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8.Snow halation(下)

“啊~~遲到了啦!”

平澤唯站在人羣的外圍,努力踮起腳尖,朝舞臺中央看去。

身旁的秋山澪嘆了口氣,無奈說道:“是我失策了。明知道小唯你是個怎樣的性子,居然安心放你回去了……如果不是小憂妹妹提醒得即時,估計我們現在才慌慌張張坐上電車吧。”

“噗哈哈——!是哦是哦,這次的事件,真的超~有~小唯的風範的!”

田井中律絲毫不在意四周可能會有的詫異目光,捧腹大笑了起來。

琴吹紬還是以一貫的語調打起了圓場:“嘛……不管怎麼說,趕上了就好了,看樣子真姬她們應該還沒有登場的樣子。而且……之前讓我看到了不錯的東西,所以小唯的過失就一筆勾銷了吧!”

“紬……紬……?”

秋山澪有些小心地往旁邊走了一步,略顯擔憂地看向突然臉帶潮紅,一臉莫名溫柔的笑容的琴吹紬,心中不知怎的,竟有些懼怕。

“不錯的東西?”平澤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接着擺手說道,“雖然不太懂,但還是謝謝你們的誇獎啦!”

“不不不,誰都沒有誇獎你吧?不如說只是回家洗澡換衣服的功夫,你爲什麼會在房間裡直接睡着了啊?”

田井中律一副不敢苟同的語氣,連忙搖頭糾正。她還真的怕自己這位腦回路稍顯清奇的好友,從此在心中模糊掉了“誇獎”和“玩笑”的界限。

“誒嘿嘿~~”

對此,平澤唯只是撓頭傻笑,沒有多嘴辯解。

“不過……之前聽煜君說,他今天也會和朋友來這裡,我們要去跟他們匯合嗎?”

秋山澪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那些個熟悉的身影。

對這個建議,田井中律卻是頗爲冷靜地說道:“現在並不是能夠安心找人的環境吧?”

琴吹紬同樣贊同道:“有可能會發生危險噢,而且還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

“……說的也是。但我們就在這裡看?”

秋山澪點了點頭,算是贊同。接着又用雙手繞成一個圓,反問了一句。

“嗯……這也沒辦法吧?”

田井中律沉吟了片刻,看了看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羣,最終還是放棄了摻合進去的想法。

“那個……你們看見小唯了嗎?而且……繆斯好像已經登場了喔……”

突然的,觀望完舞臺情況的琴吹紬,回過頭來,如此說道。

“誒——!?”×2

……

四周的大樓早已點亮了零零散散的燈光,在完全暗下來的天空襯托下,竟是在世界有名的現代化大都市東京,打造出了仿若星辰閃爍的背景。而飄飄揚揚的細雪,則爲這個舞臺營造出了最爲良好的氛圍。

被「LoveLive!」大賽主辦方事前裝飾好的,由片片呈雪花狀的燈管構成龐大裝飾物,如同鳥居一般層層延伸,正散發着柔和的藍光,竟讓人升起了一眼望不到頭的奇異感觸。

再搭配上前幾天就已經爲了平安夜所裝飾好的行道樹,說這是屬於這次「LoveLive!」預選賽,全國各地最爲傑出的舞臺,也絲毫不爲過。

而就在這般傑出的舞臺上,同樣傑出的一羣少女,穿着同樣帶有輕飄飄的二次元風格的冬日服裝,伴隨着緩緩響起的柔和前奏,伴隨着那陣陣令人懷念到會心一笑的銅鈴脆響,九位少女或立或蹲,面朝不同的方向,臉上同時帶着若有所思的表情,開始了表演。

舞臺下方的團長桑,看着這一幕,不禁在心裡握緊了拳頭,同時手裡的熒光棒也揮舞得更加賣力。與此同時,他腦海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這就是「μ’s」的戀愛歌曲?這就是「μ’s」的戀愛歌曲!

