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他又轉向鳳青軼:“鳳大人,你這纔剛當官呢,就惦記着府庫的銀錢了?什麼從民間廣泛收購藥草糧食,不就是想變着法子撈點油水嗎?”
“大人,本官所說之言是否屬實,遞給城主的奏疏上寫得一清二楚。並且,有問題的藥材和糧食都還沒被銷燬。若是,你有疑問,自己去查看便是。”
鳳青軼施施然給他行了一個同僚之禮,舉止之間透着優雅,淡然之中還有令人折服的威懾。
謙謙君子之言,芝蘭玉樹之姿,便輕易壓那個大臣一頭。
平時看慣了傲嬌腹黑,又帶着張狂的衛狐狸那種疾風驟雨般攻勢不斷,陷阱連連的議政。鳳青軼此刻令人耳目一新的不俗表現令我對他能和衛狐狸一較高下的信心暴增。
“此事自然當查,且是嚴查!”被鳳青軼堵得半天說不出話的大臣開始亂了自己的方寸。他朝旁邊的人使了個眼色,立刻又有幾個人站出來附議。
“幾位愛卿的提議不錯。”我隨意撿起鳳青軼遞上來的奏疏打開,二哥掃了他們一眼正要開口就被我揚起奏疏制止。
我啪嗒合上奏疏,幽幽開口:“此事是得嚴查不可。就從‘本該三年一換的藥草和儲備糧食爲什麼會腐壞’一事開始查起如何?反正剛纔鳳卿也說了,那些東西還沒銷燬,證據還在豈不正好?!”
說着,我把奏疏摔在桌上,眯起眼睛看那幾個結隊出來咬人的大臣:“這些儲備,吾記得似乎是在你們幾位的職責範圍之內呢。”
“城主冤枉!城主明察!此事絕非我等所爲。”幾人見我反過來扣他們帽子,嚇得噗通跪在地上。
我揚起眉梢問道:“那你們還查不查?吾可是放着自家馴龍寮數千條龍的性命不顧,在這裡同幾位愛卿商討藥草和儲備糧腐壞一事呢。你們這麼能折騰,怎麼不上天?”
“臣等失言!”爲首的大臣已經快要崩潰,其他人也開始給自己開脫:“臣糊塗,竟然分不清孰輕孰重,該罰!請城主降罪!”
我冷眼掃過去:“都起來吧,別給吾添亂。吾沒那個閒工夫看你們勾心鬥角誣陷他人!”
“喏!”幾人雖然不再說話,但他們看鳳青軼的眼神還明顯寫着不服。我徹底沉下臉道:“沒意見就回去站好!不服就憋着!其他人也一樣!”衛靖遠這根頂樑柱都不在,還敢出來在小娘面前撒野,簡直就是找死。
“鳳卿,你的提議吾準了。”我提起狼毫,揮筆批下鳳青軼的奏疏。然後,點了專管錢糧財政的劉平成出列:“劉太尉,你負責協助鳳御使辦理收購藥材和糧食一事。務必速速辦妥!”
“臣領命!”
緊接着,我轉向二哥:“右將軍,你有何事要奏?”
“回城主。如奏疏上所書,臣懇請調遣重兵防守關押叛軍的大牢!”二哥遞上奏疏,面色凝重,看着他冒出不少鬍鬚的清瘦臉龐,我不由得有些心疼。
打開奏疏,蒼勁有力的字映入眼簾。
我迅速掃視奏疏上的字,內心條地愕然,似不確定般我放慢速度又重頭開始看起。上面寫着的內容,令人觸目驚心,從韓莊和各個義軍供述的線索,二哥查到了一批遊離在朝堂邊緣卻身居臥龍谷各地方權力重心的官員。
他們藉着自己權力的優勢欺上瞞下,在各地製造了一批又一批血腥殘酷的冤案……
“右將軍,你的奏請吾準了。退朝之後,你來宮裡的書齋一趟,吾要同你商討部署軍隊的具體細節。”我勉強撐着還算平靜的面色,繼續道:“衆愛卿,有事繼續奏來!沒事的話今天的朝議到此結束,退朝!”
我把二哥的奏疏夾雜還沒處理的一堆奏疏中間,示意內侍將它們搬到書齋,自己也馬不停蹄地趕過去。
剛到書齋,我就掀開其他的奏疏把它翻出來一遍又一遍的看着。
奏疏上所列樁樁件件,無不令人肝火大動。
被刻意製造出來的冤案傷透民心,促成了大批對祁家和衛家抱有仇視心態的難民,然後再讓人暗中精心引導,使得難民們“偶然”聚在一起,並做出復仇、推翻祁家統治的行動。
憤怒的民意是滔天怒水,差點就使豢龍城傾覆,陷入戰亂。
而那些甘願成爲內應的朝中大臣,這些大臣在朝中屬於“中立派”,是祁家和衛家兩個陣營外的人羣。
他們除了被人牽線知道叛軍之外卻又和製造冤案的官員沒什麼聯繫,他們甚至不知道叛軍是那些地方官員一手塑造的,至於他們成爲內應的原因更令人哭笑不得。
據供述和二哥目前收集到的證據表明,他們成爲叛軍內應的理由竟然是憎恨祁家無能,在朝中疲於對付衛家,而無心力關心臥龍谷百姓。
反觀衛家,則是大權在握專權壓主。
所以,他們認定祁家是昏庸之輩,衛家是奸佞之臣,並以此爲理由來同叛軍裡應外合,想出其不意的端掉祁衛兩家,自己來當這臥龍谷的主。
算是一羣“憤官”。
“城主,右將軍到了。”妙言跑過來傳話,我放下手中的奏疏道:“快宣!”
“城主……”二哥進來之後迫不及待就要開口,我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他立刻收住話坐在一側。
“妙言,你同範義到外面守着。範仁回來的話也同你們一起守在門口,除非有急事,否則別讓任何人靠近這裡。明白否?”我起身給二哥倒了杯茶,妙言正好關上大門。
二哥接過茶杯轉手放在桌上:“靈玉,關於增兵防守大牢的部署我已經安排好了。你想同我商討的,只怕不是這件事吧?”他雖是詢問,但語氣卻是篤定的。
我思量片刻,重重點了點頭:“是,也不是。不能說完全不是這件事,吾是想知道二哥既然都已經得到了那些叛軍的供述,爲何還要大費周章的調兵去保護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