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迎風

懷歆又一次愣住, 雖然潛意識裡鬆了一口氣,但又因爲這無忌童言的腦回路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和鬱承對視,雙方都沒忍住笑了出來。

男人深長好看的桃花眼裡蘊着興味, 睇向懷歆的眼神有幾分意味不明, 點頭回答:“是啊, 看來哥哥沒藏住, 被我們小耀發現了。”

潘耀亮着眼睛一拍手:“我就知道!”

“但是不要告訴別人哦。”鬱承溫聲, “就當是哥哥和小耀之間的秘密, 好不好?”

“我知道啦。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哥哥繼續金屋藏嬌吧!”

懷歆欲言又止,她本來耳尖就紅, 現在好不容易消退的臉頰再度染了緋色。

潘耀似乎還想說什麼, 被鬱承勾脣制止:“不要打趣姐姐,她容易害羞。”

懷歆指尖蜷縮:“……”

哪!有!她什麼時候容易害羞了!

可當着小朋友的面又不好意思跟他辯,懷歆憋屈地坐在原位, 咬着脣撇了撇嘴。

鬱承勾了勾眼尾, 又問潘耀:“金屋藏嬌,什麼書裡提到了這種詞?”

潘耀意識到自己暴露了什麼, 吐了吐舌頭,有些心虛地答:“就是……一本小說。”

“是嗎?”好在鬱承沒有追究,只是悠悠道,“你姐姐也是寫小說的。”

潘耀眨眼:“誒?姐姐寫什麼小說!”

“說實話, 我也不知道。”鬱承挑着眉看屏幕,“她沒有告訴過我。”

懷歆:“……”

確實, 談戀愛這麼久,她都從來沒提過自己的筆名。他也很尊重她, 一直都沒有問。

不過當然,懷歆想那些飲食男女先X後愛的內容最好還是不要給他看到比較好,不然會有點羞恥。

可是小姑娘眼神希冀,懷歆斟酌着用詞回答道:“嗯……就是一些比較戲劇化的都市故事。”她頓了下,心虛道,“就比如說,通過自己的努力奮鬥過上優渥的生活,實現人生的理想什麼的。”

潘耀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所以是很有哲理的正派故事咯。”

“沒錯,可以這麼理解。”

懷歆一本正經地點頭,鬱承一直在那裡笑,不過還是沒有戳穿她。等又和小姑娘聊了一會兒天,鬱承把人哄入睡了,懷歆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鬱承回到臥室,這次把門鎖上,坐在小沙發裡同她視頻。

他慢條斯理地繼續剛纔的話題:“寶貝,其實我很好奇你寫的是什麼。”

懷歆眼神閃了閃,嘴硬:“不都說了是勵志故事?”

“哦,和上司談戀愛也是勵志的一部分?”

懷歆:“???”

等一下!?

她不敢置信地回:“你怎麼知道我寫的是什麼?”

鬱承不急不緩道:“在澳門的時候不小心看到幾行,一開始大概是辦公室場景,緊接着是一段優美的景物描寫,什麼茂盛森林和潺潺溪流,曲徑通幽。”

懷歆:“……”

啊啊啊啊啊啊啊怎麼會這樣!太羞恥了!!!

她不活了!她!不!活!了!

懷歆顱內爆炸,兀自掙扎道:“……那個,他們的辦公室就是比較靠近自然保護區嘛。”

“寶貝,我三十了。”鬱承淺笑着看着她,“你寫的都是很好理解的意象。”

“……”

懷歆閉了閉眼,開始有點顫抖了,又聽男人意味不明道:“不過我確實沒想到,原來你喜歡在辦公室裡——”

“啊啊啊你不許再說這個了!”懷歆打斷他,徹底炸毛了,“再說我就不理你了!”

“好吧。”鬱承看上去頗遺憾,溫文爾雅道,“那等我回公司以後我們再聊。”

懷歆:“……”

幸虧男人還是知道點分寸的,沒有再拿小說的事情逗她,懷歆問他大概什麼時候能回來,鬱承道:“我估計還要在這邊多待一段時間,等老爺子的情況穩定下來再說。”

懷歆抱着雙膝哦了聲:“那要多久呀?”

