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誒?”

南琴梨率先聞聲望去,隨後自然便發現了左右手各牽着一名女生的姜煜。對方似乎全部注意力都在天空中的煙火上,完全沒有在意她們着一邊。

絢瀨繪里看到這一幕後,臉色也變得有些微妙,就在她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旁的東條希先一步帶着笑意開口了:“那是……我記得煜君說過,他家裡除了他,還有兩個人來着?”

這句話一瞬間點醒了陷入迷茫或者糾結中的幾位少女,就連穗乃果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撫了撫胸口,一副安心的模樣,說道:“什麼嘛……煜君早點說會跟家裡人一起出來逛夏日祭,所以不能跟我們一起,我們又不會怪罪他。”

“對呀對呀~”

“就是這樣喵!”

話音落下後,其餘幾位少女,也紛紛附和了起來。

“他們要走了。”看到趁着煙花短暫停歇的空蕩,被其左手邊的少女扯着往人羣外邊走的姜煜,園田海未提醒道,“我們要跟上去嗎?”

“當然!”

身爲繆斯領隊的穗乃果,當即拍板。

絢瀨繪里剛想制止,卻見得之前站在身旁的東條希,臉上帶着莫名的笑容,快她一步附和道:“那我們趕快走吧!我知道一條近路可以避開人羣,快速到達另外一邊喲?”

“真不愧是希,真可靠!”

穗乃果自是大力讚賞了起來,隨後拉扯着東條希,一馬當先往對方所說的近路走去。絢瀨繪里見狀,也辦法再說出什麼制止的話,只得帶着無奈的苦笑,跟上了已經行動起來的一羣少女。

……

“哥哥~我們去那邊啦!快點!那裡我記得沒什麼人,而且視野又開闊,肯定比在人羣裡看要好得多!”

亞麻色長髮的少女,一邊拉扯着姜煜飛速前進着,一邊嘴裡蹦出了一連串的話語。姜煜還沒有反應過來,就一臉懵逼地被其帶到了偏離主幹道的,一個人煙稀少的小院子裡。

雖說是夏日祭,但似乎由於這邊燈光比較暗的原因,所以沒什麼人會特地繞道到這裡來。而大多數人,比起特地來看煙花,更多的可能還是來享受節日的氛圍的。之前逛小吃攤的一條路上,姜煜也沒少看到像是旅遊團一類,滿臉興奮地拿着手機和相機,拍來拍去的身影。

嘛……如果不是兩隻手都被牽絆住了,想必他這個還是頭一次親眼看見日本祭典的熱鬧景象的人,也會跟沒見過市面一樣,拿出手機拍個不停吧?

“是是……”姜煜無奈地搖了搖頭,主動加快了自己的腳步,同時也沒忘了回頭對被他牽着走的少女囑咐了一句,“小心別摔倒了,真白。”

黃髮少女聞言點了點頭,抿着脣努力跟上前面兩人的步伐。她似乎還有點不習慣木屐的樣子,之前在逛街的時候,由於人流量過大,導致三人的移動速度過慢時,倒沒有看出來,只是到了現在這種趕路狀態,就一下子暴露出了這個問題。

看到這一幕後,姜煜左臂用力,拉停了自家妹妹,還不待小埋表達自己的不滿,他就轉過頭看着真白,關切道:“不習慣穿木屐的話,真白你就早說啊……腳還行吧?”

剛準備抱怨的小埋也反應了過來——這段時間的相處,差點讓她忘記真白本來不是住在這個家裡、甚至之前不是住在日本的人了——內心同樣也泛起些許愧疚心理的少女,出聲說道:“真白,對不起……之前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沒關係。”

真白只是搖頭,沒有一絲一毫怪罪的意思。倒是姜煜有些詫異地看了一眼老老實實在承認錯誤的小埋一眼——這孩子,是不是隻要不涉及到他的問題,都會好好道歉啊?

