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好吧,後面的半句話小娘我愣是沒敢說出來,但我心裡真的是很沒底啊。在這世上有什麼比知道自己在找一個不存在的東西還沒底啊?
難道真要讓小娘我一語成讖,先捅了衛狐狸,然後再自殺麼?
衛靖遠撿了根枯木扒拉着灌木叢和落葉堆,頭也不回的答道:“不可能存在那是醫典裡的記載,是‘曾經’沒有存在過。誰也不敢保證,這裡養了幾百年的龍羣之後土質和氣候起了變化。就算大的變化沒有,所不定某個小角落就是又陰寒又有溼氣聚成的小片霧團,而那個地方就正好長了毒蠅傘呢?”
“可醫官也說了,銀針沒有變色,而且,健康的龍也會受到傳染。不敢確定是中毒。”我忍不住反駁,但聲音比起剛纔明顯小了很多,在內心深處我其實已經還是站在衛狐狸那邊了。
衛靖遠看完地面,視線又朝樹幹上尋睃:“每個龍都長得那麼大,毒素早就被淡化了。並且,毒蠅傘這種蘑菇可不是隻有吃下去纔會中毒的。據醫典上講,毒蠅傘成熟之際會化成蒲公英一樣的帶毛種子,它們可能隨着偶然出現的風飛散,也可能粘在動物的身上被帶到遠處,吸入的人或動物都極有可能中毒。”
“……”一席精妙的分析竟說的我無言以對,只有學着他的樣子找了一根棍子在林子裡仔細尋找起來。心裡雖然對他知道《豢龍醫典》內容閃過疑惑,但一想到他的寶貝應龍,我又釋然了。
搜索毒蠅傘的任務從中午進行到晚上,我們這隊卻什麼收穫都沒有。
日暮時分,我們空手回到馴龍場上,其他早到的將士也一樣兩手空空。他們成堆坐在地上,沮喪的表情覆蓋了所有人的臉,其中有不少士兵的衣衫都被刺毛勾出破洞,看起來更加狼狽。
“城主。”見我過去,他們就要起身見禮。
我擡手示意他們坐下:“大家都累了,好好坐着休息吧。”視線在人羣中找到祁武,我問道:“祁將軍,還有多少小隊沒回來?”
“回城主,只有兩個小隊沒有回來。他們去的地方是湖泊上的小島。”
湖泊上的小島大概有十丈左右,是太極雙魚圖中“黑魚”的眼睛,而陸上也有一個十丈見圓的碧潭象徵“白魚”的眼睛。我忽然覺得,去島上的那兩個小隊極有可能帶回毒蠅傘。
湖泊畢竟環境潮溼,再加上小島四周均被湖水包圍,氣候自然和陸地上的不同。湖泊和陸地都是訓練場所,如果上面真的長了毒蠅傘,龍羣是極有可能吃到、並且沾染衛靖遠所說的那些種子回來的。
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想去湖泊的碼頭。此念頭剛冒出來,我就聽見衛靖遠的聲音說:“城主,臣懇請到碼頭一看。”
“準了。吾……”
小娘我話都還沒說完,衛靖遠那廝就已經起身離開。我鬱悶地站起跟上他的背影,雙胞胎緊隨我身後,然後是祁夏,再然後……一羣人浩浩蕩蕩全都走上了碼頭。
夕陽下,碼頭的沿岸站了黑壓壓一片人。遠遠地,我望見兩艘小船正朝這邊過來。
“來了!他們來了!”身後有士兵激動大喊,眼前帶着希望的船掃去了他們身上的沮喪和狼狽。甚至有人高興得直接跳進水裡游過去。
我的心情被他們影響,也開始激動起來:“衛卿,他們一定會帶回毒蠅傘的對不對?”
“誒?”衛靖遠莫名其妙的掃了一眼激動得恨不能飛到對面去的將士們,然後視線回到我身上:“城主你在說什麼啊?微臣只是來洗個臉而已。他們也是來洗臉、或是洗澡的?”
我一怔,然後一臉看穿他的表情湊過去道:“衛卿,你就別裝了。你肯定也覺得那兩個小隊最有可能帶回毒蠅傘是不是?做人坦率一點也沒什麼的,太深沉了不好。特別是裝的那種……”
“祁靈玉,打住!”他一個內裡傳音吼過來,打斷我道:“他們不可能帶回毒蠅傘。”說完,他兀自蹲下去捧起水洗了把臉。
雙胞胎疑惑的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城主,我們出動這麼多人找毒蠅傘做什麼?”
“這個嘛。”我正要解釋,周圍的歡呼聲突然加劇,一下就淹沒了我的聲音。我朝他們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回頭看湖面,小船已經快靠近碼頭。
我往前踏出一步,身後的人潮呼啦涌過來,要不是衛狐狸在前面當着,他們竟差點把我擠到水裡!
“城主饒命,卑職不是故意的!”祁夏卡在雙胞胎中間,肩膀已經頂到我的後背。他一聲無可奈何的叫喊之後,後面的人竟一傳十、十傳百的喊過去,片刻之間,所有激動不已的將士全都退到距我半丈遠的地方。然後,他們相當默契的看我,帶着期望的眼神。
就在我都快被這些期望的眼神融化的時候,前面的船靠岸了。
兩艘小船同時到達,上面的士兵目瞪口呆的看着岸上的陣勢,許久其中一人才反應過來扶肩一禮:“參見城主!見過公卿大人!”
其他人被他一語驚回神,也扶肩行禮。我面帶喜色的示意他們起來:“免禮。各位在湖上漂了那麼久,趕緊上來吧。”
“喏。”他們從船上抱出繩子拴在碼頭的木樁上,然後一個接着一個的躍出來。方纔游過去迎接他們的士兵,此時也遊了回來,剛到岸邊就被等在那裡的士兵撈出來團團圍住問話。
最後一個士兵跳上碼頭的時候,我發現他們十個人並沒有要拿出毒蠅傘的意思。片刻之後,他們給我的答案是:沒找到。
我頹然退了一步,後面的將士們也沉默不語。最後一絲殘陽徹底消失,周圍暗了下來。我勉強撐起輕鬆的笑容:“辛苦了。去吃飯吧。晚上還要接着找呢!不吃飽哪有力氣幹活?”
士兵們對視一眼,也揚起疲憊的笑容:“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