“不太好說。”

懷歆抿了抿脣,到底還是沒有在說什麼:“那,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哦。”

她知道鬱承在香港必定不如北京輕鬆,遲疑了一下:“有什麼不開心的事情,都可以和我說的。”

“嗯,我知道了。”鬱承的語氣低緩下來,“謝謝寶貝。”

他頓一下,問她:“要睡覺了?”

“嗯。”

鬱承好像要說什麼,但沒有開口,溫柔道:“那就睡吧,晚安。做個好夢。”

懷歆看了他一會兒,也軟聲應:“好,晚安哥哥。”

-

潘晉嶽剛醒的前兩天說話還比較吃力,四肢麻木,大概兩三天之後就恢復過來,重回集團。這件事只有很少人知道,對外也只是宣稱靜心休養。

潘晉嶽並不避諱鬱承的陪同,事實上鬱承在母公司有掛名,都有權限自由進出,如今底下的人也都知道,這位二公子是真的獲得了董事長的倚重。

程錚私下裡問過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鬱承微微一笑,說我只是同父親下了一盤棋。他問我要不要接管香港這邊的公司。我拒絕了。

權勢這東西如同砒.霜一樣,越是送到你手上,越不能要。他再次通過潘晉嶽的考驗。

港城圈子也不大,一時之間很多人都聞風而來,想和鬱承搭上關係。他不卑不亢,權衡各種利弊,步步走得穩妥,滴水不漏。

博源的工作可以遠程做,再加之潘晉嶽又令他一起處理集團的事情,鬱承便一直待在母公司總部。

他們在寸土寸金的中環擁有一整棟商業辦公樓,鬱承很快熟悉接洽了香港這邊的人。潘晉崇、潘雋等在頂層都有自己的個人辦公室,雖然他們並不經常出現,但還是打過幾回照面。

許琮讓鬱承把週五晚上的時間空出來,同她一起和謝家的幾個長輩吃飯。港城幾大家族中,除了付家,再有就是謝家同潘家的關係較好。

這幾個世叔世伯都是鬱承小時候就見過的,他叫程錚備了一些見面禮,在赴約之前,卻是接到了一通意外來電。

那頭沉默片刻才說:“二哥,是我。潘睿。”

這是鬱承第一次同這個弟弟見面,由程錚安排在私人茶館。兩人面對面坐着,鬱承專心致志地沏着茶,也沒出聲說話。

他不需要詢問潘睿來意,因爲對方出現在這裡,已經說明一切——潘睿知道了裘明帆的暗中舉動,所以做出選擇。

鬱承耐心十足等他開口,好半晌,潘睿纔有些難以啓齒地低下頭,道:“上次……多謝二哥替我解圍。”

邊緣化和架空實權,被他說得還挺動聽。如此看來,至少在表面功夫上,潘睿的投誠態度還是不錯的,鬱承淡淡笑了笑,並不接話。

潘睿臉色白了白,似乎是咬了咬牙,這纔將身側一個保密文件袋拿出來,抽出一份合同,推到鬱承面前。

上面白紙黑字——《遠豐旅行股權轉讓協議書》。

鬱承打量幾眼,問:“這是什麼意思?”

“是我名下流水最好的公司,總部在北京。”潘睿深吸一口氣,緩聲道,“爲表誠意,我可以將所有股權都轉讓給二哥。”

這是一家國際旅行社,根據潘睿附上的資料,前幾年的經營業績的確不錯,每年都是幾十個億的營收。

鬱承面上情緒不顯,隨手翻了翻那厚厚一沓資質證明文件,興味問:“這麼好的資產,你捨得拱手讓人?”

這時候潘睿擡起頭來,他盯着鬱承看了半晌,才慢慢道:“二哥,我願賭服輸。”

說到底都是商人,以利相交,血緣親情不值一提,潘睿是識時務的人,他清楚必須要有所犧牲才能夠證明自己的價值。

鬱承從茶館出來,司機已經在外等候多時。他將密封文件袋交給程錚,附過去耳語幾句,程錚表情沉着,頷首:“我會讓諾頓先生去檢查合同條款的。”

晚上和謝家約在潘家某處置業中,許琮做東,鬱承提前十五分鐘抵達,廳中已經熱熱鬧鬧,傭人們忙前忙後,精緻的西餐冷碟已經在長條桌上擺好。

不出多時謝家人都到了,一進門就朗聲問好,再看鬱承:“哦喲,真不得了啊。這是阿承麼?都認不出來咯。”

鬱承不卑不亢,笑着依次同長輩們問好。

“大約能有十幾年了吧,真是好久未見。”

“可不是好久未見麼?上回看他還是這麼大點的小娃娃。”

“都說這出了國的就是不一樣,後生仔真是一表人才啊。”

許琮謙虛:“都是自家人就別捧他了,快請入座。”

爲了這頓家宴,她特地請來米其林餐廳的大廚。菜式是中法餐fusion,擺盤精緻大氣,傭人們魚貫而入,依次爲貴賓們呈上龍蝦鮑魚湯。

許琮環視一圈,笑問:“芳毓呢?”