心中閃過了這樣一個怪異的念頭後,姜煜也表達了自己的歉意:“抱歉了,真白……如果我能早一點注意到的話……”

他的視線停留在黃髮少女的腳上。對方雖然說着沒關係,但實際上腳上的白色襪子,已然在不知不覺間沾染上了幾道黑漆漆的痕跡。

真白再次搖了搖頭,語調也是一如往常的毫無情感起伏:“沒關係。”

但縱使如此,姜煜卻彷彿能夠從中感受到零星半點的溫暖意味。

看起來,就算是這位一開始除了畫畫便一無所知的三無少女,她的世界,也在逐漸變得五彩斑斕。

確認真白的確沒關係後,三人再度往小埋所說的小院子走去。達到目的地後,姜煜發現這裡果然是個幽靜的好地方,而且地勢比起神社其餘的建築稍微高上一點,只要選擇合適的角度,完全可以從這裡看到煙花。

“……君!”

就在此時,姜煜卻彷彿聽到了,從徐徐夜風中,傳過來的一聲聽不真切的呼喚聲。

是跟人走散了?

就當他這樣想的時候,聲音變得真切了起來,同時還能夠聽到一連串細密的腳步聲——就好像,有一羣人正在小跑前往這裡一般。

“呼……煜君!”

聽清楚了聲音的瞬間,巨大的詫異感和荒謬感涌上了他的心頭——不是吧?這都能碰上?

不過姜煜還是飛快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轉身看向聲音來源處,果不其然的,是那九位少女的身影。

此時此刻,九位少女身上都穿着顏色各異、花紋也各不相同的浴衣,然而搭配上一羣人微微喘氣的模樣,也就有了幾分莫名的違和感。

待得一羣少女由遠及近,並且逐漸平復好了呼吸,準備說話的時候,姜煜搶先開口道:“對了,給你們介紹一下。跟我一起來的這兩人,分別是土間埋和椎名真白,都算得上是我的……妹妹吧。小埋還有真白,這邊九位就是東京賽區的知名校園偶像——繆斯!小埋應該認識小鳥吧?就是那天在……”

“誒~~原來你們就是煜君的妹妹啊?”不知怎地,聽到這裡的時候,南琴梨站了出來,神色有些慌亂地強行打斷了姜煜的話語,“你們好,初次見面,我是南琴梨,請多指教~”

“不是初次見……”

“嗯?煜君你在說什麼呀?明明是初次見面哦?”

看着南琴梨滿臉微笑中,透露出的一絲危險意味,姜煜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隨後偏過了頭,開始和起了稀泥:“啊哈哈……貌似是這樣呢……大概是我記錯了吧?”

同時的,他也對小埋使了個眼色,暗示對方不要在這個事情上糾纏下去。從小便聰慧無比的一抹多,自然立馬就明白了自家哥哥的意思,保持着無可挑剔的姿態,面帶微笑地說道:“你好,初次見面,我是土間埋,大家叫我小埋就行了!”

面對小埋這副對外使用的“無可挑剔的完美高中生”形象,繆斯一羣少女同時愣住了,就連本來認識這位少女,並且多多少少能夠察覺到其任性的一面的南琴梨,也陷入了疑惑當中。

而看着一衆少女的反應,姜煜露出了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無論任何人,只要頭一次見到小埋時,是看見的對方那副對外形象,就很難升起惡感。並且之後不深交的話,小埋也不會輕易把自己在家裡的一面,展露在人前。

隨後就如同他所預料的,一羣少女很快就熟絡了起來,就連一直沒有說話的真白,也被頗有眼力勁兒的東條希,拉進了少女的羣體會談之中。

姜煜見狀,總算是稍微鬆了口氣——看起來,繆斯一羣人,應該暫時忘記了之前他拒絕了她們,卻又跟別的人出來逛夏日祭的事情。

不過說到底,他如果之前不是用“那種人多的地方,我很苦手啊”這樣彷彿是歌詞的說辭當作理由,現在也就不會這樣擔心了。

前頭剛說完這句話,後面卻又立馬陪家人一起出來,怎麼看都有種之前是在隨意敷衍一下那羣少女的感覺。

正在沉思的姜煜,突然感到自己的衣襬被人扯了扯,偏頭看去,卻是一副羞澀模樣的南琴梨。

只見得這位少女臊紅着臉,吞吞吐吐地說道:“之前……抱歉了……還有,麻煩煜君你和小埋了……”

姜煜瞭然地點了點頭,既沒有追問她爲什麼要隱瞞在女僕咖啡廳打工的事情,也沒有談論之前對方那透露着沉重意味的笑容,反而面帶微笑地提起了另外的話題:“說起來,你們最近的練習還順利嗎?”

