”
說完後,紀雲汐和吳惟安便離開了此地。
馬車上,吳惟安道:“你先給我兩萬兩黃金罷。”
紀雲汐一臉莫名地看他:“爲何?”
吳惟安揚眉:“雲娘難道忘了,你說此事事成後,我們一人一半。”
這回她拿了四萬多兩黃金,他只要兩萬,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
紀雲汐放下手中的茶盞:“我說的是,贏來的錢,一人一半。而我,還沒收回成本。”
吳惟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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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剛下早朝,馮其石第一時間便去找了太子和紀明喜。
“太子殿下,紀大人。”馮其石一臉苦笑,“臣實在沒辦法,只能腆着老臉來求求二位了。”
太子向來是個很操心的人,而且馮其石是他的人,太子不會不管,聞言便道:“發生了何事?你說來聽聽。”
馮其石看了看一旁低着頭的紀明喜,便把賭坊的事情大概和太子說了說:“我家五兒和紀大人家妹妹年紀都小,都不太懂事,才鬧出了這般事。殿下有所不知,那賭坊雖是臣家裡的生意,但平日事務都是管事一手操持。紀大人妹妹當初來押注,臣一家都不知道,知道的話,是怎麼都不會同意,不會做這筆生意的。畢竟那錢不是少數,哪能讓這些娃娃們胡鬧呢。”
太子皺着眉:“此事我都知道,你們馮家不知道嗎?”
馮其石:“…………”
太子回憶了一下:“當初全上京城鬧得沸沸揚揚,我還勸過明喜,讓他回去和雲汐好好說說,日後不能這般揮霍。”
馮其石忙道:“是啊,臣也是這個意思。臣這就將當初三姑娘的銀錢退回去,此事就當沒發生。紀大人,你覺得如何?”
紀明喜這才擡起頭:“馮大人,此事我做不了主。雲娘這孩子一向很有主見,並不聽我的。”
說到最後,紀明喜長嘆一口氣,很是無奈。
馮其石:“…………”
太子也嘆:“我也算是看着雲汐長大的,雲汐性子我瞭解。馮大人,你還是願賭服輸,該給雲汐多少,就給雲汐多少罷。畢竟已做的事,便已是做了。你家還是開的賭坊,更應該懂願賭服輸四個字。”
至此,太子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這也是爲什麼,馮家雖是太子一黨,但一直不甘心屈於太子之下,想讓女兒進宮爲妃生下皇子的原因。
因爲在紀家和其他人之間,太子一定選紀家。
馮其石急匆匆回了馮府,拉着夫人在房間說了好些話。
第二日,馮其石的夫人便進宮見了女兒。
馮四如今在後宮風頭正盛,陛下連續三日翻了她的牌子,恩寵冠絕六宮風頭一時無人能及。
馮貴人見了母親後沒多久,就去御書房送雞湯了。
馮貴人進宮前,其實心裡還是怕的。畢竟當今聖上的年齡,和她父親差不多。
但那日侍寢,第一次見到聖上,馮貴人就不這麼想了。
聖上雖然老了些,但也是風度翩翩,而且很是溫和,私底下沒什麼架子,對她極好。
故而馮貴人恃寵而驕,在御書房裡耍着性子要皇帝想辦法解決紀雲汐這件事情。
馮貴人這般做,也是有底氣的。她這些日子把後宮的妃嬪都見了個遍。
她覺得,就沒有一個比她好看的。
跟在皇帝身邊多年的總管太監緩緩退出御書房,妥帖關上門。
他想着,這皮相再好,沒了裡頭,看兩天也就膩了啊。
這馮貴人,怕是當不久咯。
最終,三日過去,馮家沒有走通任何一條路。
第三日,紀府的侍衛一大清早便到了馮家大門口候着,陣仗極大,引來很多人圍觀。
馮家沒有辦法,只能把庫房裡的錢也拿了出來,東拼西湊,最終湊到了大概七萬兩黃金,十萬兩白銀。
馮其石和馮五都沒出現,只派了管家出來交涉。
紀雲汐和吳惟安也沒出現,來的人是紀府的賬房先生,他朝馮家管家說了紀雲汐的意思:“看在往日情分上,三姑娘願意退一步。剩下的錢可以不用還,用馮家手上的八家賭坊來抵便可。”
是的,紀雲汐其實看上的,是馮家的賭坊。
都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那麼反過來,斷人以魚不如斷人以漁。
……
紀家,紀雲汐的院中,吳惟安看着擺在他面前的那些黃金,高興不太起來。
因爲比他想得少了很多很多。
吳惟安抿了抿脣,擡頭問坐在主位喝茶的紀雲汐:“所以,我最終只能拿到一萬兩黃金?”
紀雲汐輕輕吹了吹熱氣騰騰的茶:“還有四家賭坊,也是你的。我只是代你經營,到時候盈利都會結算給你。”
吳惟安還是更想要現銀,錢拿到手裡纔是真的。
而賭坊的盈利,是一月一月結算。這意味着,他可能真的要被綁在紀家的船上了。
紀雲汐想起件事,把茶盞放下,起身走到一旁拿出一張燙金的帖子。
她走到吳惟安旁,將帖子遞了過去。
吳惟安沒接:“這是什麼?”
紀雲汐淡淡道:“接下來幾月的良辰吉日。我們該成婚了,你看着選一個告訴我罷。”
吳惟安安靜了好一會兒,伸手接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