“那孩子非說要看什麼時尚秀,她叔父到底疼她,就由她去了,也許晚一點來,我們不必等她……”

話音沒落,謝芳毓便跟着管家進了門。

她一身剪裁得體的白色連衣裙,是香家春季特別定製款,脖頸雪白,拎着名媛鱷魚皮小挎包嫋嫋婷婷地走進來:“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言辭抱歉,表情上倒是沒怎麼看出來。

謝家小姐謝芳毓,是家中六個子女中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千金,如今年方二十六歲。

傳聞她出生的時候,父親曾花費近三四億港幣拍下兩枚十克拉的稀有彩鑽,一枚紫色一枚鴿血紅,都以她的名字命名,如今已經成爲陪嫁嫁妝裡的資產。

謝芳毓是從小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公主。身上從頭到尾無一處不彰顯家族尊榮,連頭髮絲兒都是精緻的。

鬱承身邊的座位先前被空了下來,是許琮爲她留的。

男人斂眸,表情沒什麼變化,一旁許琮卻不着痕跡地推他,笑道:“也好久沒見了吧?還不快去招呼你阿妹。”

謝芳毓聞言看了過來,表情劃過難掩的詫異:“這是……”

長輩們笑:“這是你阿承哥哥,不記得啦?”

謝芳毓僅僅愣了一瞬,很快掀起嘴角:“哦,原是阿承哥哥。”

她新奇地看他一眼,打量道:“你變了好多,我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鬱承起身爲她拉開椅子,又眄一眼許琮,溫聲道,“母親未同我講你也要來,真是天大的驚喜。”

謝芳毓盈盈落座,片刻撩起頭髮,看着他輕笑:“於我來說也是驚喜。”

一桌的人都在笑:“也這麼多年沒見了,沒想到兩個孩子感情還在呢,阿哥和阿妹真是默契。”

鬱承同謝芳毓認識的時候,他是不受寵的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順,而她是高高在上的明珠,被謝家人捧在手心裡的寶貝。她見了他哪回不是躲遠,怎會像現在這樣願意溫聲細語地講話。

兩家人心知肚明,卻不提及此事。

席間各聊各的,卻有意無意把談話空間留給鬱承和謝芳毓。

謝芳毓一邊優雅地小口品嚐魚子醬,一邊和鬱承搭話:“我聽聞阿承哥哥在金融方面很厲害,現在在大陸最大的基金裡做事,投出過好多千億級上市公司。”

“這本就是我的專業。”鬱承笑笑,“算不得什麼的。”

這個回答直接掐斷後續所有的聊天可能性,謝芳毓還沒來得及顰眉,鬱承又重啓一個話題,問她平常都喜歡做些什麼。

這讓謝芳毓的臉色舒緩下來。鬱承涉獵廣泛,無論是什麼話題都能夠附和一二,她愈發受用。

晚宴結束,幾人起身作別,許琮說:“阿承,你送小毓回家。”

其實公主又怎麼會沒有司機,鬱承仍舊點點頭,脾氣極好地同謝芳毓一起出門。

他從車庫裡隨便開了一輛邁凱倫GT,在幾位長輩的注視中替謝芳毓拉開車門,她長髮隨風揚起,一點茉莉花的味道飄了過來,謝芳毓揚着下頜道:“阿承哥哥,麻煩你了。”

鬱承風度翩翩地回:“不麻煩。”

他載她回家,一路上油門踩到底,謝芳毓側眸凝視他片刻,難得玩笑:“開得這麼急做什麼?”

鬱承笑了笑,散漫道:“我以爲你會想要早點回家。”

謝芳毓擡了擡眉,略微朝他傾身:“那如果我說……我不想呢?”

