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停下來,拿電筒四處胡亂地照着,什麼人都沒有,但是剛纔明明有人說話的。右邊有什麼東西“撲哧撲哧”閃了一下,她的心狂跳起來,汗水在背上條條滑落。
周圍黑乎乎一片,那個聲音消失了,只剩下一種感覺,她一個人被自己扔在林子裡。這時,突然有一個東西,真的有一個東西,飛快地從她身邊掠過,帶出一種聲響,象高高低低地踩過樹枝,並且飛快地看她一眼。她已經不敢拿電筒去照了,只想發了瘋似地尖叫。可是她叫不出來,只能一動不動地呆在原地。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如果不是爲了和小欣、可兒她們周旋,現在恐怕早就在小村裡了!她突然報怨起來,而且越報怨越生氣,不知怎麼的,嘴裡也禁不住說了出來。那聲音澀澀的,把自己嚇了一跳。現在,彷彿連聲音也變得不是自己的了。要不就是周圍起了霧,吸收、改變了她的聲音?
這個林子裡,彷彿充滿了魔力。
不,不能這樣下去,要不然可能會……整個人都不是自己了!
這樣想着,她的腳步終於動起來,然後簡直就象是跑了,樹葉和松針在她腳底沙沙地響。突然間,她停下來,深吸一口氣。不能這樣亂跑,說不定會迷路的,那就永遠也出不去了!不,至少是今天晚上!她慢慢舉起電筒往樹上照。剛纔是數到第幾根白布條了,她問自己,或者,我已經迷路了?然後她看到了,一根白布條,輕易地被電筒的光罩住,就象一個甘願被捉住的幽靈,下面的數字是——四十九!
天哪,我居然……
有一種驚喜猛地竄上心頭,鼻子立刻酸酸的,有一種強烈的想哭的衝動。但是她沒哭,她使勁吸了一下鼻子,我勝利了!再擡頭往前看時,她看到了一片天,滿天的星星掛着。雖然它們照不到林子裡,卻以無以倫比的美麗等在林子外。
有一會,她沉醉地望着那些星星,忘了自己已經站在谷口的山坡上,有一條路可以通到下面的谷底。谷底,有她想看的木製的房子,肖像畫上美麗的女孩,幽靈的傳說,還有那個有着奇異景象的夢。
這個時候,所有鬼怪都悄悄遁形,消失在無影無形的黑暗裡。
她忘了關電筒,電筒的光照在地上,那些樹葉和松針。
當有重量落在它們上面時,會發出沙沙的聲音。露水潮潮的,有葉子或者是其它什麼東西撫到她臉上。
何雪琴驚醒過來,她定了定神,彷彿聽到一陣沙沙的聲音,然後停了。她的心緊了一下,剛纔的沉醉一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前面好象站了一個東西,影影綽綽的,站在坡上往下看,輪廓是一個人。她的手下意識地捏緊電筒,一會兒就冒出汗來,心突突的跳着,背上升起麻麻的感覺,是起雞皮了吧,手臂上也是。
對峙了一陣,何雪琴越來越明確地感到,真的是個人站在那裡,就在半坡上,而且,還一動不動地站着。星光微微,卻都在天空之外,根本照不到眼前。更要命的是,她有一種被人盯住的感覺,就是那個人盯着自己。但那感覺又似乎有些遊移,彷彿那目光會變幻。
“誰——誰在那裡?”她突然把電筒照出去,噪音很尖地問道。
然後她呆住了,半坡上,真的站着一個人!她的臉清楚地暴露在自己的電筒光下,帶着同樣驚恐的表情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