不同於以往那一聽便能夠輕易理解的歡快風格,縱使摻雜進來代表着幸福美好的鈴聲,也能夠讓人感受到音樂中隱隱透露出的那股細微的傷感。

不,或許不能夠用‘傷感’這樣過於鮮明的詞語來形容,而應該是夾雜了女孩子心底羞澀、擔憂、憧憬、歡喜……種種情緒的複雜色彩。

欲說還休,但又在這般美妙的意境中,把所有的情緒都給傳達出去了。

而這樣的感受,隨着第一句歌詞從穗乃果、海未、東條希三人口出輕吐而出,達到了頂峰。

“現在的感覺是如此不可思議

彷彿從天空中緩緩飄落一般”

緊接着跟上的,是身體動作不停,但面上已然帶上了極輕極淡的笑容,恰似當年那個心儀的女孩兒,正站在面前緩緩述說一般的繪里、花陽、妮可三人。

“伴隨着特別季節的色彩

向你展現我的悸動”

隨後,鼓點加重,背景音裡吉他的聲音也逐漸高昂起來。這個過程中,南琴梨、星空凜、真姬三人的聲音,完美地加入到了演唱當中。

“從初次的相遇開始

預感牽動着,心中的旋律

已經無法停止也不想停止

爲~何~”

到這裡,背景音樂爲之一緩,不過眨眼功夫,又伴隨着一衆少女情緒熱烈的演唱,達到了高峰。

舞臺下方姜煜手上揮舞KT板的動作不停,但脣邊卻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微笑。之前聽過幾次的他,知道接下來立馬就是副歌部分,是那可以說是這整首歌精華所在的部分。

繆斯此前唱過很多首歌曲,有真姬和海未創作的,也有他偶爾爲之的作品,但在從未在那些歌曲中感受到過,繆斯全員一齊在演唱中表現出如此明顯的情緒流露。

九位少女年齡不同,成長軌跡、生活環境,包括家庭背景、興趣愛好也各不相同。這也就導致了對待同一首歌曲,繆斯每個人的理解和感觸,也多多少少有所差異。

這無關用心程度,而是再正常不過的“十人十色”、“各有所愛”環節。

但這首由繆斯全員共同作詞的「Snow halation」,卻是難得的,九位少女一同表現出了濃郁到近乎要滿溢出來的情感的歌曲。

那感情或許各不相同,但無一例外,都充斥着真摯、清澈、純粹等等色彩,令人心折,也令人心塞。

因此,就姜煜個人的觀感而言,把這首如今才問世的歌曲,當作校園偶像團體「μ’s」的代表作,也絲毫不爲過。

且不論姜煜的腦海中,一瞬間到底閃過了多少個念頭。現場的氣氛,伴隨着副歌部分的開始,已然又成爲了之前「A-RISE」在舞臺上表演時的熱烈模樣。

“傳達出去吧

將這份命名爲「Snow halation」的悲傷心情

在思念重合前我已無法等待

儘管不甘心,但這即是名爲喜歡的純情

置身於微熱的悸動裡,可不能再猶豫不決

鼓起勇氣撲向你的懷抱,就從此刻開始!

……”

小埋有些呆呆地看着舞臺上的九位少女,心中竟然久違地升起了類似於“自慚形愧”一類的感覺。

她當然不是想要成爲校園偶像,但也並非對於成爲人羣注目的焦點毫無興趣。當然,一開始在外以完美的標準要求着自己,卻是爲了一些少女心思,這裡暫且按下不表。

這時候,她終於是明白了,爲何自家哥哥提起這羣女孩兒時,臉上的表情,總是那樣的柔和,又是那樣的感慨。

本來以爲無外乎是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互相吸引,還讓她那段時間小小地吃味兒了一番。但現在看來,那羣少女……不,繆斯理所應當受到那樣的對待。

正因爲她們耀眼到會不自覺地吸引住旁人的目光,正因爲她們努力到會令人不自覺地想要幫她們一把,所以,哥哥纔會如此不計回報地伸出援手吧?