今晚這頓飯是什麼目的顯而易見,長輩們都默許的變相相親,謝芳毓以爲他會來就已是達成了共識。本來她來之前還有點不屑的,是不想拂了自家人的面子,纔不情不願,誰知見了他之後又覺得不虛此行。

他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她幾乎都懷疑,現在眼前這個人究竟是不是當初那個清瘦少年。

長相英俊無儔,氣質成熟深雋,言談間博聞強識,體貼甚微,在財富方面也完全能夠與她相匹配。謝芳毓見過太多男人,已經很難再覺出新意,今日鬱承倒是令人刮目相看,讓她起了興趣。

而此時,男人骨節修長優美的手指握住方向盤,依舊很溫和:“是有別的想去的地方嗎?我送你過去。”

謝芳毓一怔,敏銳地察覺到他語氣裡細微的變化。以剛纔短暫交談中她對鬱承的瞭解,他不可能聽不懂暗示,謝芳毓眯了眯眼,突然說:“停車。”

邁凱倫一個急剎轉彎,在路邊停下來。

鬱承屈肘支在方向盤上,好整以暇地問她:“怎麼了?”

謝芳毓盯着他,直白出聲:“你不想聯姻。”

空氣中安靜一瞬,鬱承看着她,沒搭話。

謝芳毓眸光微沉:“既然不想,爲什麼要來。”

鬱承笑一笑,反問她:“謝小姐也不想,不也還是來了?”

現在他連稱呼都懶得粉飾了,謝芳毓臉色微微變了。最可氣的是她現在心意已改,卻被他拿來說事。

但她現在對他還有幾分耐心:“我並不排斥這件事。”

“是麼。”鬱承不置可否,“可是謝小姐不覺得現在討論這些還爲時過早?我們以前並不相熟,不一定適合彼此。”

這已經是變相的拒絕,他連嘗試的意願都沒有,每一句話都是疏離推拒,謝芳毓潛意識裡還是覺得他的身份配不上自己,壓着氣看向男人冷淡深銳的眼眸時,又驀地醒神。

——他已經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堂堂正正的潘家二少,正宮夫人所出,受父親信任器重的兒子。鬱承完全有和她平等對話的資格。

謝芳毓看着他,冷不丁地問:“所以,你是在芥蒂我以前冷落你?”

鬱承漫不經心地笑笑:“十幾年前的事了,我也不至於如此心胸狹隘。”

“那到底爲了什麼?”謝芳毓哂笑,咄咄逼人,“我需要一個理由。”

鬱承向後倚在靠背上,懶懶說:“我還沒玩夠,不想受婚姻的約束。”

“……”

“即便我與你結婚,也不會對你忠誠。這個回答讓謝小姐滿意了嗎?”

聯姻到了最後都是各玩各的,但是一開始就說得這麼直白難免讓人掃興。其實他就是沒有瞧上她,謝芳毓的好心情被毀得徹底,冷下臉道:“開車,送我回家。”

兩人一路無話,到了別墅底下,謝芳毓拉了車門就想走,沒想到卻被反鎖。

她回頭瞪他:“鬱承你這是什麼意思?”

鬱承側眸,溫和道:“還麻煩謝小姐幫我一個小忙。”

沒等她出言譏諷,他便開口:“如果世叔問起,我會說是你沒有瞧上我,希望謝小姐到時能和我保持統一口徑。”

明明是他不願,卻紳士地爲她留足了面子……不,準確來說,他的推拒就是在駁斥她的面子,鬱承算準了以她的驕矜,不可能將事實和盤而出,只能陪他做戲。

他也算準了以謝家對她的寵溺,不可能會不顧她的意願強求聯姻。

謝芳毓手指收緊,一時之間心情複雜而憋屈,卻又聽鬱承出聲:“今晚是我失禮了,改日我會帶着禮物親自向你賠禮道歉。”

“……”

謝芳毓最後還是答應了。

回到家中,許琮正着披肩在房間裡做美容,鬱承走到她面前,淡淡道:“和謝家的事,您之前並沒有同我商量。”

許琮自顧自地在臉上貼新鮮黃瓜片,並不看他:“將芳毓送回去沒有?”

鬱承笑了笑,在一旁的沙發椅上坐下來,平靜道:“您不要再白費心思了,我是不會同謝芳毓聯姻的。”

許琮一滯,這才扭頭,壓着聲音瞠他:“你這說的是什麼話?”

