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再也堅持不住,要跑出洗手間去找墨琛幫忙時,沈菲兒啞着嗓子喊了一聲我的名字,我回頭去看,見她雙腿一軟跪在了滿是血的蹲坑上……
我衝過去把她扶起來,惶恐的哭起來,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她半死不活的看着我,一字一頓說:“顏顏,我肚子裡面不一抽一抽的了,你幫我看看是不是流出來了。”
我整個人高度緊繃着去看蹲坑,鮮血淋漓中有一小團白東西,兩根手指頭大小。
我告訴沈菲兒出來了,她像被抽空的氣球癱在我懷裡,身下很多血。
我扶着她靠牆壁坐着,朝蹲坑倒了幾桶水沖掉血跡,洗乾淨那條手巾給她擦洗乾淨,她一直維持着一絲笑看着我,目光很柔。
她恢復了些力氣,將那abc紙巾貼在新內褲上,一邊穿一邊跟我說:“顏顏,這個東西叫衛生棉,等你來月事了也要用的。”
“顏顏,我前兩天租了一本生理書看,才知道來了月事的女孩被男人欺負了會懷孕,我媽沒懷孕是因爲做好了安全措施,過幾天我把書給你看。”
我認真聽着,沈菲兒像個過來人細心跟我說着,像是怕我犯下跟她一樣的錯。
她脫下身上的裙子,露出只穿着粉色胸罩和小內褲的胴體,我下意識看了看自己乾乾癟癟的身體,挺自卑的。
她說:“顏顏,魅姐比我媽長得好看多了,等你發育起來一定比我還好看。”
我去找來我那套自己挺喜歡的七分袖休閒夏裝給她穿,她穿上比我穿着好看多了,她一點都沒嫌棄它的廉價。
我想,沈菲兒過了這一關,就會回到當初的模樣。
可是我錯了,有些人一旦被人拽進污泥中,就很難走出來……
沈菲兒在我宿舍裡躺了一個上午,一開始跟我說着她小時候的一些趣事,說着說着就睡着了。
我的心還處於高度緊繃中,擔心她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來,不時盯着她的胸口看,確定她的胸口因呼吸而上下起伏纔鬆下一口氣。
中午時,有人敲我的宿舍門,我看了眼四周,沈菲兒躺着的牀單上有已經幹凅的血,我拿着被套連沈菲兒身體和那血跡一同蓋上,才跑去開門。
門口站着的人是唐聿和童七,我有些失落,以爲會是墨琛。
童七一臉緊張地問:“沈菲兒呢?”
我站在門口擋住他倆,淡淡的說沈菲兒在睡覺。
童七出手推了下我的肩膀,“你讓開,我進去看下她。”
我瞪着童七,惱怒地說:“你看什麼看,讓葉曉茜知道了又來打菲兒嗎!都是因爲她才讓菲兒這樣的!”
童七聽了很懊惱,抹了把臉說:“我跟葉曉茜不是那種關係,是她一廂情願。”
我懶得聽童七說這些,連忙叫他和唐聿離開。
童七想闖進來,唐聿開口攔他,他朝唐聿看了看,挺生氣的走了。
唐聿將一隻手撐在門框上,低頭俯視着我,說出來的話讓我心驚肉跳的。
“沈菲兒是不是流產了?”
我瞪着唐聿,緊張的話都不敢說,怕一開口就暴露破綻。
可唐聿盯着我看了一會,提起一邊嘴角笑了笑,淡淡地說:“她那種環境遲早會這樣。”
“你什麼意思?”
“她媽是幹什麼的,你應該知道了吧?你還整天跟着她去她家,小心她和她媽什麼時候把你賣了都不知道。”他停頓了下,將我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不過暫時應該不會賣你,你現在還沒發育長開呢,賣不出來什麼好價錢。”
唐聿前部分話勾起了我對老胡的回憶,老胡也曾說過這種話。
到底是不是老胡傷害了沈菲兒已經無從查證,可這並不能抹去我對老胡的厭惡,現在說出一樣言語的唐聿也讓我厭惡。
我朝他膝蓋踹了一腳,趁着他彎腰揉膝蓋時關門將他隔絕在門外。
沈菲兒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輕聲叫顏顏,我機械般回過身去看她,她臉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了唐聿的話。
我朝她走過去,笑着問她想吃什麼,我去請假出校給她買。
她搖頭,說什麼都不想吃,沒胃口。
我就問她是不是不舒服,我們請假去醫院吧。
她搖頭說等放學了再說,她現在只想躺一會,不想動。
我們誰也沒再說話,各自發起呆了,過了好一會沈菲兒長嘆了一口氣。
“顏顏,你會怕嗎?”
“嗯?怕什麼?”
“剛剛唐聿在門外跟你說的那些話,你會覺得我會傷害你嗎?”