“練習?”南琴梨聞言一愣,本來她都已經做好了被盤問或者被戲謔的心理準備了,只是沒想到的是,對方居然連提都沒有提,這讓她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隱隱有一種失落——跟我單獨待在一塊兒,就只有談論這些話題嗎?——產生了這樣的想法。

“練習的事情,剛好我有點編曲方面的事情需要請教一下你。”

突然的,一個凜冽中帶着高傲的聲音,插進了對話。同時的,一抹熟悉的耀眼紅色,躍進了姜煜的視野。

他挑了挑眉,笑道:“哦?我們的天才音樂少女,還有需要請教的地方嗎?”

“你……是在故意調侃我吧?”真姬以一種相當認真的表情,盯着姜煜,不滿地說道,“如果不是我自己有些拿捏不準,而千夏老師又叫我問問原作者的意見,我纔不會過來呢!”

“是~是~”看着對方這幅熟悉的傲嬌表現,姜煜不知爲何的,心底竟然感受到了幾分欣慰,“說說看吧,是哪裡拿捏不準。”

真姬冷哼了一聲,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翻到樂譜,指給姜煜看:“這裡,如果變成多人合唱的話,是不是應該上升兩個拍子,還有這裡,比起採用大鼓,是不是架子鼓會更好……”

於是接下來,這個角落,就變成了姜煜的教學現場,南琴梨怔怔地看着這一幕,看着不知不覺間,距離感拉得如此之近的兩人,心中說不出是什麼複雜滋味。

直覺告訴她,這兩人之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不然按照真姬的性格,就算是請教,也不會這麼容易就說出口。

就在她患得患失的關頭,園田海未也靠了過來,問起了一些歌詞填寫的問題,主要是一羣人去了海邊之後,打算拿出一首有關夏天的歌曲。

雖然暫時來說,這首預計要創作的關於夏天的歌曲,被姜煜那天拿出來的「如今的我們」壓得順序稍稍往後,但那首歌的歌詞詞方面,並不需要園田海未操心,因此她把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歌詞創作上。

姜煜想了想,按照上個世界的高中語文課,老師講授詩歌意象的方法,挑了挑日本文化裡,近乎可以算作夏天符號的幾個名詞着重講了講,之後便戛然而止——他打從心底裡希望,自己只是負責啓發,而非手把手幫助對方創作。

而不遠處,正在跟繆斯其餘幾人相談甚歡的小埋,視線的餘光掃視到了這個角落,內心忽的升起了一股焦躁感,不過爲了維持住自己的形象,她強行把那種感情壓了下去。

真白同樣也注意到了這邊,只是比起小埋,她的想法單純的多——今晚看到的這些,應該都可以用在漫畫裡面吧?

這樣想着的少女,連自己也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她的一隻手,悄然放在了左心房上,感受着“撲通撲通”的律動聲。

好像……有點快?

……

在幫助繆斯解決了一些最近遇到的問題後,姜煜三人又和她們一起,看了神社最後的煙花。當層層疊疊的紅綠黃橙在天空中綻放的時候,當初去了海邊合宿的所有人,不由得相識一笑,穗乃果隨後口直心快地說了一句“如果小唯她們也在就好了!”,出乎意料地惹得衆人沉默。

看到這一幕,姜煜微笑着圓場說道:“會有機會的,下次叫上她們一起出來玩吧。”

聞言,繆斯一羣少女同時點頭,臉頰上也重新掛上了開朗的笑容。

煙火結束後,夏日祭的人潮開始變得稀疏起來,姜煜也沒有再久留的打算,帶着小埋真白兩人跟繆斯衆人告別後,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從神社後門走出來的時候,一個穿着月白色浴衣的身影,跟他擦肩而過,對方腦後那細長的馬尾辮,讓姜煜有了一瞬間的恍惚,似乎是看到了某個不可能存在於此的身影。

他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只看見了逐漸消失在隱隱約約的黑暗中的,那抹清淺而淡雅的月白色。

姜煜不禁啞然失笑,搖了搖頭,在小埋不解的神色中,聳了聳肩示意沒什麼事,重新開始邁動腳步。

理所當然的,徑直離去的姜煜,便沒有看見黑暗中的那抹月白色,有些遲疑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也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

穿着浴衣的少女搖了搖頭,暗道或許是看錯了吧,重新轉身繼續往神社內走去。

在這寂靜的小路上,月色如水,傾瀉而下。

靜謐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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