一念至此,小埋不由得看了身旁正揮舞着KT板的姜煜,看着對方臉上由衷的欣喜與感嘆,心中竟是有了幾分羨慕,和小小的……難過。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哥哥已經跟這麼多人,締結了羈絆。

而她,只有,也只能作爲妹妹,靜靜陪伴在一旁。

這樣好嗎?

少女別開視線,咬緊了嘴脣。

這樣就……好了啊。

……

與此同時,真白正默默觀察着小埋的反應。

看着她那些許的糾結,看着她那些許的黯然,又看着她那自顧自的釋然,真白心中也悄然泛起了波浪。

以姜煜小埋兄妹兩人爲原型創作的「幹物妹!小困」,走的是詼諧輕鬆日常的路子。其中涉及到的感情波動和變化,不能說沒有,但相當之少。

不過,擔任着她編輯的飯田綾乃,卻是建議她,如果想要讓作品更上一層樓,最好還是在細微之處,加入了一些感情的描寫。

那這就成了兄控妹妹和妹控哥哥的日常物語?倒也不是。

平日裡,真白把自己摘離出來,冷靜到近乎冷漠的,關注着這對兄妹的日常生活。

鬥嘴、打鬧……數見不鮮。

溫馨、歡樂……處處皆是。

她不明白。

正如她現在也沒辦法理解麗塔的想法一般,她完全不明白該如何去表達這兩人之間,那種柔弱到需要彼此小心翼翼對待的感情。

是的,小心翼翼。

或許連那兩人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們在對待彼此的態度上,通常都留有相當大的餘地。不過分介入彼此的生活,也不過分關心日常的瑣事。

不算十分親近,當然也不能說是疏遠;不能說感情不好,但似乎又有着細微的隔閡。

就好似……努力在扮演着彼此眼中理應如此的角色一般。

一方是體貼溫柔但又不過分寵溺妹妹的哥哥,一方是完美大方但又有着完全不同的另一面的妹妹。

如果說故事到此爲止,那當然是皆大歡喜。但縱使是真白……不,應該說正因爲是真白,正因爲是內心純潔無暇的她,才能敏銳地察覺到那兩人之間微妙的距離感,以及彼此彷彿都在守護着什麼秘密一般的平靜日常。

她想知道謎底,想知道答案。

但心裡的直覺卻是告訴她,那或許並不是什麼美好的東西。

至少,在現在這個時間段,揭露出來絕對算不上美好。

……

舞臺之上的九位少女,伴隨着紛紛揚揚的雪花,盡情舒展着自己的身姿。合乎節拍的舞步,搭配着彼此毋庸置疑的默契,以及蘊含在歌曲之中的,那滿溢出來的“喜歡”之情,很難不讓人陷入感動之中。

現場近乎所有人都變成了繆斯的應援隊伍,就算是之前爲「A-RISE」歡呼雀躍的粉絲也不例外。

伴隨着這樣逐漸發酵的氛圍的,是第二段的副歌部分。

“……

突然之間

開始過度膨脹的「True emotion」

只能在夢中相會令人痛苦不堪

好想說出口你就是我的夢中伴侶

請別再用溫柔的眼神猶豫不決地看着我

讓我就這樣一鼓作氣地把愛託付給你!

……”

今天來到這裡,霞之丘詩羽其實是有些厭煩的。

但在如今這種不利的局勢下,她也不願意再給那位偷跑的“main heroine”更多的機會。雖說她自己也確實如同那位不客氣的金髮少女口中一般,是一位膽小鬼。但至少在她作出決心之前,不能讓天平進一步地傾斜了。

這既是作爲創作者的霞詩子,也是作爲少女的霞之丘詩羽的判斷。

之後各個校園偶像的表演,也的確沒有超出她的預料。稚嫩、青澀……這樣的詞彙還算是好的,若是讓毒舌模式中的她來評價的話,大概便是諸如“不成熟”、“難看”、“沒意思”、“不協調”一類的詞語跑出來了。