我朝她那雙大眼睛看過去,裡面有淡淡的憂傷,藏不了什麼陰謀。
“你不會傷害我的,我信任你。”
“是嗎?”沈菲兒移開視線看向白色的牆面,“剛剛墨琛揹着我來你的宿舍,第一眼看到這裡的時候我笑了,你知道我爲什麼笑嗎?我笑你明明看起來那麼平凡,爲什麼那麼吸引人啊,墨琛那樣一個冰塊都幫你。要是我也能住這樣的宿舍,我也就不會纔到學校住幾天就搬出去跟我媽住了。”
我聽着難受,不假思索地說:“那你搬來跟我一起住吧!”
“卓顏,顏顏,你這樣傻真的不好。”
我不明白的看着沈菲兒,只見她躺在牀上紅了眼眶,眼淚沿着眼角流進發線裡。
“不要對別人太好,人家會把你對他的好當成習慣、看成理所當然,會得寸進尺的。”
我聽進去了她的話,於是我問她她會嗎?
她沉默看了我一會,側過身面對着牆壁,“我還要睡一會,你去食堂吃飯吧。”
我只當她剛剛經歷了生死太累,不想說話,也沒多想她明顯有些冷淡的態度。
在食堂裡遇見一個人坐在一張餐桌上的墨琛,我端着餐盤坐到他對面的位置,朝他說了聲謝謝。
他擡了擡眸看我,似乎思量了幾秒鐘才說:“卓顏,離沈菲兒遠點。”
我捏緊筷子,看着他問:“爲什麼?”
他磕了磕眼皮,“你們不在一個圈子。”
我本來挺想反駁墨琛的,想到一些事便問:“你的意思你不太喜歡沈菲兒?”
“不是不太,是根本就不喜歡。”墨琛說完,朝嘴裡鬆了口飯菜。
“那你怎麼揹着她要去校醫室?”
墨琛聽了,擡起頭盯着我,我們的視線撞在一塊,我清晰看到他眼中的驚愕和莫名其妙。
“卓顏,我是3班班長。作爲班長,不管早上暈倒的是我們班的誰,我都有義務送去校醫室。”
“……”我無言以對,墨琛的話對我來說就像一種潛意識的解釋,我卑鄙可恥的感到喜悅。
墨琛審視的看了我會,繼續用餐,一副不想再跟我說話的樣子。
我低下頭默默吃飯,生怕發出細微的聲響讓他反感。
吃完後,我擡頭朝對面看去,見墨琛目光深沉的盯着我,見我擡起頭來便說:“卓顏,你是怎麼做到的?”
“什麼?”
“吃飯一點聲音都不會發出來,怎麼做到的?”
我呵呵笑了笑,撓了撓頭,總不能告訴他是爲了在他面前表現優雅一些吧?
“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習慣了。”
墨琛點了下頭,說:“看來你家教不錯,生活習慣挺嚴謹的。”
正當我被他誇的開心時,他話鋒一轉:“那爲什麼一來學校就惹出一堆麻煩?”
我被他問的噎住了,拿着筷子在餐盤上敲了敲,臉燒的燙了。
他端着他的餐盤起身,高高在上俯視着我,突然說:“謝謝你。”
我沒弄懂他謝我什麼,他已經邁開大步子走了。
食堂裡這會沒幾個人,我一個人坐在那盯着對面墨琛坐過的位置,他那麼冷漠的一個人,願意跟我說話,又給我申請單身宿舍,心裡像撒了把蜜,好甜。
“卓顏。”一雙細白的手按在我肩膀上,驚回我的思緒。
我扭頭朝後看,明曼彎着腰朝我笑,那張臉離我好近。
“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發呆呢?沈菲兒呢?”
沒等我回她,她自己坐到我身邊的座位,單手撐着下巴看着我。
“卓顏,沈菲兒沒事吧?我早上看着墨琛揹着她,她當時閉着眼睛趴在墨琛背上。”
“嗯,菲兒暈倒了。”
“是嗎?”明曼一驚一乍的,“好端端的怎麼會暈倒啊?沈菲兒看起來身體挺健康的。”
我嚥了嚥唾液,覺得和明曼說話帶有壓力。
“菲兒月事來了,痛經。”
“哦!”明曼一副她瞭解的點了點頭,“聽說痛經的女孩子挺受罪的,我今天算是開眼了。”
我瞅了一眼明曼,感覺她說話好怪,端起餐盤站起來離開餐桌。
明曼跟上來,像只快樂的小鳥說:“卓顏,聽說你搬去單身宿舍了?”
“嗯。”
“單身宿舍很難入住的呢,你是怎麼做到的?學校好像已經免了你的學費,怎麼又願意給你單身宿舍住啊?我不覺得學校這麼大方耶!”
我頓了下,將餐盤伸到水龍頭下衝洗,催眠自己當明曼是隻小鳥,聽不懂她的嘰嘰喳喳。
明曼突然拉了把我的手,從我手中搶過餐盤放進旁邊箱子裡,裡面放着許多同學們吃過飯的餐盤和筷子。
“卓顏,一中的餐盤都是洗碗阿姨洗的,你洗什麼啊,你又不是洗碗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