“謝家的門楣多少人高攀不起,我們是近水樓臺,知不知道有了他們的支持以後,你會得到多大的助力?”

鬱承注視着她,嗓音不疾不徐。

“母親是不是有點太急功近利了?”他說,“我剛穩住腳跟,您就弄出這麼大動靜,是生怕父親信任我嗎?”

這話倒是說在點子上,許琮一怔,沉默下來。

潘晉嶽雖已是強弩之末,但再怎麼說也是家主。他如今仍是在坐山觀虎鬥,若是天平兩端失衡,還是要着手調整的,到時候說不準會將鬱承原來的那一份也收回。所以此事還需緩行,等掌握更多實權再說。

“行吧。”許琮顰眉,“你自己謹慎行事,不要被人拿住把柄。”

鬱承淡淡應:“我知道了,母親。”

-

第二天是個星期六,懷歆畢業典禮的日子。鬱承原計劃去學校接她,現在困在香港也抽不開身了,遺憾地同她道歉,錯過了她人生如此重要的時刻,懷歆卻反過來笑着安慰他,說這沒什麼。

學校會進行直播,也有專門的攝影師拍照,到時候都可以傳訊給他。

“你真的不生氣?”視頻裡鬱承眸光略深,輕嘆了一聲。

他好像希望她生氣似的,懷歆眨了眨眼,嬌俏道:“好吧,其實我有一點生氣。”她揚揚眉,“哥哥打算怎麼補償我?”

男人看起來眉眼舒展一些了,勾起脣角,低緩笑道:“怎樣都行,我都聽你的。”

“這樣啊。”懷歆悠悠笑道,“那我就先收着啦,想好了再告訴你。”

第二天鬱承在辦公室裡待了一整日,會議一個接着一個,連喝口水的功夫都沒有。懷歆發給他一些自己穿學士服的紀念照片,明眸善睞,在人羣中十分惹眼漂亮,鬱承抽空瀏覽,一一保存下來,並選了一張用作和她的聊天記錄背景。

又連軸轉了好幾天,好不容易又捱到週末。差不多十一點鐘的時候,鬱承才結束所有的工作。乘電梯下樓的時候意外碰到了潘晉崇,他頷首問好:“小叔。”

“阿承。”潘晉崇溫緩笑笑,關心道,“怎麼樣?還適應嗎?”

“挺好的。”鬱承謙遜說,“不過畢竟是初來乍到,還要多跟小叔學習。”

潘晉崇朗聲笑起來:“你這孩子慣會說這些漂亮話。”他頓一下,“也好久沒見了,改天一起吃頓飯。”

鬱承彎脣頷首:“一定。”

從寫字樓出來之後,鬱承站在街邊慢慢抽完一整根菸。淡淡的菸草氣味充斥鼻息,他咬着煙,給懷歆發消息:【寶貝在做什麼?】

她很快回復:【在家看電影!】

鬱承低斂下眼,笑笑:【什麼電影?】

懷歆:【《當哈利遇見莎莉》!】

鬱承:【以前好像聽說過,但沒看過】

鬱承:【好看嗎?】

懷歆一時間沒有回覆,這時付庭宥突然發來簡訊,甩給他一個地址,中環維港旁,那一帶熱鬧非凡,除了商場餐廳還有酒吧一條街。

鬱承直接打電話給他,散漫問:“怎麼?要約我出來喝酒?”

“差不多吧。”付庭宥說,“別問太多,你趕緊過來就完事了。”

他的嗓音裡揣了意味不明的笑,說完就收了線。地址就在公司附近,幾條馬路的距離,朝着港口和中環摩天輪的方向。

到處都是燈紅酒綠的繁華景象,街上游人如織,格外熱鬧,遠處摩天輪爛漫的紫色燈光柔和流淌,映照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鬱承心中驀地升騰起一絲微妙預感。

然後一轉頭就看見了她。

他的姑娘,亭亭玉立地站在那裡。

她的眼睛裡總是有光,尤其是在他看向她的時候,光芒更甚。亮亮的,彷彿天上的星子誤打誤撞落了下來。

所有的疲乏突然一下全部消解。在懷歆撲過來的時候鬱承展開雙臂穩穩接住了她,輕笑着喟嘆:“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