在「μ’s」登場之前,唯一讓她看得上眼的,大概就是那個名爲「A-RISE」的團隊。但看得上眼,並不代表着看得上,更不代表着喜歡。

本身就不喜歡追星,對於偶像也沒什麼興趣的霞之丘詩羽,稍稍眼前一亮後,又變得無聊了起來。

但這之後,「μ’s」的表演,卻是讓她莫名產生了共感。用寫作上的手法來比喻,就是“移情”。

她彷彿能夠在耳畔聽到一句句的充滿着希望與感激的“喜歡”。

“喜歡學校”、“喜歡音樂”、“喜歡偶像”、“喜歡跳舞”、“喜歡大家”、“喜歡現在”、“喜歡努力”、“喜歡唱歌”、“喜歡繆斯”……

衆人的感情各不相同,但匯聚在一起,卻是能讓聽者生出成百上千倍的感嘆。

這大概便是所謂的“歌者無心,聽者有意”。

無法抑制的感情……麼?

霞之丘詩羽以自己從未想象過的冷靜目光,打量了姜煜好半天,直到對方似有所覺般看過來,方纔移開視線,偏過頭去。

“呼……”

站在高中生涯末尾的黑長直髮少女,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還得稍微,等待一會兒。

……

第二段副歌結束之後,伴奏也變成了歌曲伊始的樣子。柔和舒緩的吉他聲中,摻雜着陣陣銅鈴脆響。九位少女各呈不同的姿勢站立着,唯一的共同點是,都伸出了雙手,彷彿要從天空中承接住什麼一般。

這個姿勢擺了幾秒,隨後她們又有條不紊地站立成一團,輕閉着雙眼,一個接一個地做出側耳傾聽的姿勢。

那動作格外的乾脆利落,在背景音樂的襯托下,更是如此。舞臺下的衆人,見狀都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無論是直覺還是經驗,都告訴着他們,接下來或許是整首歌曲的最高潮。

然後,在一雙雙隱含期待的眼眸中,站在中央的穗乃果睜開了雙眼,面帶笑容地朝前方伸出了手臂,口中低吟淺唱道:

“傳達出去吧

將這份命名爲「雪色光暈」的悲傷心情

……”

恰逢此時,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如同鳥居一般排列的燈柱猛地一暗,隨後鮮活的橙色,由遠及近地逐漸鋪滿整個舞臺。

舞臺之下還顯得有些抑制的歡呼聲,也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莫說是預選賽,就連上次的決賽有沒有這般熱烈的氛圍,還要兩說。

姜煜同樣瞠目結舌地看着這一幕,一時之間,竟是很難用語言去表述那種壯麗感。

那種,視網膜由藍色一瞬間被染成橙色,心中所產生的巨大感觸。

而舞臺之上的九位少女,雖然也稍稍有些被下邊的反應給嚇到了,但身體上的動作,卻是絲毫沒有變形,再度按照之前練習過千百遍的舞步,自如地跳動着。

最後,歌曲終了,繆斯九人也擺好了POSE,在巨大的聲浪中完美謝幕。

看着這一幕,姜煜終於是放下了手中一直舉着的KT板,對着身旁的幾位女孩大聲嚷道:“大家回去吧!”

沒聽清的小埋歪了歪腦袋,同樣大聲反問道:“你說什麼?哥——哥——!”

見狀,加藤惠笑着扯了扯小埋的衣襬,在其耳邊低語了幾句,姜煜也在真白和霞之丘詩羽兩人的耳邊重新說了一遍剛纔的話,惹得兩位少女一陣面紅耳赤……啊,這是正常情況下女生應該會有的表現,但實際上,詩羽學姐和真白算得上正常的女生嗎?

所以,真實情況是,霞之丘詩羽一愣之後,露出了一個嫵媚的笑容,反倒讓姜煜一陣心跳加速,而真白則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曉。

然而,就在姜煜率先反身往外邊走去的時候,他突然感覺一個人徑直撞進了他的懷中。

他略帶歉意地低下頭,剛想說些什麼,但在看清懷中那人的面貌之後,表情一瞬間化作了驚愕。

“小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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