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客廳裡,瞄了一眼似乎在專心致志玩着遊戲的土間埋,姜煜嘆息着往冰箱走去,拿出早已備好的麥茶,擰開蓋子,仰着頭一口氣灌了小半瓶,才重新有了一種活過來的感覺。
似乎是被姜煜這一反常態的睡前嘆息以及原地喝麥茶(之前都是拿回房間)的舉動吸引了注意力;也或許是土間埋對於之前自家哥哥在真白的房間裡待了兩個多小時有着些許介懷;而且之前這兩人還趁着自己睡覺的時候,偷偷出去了一趟,正好在自己醒來之後纔回來……
好吧,主要是由於後面兩者。
總之,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土間埋放下了遊戲手柄,步履輕盈地跳到了沙發上,抱着印有姜煜不認識的動漫人物的抱枕,好奇問道:“怎麼了嗎,哥哥?”
別人不問還好,這一有人問,姜煜內心的吐槽慾望就蠢蠢欲動。更何況今天一天的經歷,讓他心目中一開始建立起來的對於“椎名真白”這個人物的印象漸漸分崩離析,現在已經完全化作碎片。這讓他內心的傾訴慾望實在是前所未有的高漲。
他放下手中的麥茶,轉過身來,默不作聲地大跨了幾步,雙手伸出,徑直放在土間埋的雙肩上,眼神凝重,語氣認真地說道:“我可以相信你吧,小埋?”
“阿勒?”
理所當然的,土間埋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神色。不過姜煜也並未解釋自己剛纔的所作所爲,畢竟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剛纔爲什麼會做出這樣類似於“即將給主角透露重要信息的配角,語氣嚴肅地說出這句話後,在說到一半甚至根本沒說的情況下突然駕鶴西去”的死亡FLAG式的經典劇情。
立下了如此的死亡FLAG的姜煜異常淡定地開始吐苦水,講解起了自己今天的所見所聞,拋開土間埋所知道的那一部分,當然也隱去了不該透露的一丁點(仔細看我的手,就這麼點兒)內容,着重講述了跟飯田綾乃的會面以及自己試圖幫助椎名真白的事情經過。
土間埋並未打斷自家哥哥的滔滔不絕,而是一直微笑地看着對方,同時用眼神示意對方繼續說下去——話說這樣的心理學小技巧還是來自姜煜——不過越聽到後面,土間埋發覺自己臉上的微笑就越難以維持。
當然,此時此刻暫時選擇性眼瞎……咳咳,不對,此時此刻完全沉浸在訴說的快感中的姜煜,完全沒有發現自家妹妹神情上的小小變化,自顧自地一口氣說到底,講完了自己經歷。
滿足地長舒了一口氣,隨後姜煜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了面前的少女似乎是有些陰鬱的臉色,心中微感不妙的他,小心翼翼地問道:“有、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哦~完全。”
土間埋一邊微笑着搖頭,一邊說道。
只是不知爲何,姜煜卻感覺自己周圍的溫度正在逐漸降低。
“啊~倒不如說有這樣樂於助人的歐尼醬,小埋感覺自己再幸運不過了呢~出於擔心而主動陪着‘剛認識一天的美少女’去快餐店赴約,出於好心而主動提出幫助‘剛認識一天的美少女’解決問題。啊~果然我的哥哥太棒了。”
土間埋一邊保持着臉上的微笑,看似語氣溫和實則冰冷刺骨地說道。
喂——!你絕對強調了“剛認識一天的美少女”這個詞組對吧?絕對吧!
姜煜欲哭無淚,看着眼前似乎陷入了某種奇怪狀態的自家妹妹,他眼神一凝,先下手爲強,一記手刀敲到了面前變得奇怪的少女的頭上。
土間埋當即痛呼着雙手捂住腦袋蹲下,施展出了抱頭蹲防。好一會兒後,才淚眼汪汪地仰視着姜煜,語氣委屈地抱怨道:“你幹什麼啊,哥哥?”
姜煜面色未變,沉聲說道:“讓突然變得奇怪的妹妹恢復正常。”
“誒嘿?”
這時候,土間埋似乎纔想起了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爲,羞紅着臉,深深埋下了頭,雙手抱膝,看來一時半會是不準確移動位置,徹徹底底地紮根在了原地。
姜煜見狀,也蹲了下去,將自己的一隻手擺在土間埋的肩膀上,輕聲說道:“那麼,對於椎名現在的問題,小埋你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嗎?”
他正在試圖扯開話題,將自家妹妹從羞澀狀態中解救出來。
土間埋聞言居然還真的就擡起了頭,小聲說道:“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啊?”
“嗯,是有點。”
“……嗚哇——!”
“我、我開玩笑的……賠罪,立馬賠罪!那個……那個啥……對、對了!你看,我如果覺得小埋你沒用的話,剛纔就不會向你諮詢問題了對吧?”
試圖挑起土間埋情緒的姜煜,發現自己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
看着面前泫然欲泣的少女,姜煜有着一瞬間的恍惚,彷彿是回到了前身記憶中的那段讓他旁觀時都深感快樂以及懷念的童年時光。
當時還是熊孩子的自己,似乎爲了吸引某個女孩兒的關注,也做出了各種各樣的舉動,最後成功把對方弄哭了。
而之後的結局自然是很悲慘地被家長收拾了一頓。
神思恍惚間,姜煜下意識地把右手放在了少女的腦袋上,輕輕撫摸着對方柔軟的秀髮,同時在口中小聲說着些什麼類似於“不哭”、“聽話”之類哄小孩的話語。
隨後土間埋居然還真的就停止了哭泣,不過臉色也算不得好看。
只見明眸皓齒的少女撅起了嘴,雙頰鼓成兩個小包,嗔怒道:“哥哥你是不是在把我當小孩子在哄啊?!”
姜煜連忙收回了自己的右手,搖頭說道:“豈敢,豈敢。”
“哼——!笨蛋歐尼醬。”
土間埋扭過了頭,倒也沒有繼續追究這個問題,只是低聲地罵道。
兩人之間沉默良久之後,土間埋似乎終於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正視着姜煜說道:“哥哥,真白真的是未出道的漫畫家嗎?”
姜煜認真地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椎名的繪畫技巧真的很厲害,只是故事情節的編排上有着一點問題……不不不,那個問題甚至嚴重到了我自認無法解決的程度,是妥妥的硬傷。”
一直以來,唯有在舞文弄墨方面頗爲自信的姜煜,還是頭一次有這樣的打心底裡升起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