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沉默之後,高坐在麒麟椅上的尊貴皇帝終於開口:“既然如此,那朕就準了!”說罷,他又看向我身邊的內監,“你帶她去御園觀賞,切不可怠慢了。”
“多謝聖上!”
“喏!”
我和內監齊齊站起來,上方的皇帝揮手道:“下去吧,接下來朕還要同滿朝文武商議國是。你一介民女在此多有不便。”
“喏。”我再次抱拳長揖,孟忘憂說這是離開時的禮儀。退開的時候,我暗暗擡眼瞧了那個魯國九五之尊的男人一眼,四十餘歲的模樣,一張和藹親善的臉上,長着兩撇鋒利的小鬍子。
我差點停下腳步,這張臉和有個人太像!不是相貌長得像,是他們身上的氣質和臉上的表情相似。
那個人叫祁牧,是我喊了十幾年父親的人……他看起來唯諾溫和,近乎連大臣都不怎麼鎮得住,誰又曾想,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竟藏着野獸一般的野心,將臥龍谷攪得天翻地覆!
我知道魯國的皇帝絕不向表面上看起來的這樣和善,他暗中尋找豢龍氏就是藏有兼併天下的野心的證明!
可惜,只怕還沒幾個人知道。只是,不知道鳳青軼回來是怎麼給他說的,我退到門口,目光卻輕易就找到了身着湛藍朝服的鳳青軼。
他此時正抱着玉笏畢恭畢敬的站在那裡,目不斜視。
“姑娘,這邊請。”身邊的內監打斷了我的思緒,我輕道一聲多謝,收回目光跟着他離開。雖然已是金秋時節,這宮中依舊翠意盎然、奼紫嫣紅。
我們一路穿花拂柳的到了所謂的御園,內監盡職盡責的給我講了花草的名字和由來。
不過,幾乎每句話都在誇讚他們的聖上。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卻不能反駁,只能一隻耳朵進、另一隻耳朵出了。想着,我一邊保持驚訝崇敬的表情,一邊暗暗灑了一路的肉粒。
小老鼠,快快上鉤啊!
走了一半,我謊稱自己有些累,想要歇息一下。內監立刻讓人下去端茶倒水,還吩咐將時下的桂花糕也一併端過來。看着宮裡這麼精緻的吃食,我都開始懷疑我那些肉粒能不能引得老鼠上鉤了。
事實卻是,不止引來了,還引了十幾只……額,略嚇人。
就在我吃飽喝足,請求內監留在御園的亭子裡,自己一個人去花叢玩耍(實際上是檢查有沒有老鼠上鉤)時,發現好幾處都有老鼠。
我裝作聞花的樣子蹲下,一本正經看着吃的正歡,連我來了都不知道的小老鼠們:“吃的這麼香,看來皇宮的生活也不怎麼樣嘛。”
“我們這是在把這些東西當野味吃、是佐餐的開胃小菜!”有隻老鼠頭也不回的吱吱。
我也吱吱回去:“把肉說成開胃小菜,活這麼大我還真是第一回見。”
“媽呀有人!”興許是我帶着笑的吱吱讓它們察覺出異樣。其中一隻老鼠停下毫吃的動作看我,竟嚇得四腳一伸,耳朵一豎,躺在地上裝死。
其它老鼠見狀也紛紛效仿。
不過一瞬,我面前的幾隻老鼠就橫七豎八的躺在花叢間。我哭笑不得的吱吱:“別裝死了,我不是來抓老鼠的。我有件事想問你們,答得上來我就把剩下的肉粒都給你們。”
我掏出足有一握的牛皮小袋子,打開袋口朝着它們:“這裡面全是魚肉和豬肉混合而成的肉粒,你們幹不幹?”
“好好好!”
“問問問!”
“別客氣,儘管來!”
於是乎,剛纔還躺地上裝屍體的老鼠們全都精神奕奕的流着口水靠過來。數十隻黑不溜秋的小眼睛全都盯在牛皮袋子上,有的還不自覺的搓着兩隻前爪。
“很好。”我開始吱吱,儘量模仿到位,“前段時間,有人賣了一條龍給這皇宮裡的皇上。你們可知道那條龍被關在哪裡?”
幾隻老鼠聞吱聲,全都不解的互相看了一眼。還是其中一隻大耳朵,棕黃毛的半大老鼠舉着兩隻爪子道:“你是問那個傢伙啊,它不在這個宮裡面。”
“沒錯,剛進來的那天夜裡就被轉出去了。”另一隻毛色漆黑油亮的老鼠接着吱吱道。
我抿了一下脣瓣:“轉移出去?那你們可知道是轉到哪裡去了?”雖然對最後這個問題並不抱什麼希望,我還是問了出來。其實,我很是想不通。
整個岐郅,最安全的莫過於皇城。
皇城中最安全的莫過於皇宮,放着這麼安全的地方不待,皇帝將應龍轉出去做什麼?
“聽說是轉移到了將軍府的別苑,是一處設在城外的堅實府邸。”大耳朵老鼠抖了一下耳朵,“應該是鳳家的地盤。那裡不僅有人把守,還有獵狗和貓。是個連我們老鼠都進不去的地方。”
我聞言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這些老鼠是怎麼知道得如此詳細的?!
想着,我不由得吱吱着問出來。豈料,大耳朵老鼠旁邊那個一身黑色油亮絨毛的老鼠抱起一顆肉粒,極爲鄙視的看着我,它將肉粒塞進嘴裡,邊嚼邊解釋:“這有什麼稀奇的?”
“皇宮裡來了那個大傢伙,驚動的可不只是人類。一傳十十傳百,這裡面藏着的蛇蟲鼠蟻全都出來了。大傢伙被轉移的當晚,我們不少老鼠都成羣結隊跟過去看呢!”說到這裡,它就專心嚼肉粒了。
另一隻看起來略膽小的斷尾巴老鼠躲在一隻較爲肥碩的老鼠身後,探頭探腦吱吱道:“當天大家不小心就跟到了將軍府別苑,我的尾巴就是在那裡斷的。”
吱吱着,它將身子轉過來,尾巴頂端果然是個新結的痂。
我趕忙給它遞過去一顆肉粒:“來,補補。很快就會好了。”那隻斷尾巴的老鼠立刻轉過來,用兩隻爪子抱了肉粒,吱吱感謝,連耳朵都抖了抖。
“對了各位,我還有一事需要你們幫忙……”我將頭埋得低一些,吱吱着同它們說了想要盜取尋找豢龍氏所在之處的機密,還許諾成功後幫助它們換掉皇宮裡備來毒殺老鼠的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