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都死光了,村長說下一個就會輪到人了。”她彷彿是在對自己說,“這次我們一定得走。”
她的目光看起來那麼堅定。
蘇明突然擡起頭來看着媽媽,何雪琴呆呆地看着她們倆。
“我不想走媽媽,”她重新低下頭說,“走到哪都是一樣的。”
“明,我再說一次,你要聽話!”她媽媽站起身,看了她一眼,轉身向自己屋裡走去。
她們彷彿已經忘了何雪琴地存在。
到了晚上睡覺時,何雪琴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眼前總是閃過那隻死狗半睜半閉的眼睛,還有蘇明母女倆說的那番話。她搞不清楚白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什麼平衡要被打破了,這跟蘇明一家有什麼關係。看來,事情遠不象她想的那樣簡單。
真奇怪,除了第一個來的學長,其他人怎麼都一無所獲就回去了呢?而自己到這裡纔剛呆上一天,就已經覺得很不對勁了,好象馬上就會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要發生一般。是什麼事呢,她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卻模模糊糊地打起瞌睡來。
然後,她感到,似乎有一個白色的面孔慢慢飄到她面前,俯身看着她。它的面孔離她很近,卻怎麼也看不清五官,只是一片模糊的白色,但目光卻那麼銳利地盯着她。
她突然覺得很怕,手緊張得想抽痙,身子跟着就一動也不能動了。不要,是做夢的!她在心裡喊。可那面孔卻那麼真實地向她逼近,就要貼到她臉上了。就在這時,突然“吱呀”一聲門響,那個面孔彷彿被驚動了一樣偏了下角度。她也一驚,立刻清醒過來。
一瞬間,門響聲消失了,那個白色的面孔也消失了,眼前黑濛濛的,什麼東西都看不清楚。心還砰砰地跳着,是錯覺嗎,可又覺得不象。她知道,靠牆的櫃子上有一截蠟燭,但卻沒有火柴點燃它。她只好慢慢爬起身,眼睛茫然地四處看着,耳朵豎得老高。
漸漸地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她看見屋裡根本沒有其他人,門也關得好好的,但彷彿透進來一點微光。還有微光從窗戶透進來,是屬於夜晚的光。她下了牀,輕手輕腳地挪到門邊,透過門縫往外看。
天,外屋的門真的是開的!
但是整個外屋靜悄悄的,包括對面蘇明和她媽媽住的那間房。
這時,和昨天晚上一樣,頭頂突然又傳來一陣輕微的聲音,象一種腳步聲一樣,輕輕的極迅速地掠過,從她前邊掠向後邊,然後就消失了。
她的心再一次劇烈跳動起來。有好一會兒,她才發現自己居然是屏住呼吸的,額角淌了汗下來都不知道。她輕輕抹去汗水,想了想,終於忍不住了,推門出了房間,一邊拿眼睛四處搜着一邊走出大門。一下沐浴在一片微光之中,身後便顯得異常黑暗,她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她深吸一口氣,再轉過頭時,眼前便更清楚地看到兩片微光。
籬笆的門居然也是開的,她看到的是白天看到的那兩個水塘。
但是,從記憶深處搜尋起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是什麼呢?小時候跟爸爸媽媽去農村老家過暑假,也在晚上看到過水塘,而且,她還很大聲地說出那句,是的,就是那句“稻花香裡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原來,這裡是少了一片蛙聲。
在這樣的季節,在這兩個水塘邊,爲什麼會沒有蛙聲呢?她呆呆地想,然後,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一樣東西,模糊不清地晃動着。完全是條件反射地,她轉過頭,就看見,她來的那條坡上,有個人影在往上走,已經站到坡頂,然後,往林子裡消失了。
這次,一定不是錯覺!
天,是誰,這麼晚了,會到黑乎乎的林子裡去?而且,大門是開的,籬笆的門是開的,難道會是……她又回身看了看,屋子裡靜悄悄的,總讓人覺得,這些門,原本就是開的,沒有人動過它們。
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一瞬間,周圍的一切都顯得有點怪異起來。她很想看看現在幾點了,纔想起自從有了手機後,她已經很久沒用過手錶了,就是手機,現在也還躺在揹包的小口袋裡呢,而且爲了怕可兒她們找她,還關了機。不行,得把手機開着。就這樣,心裡突然又有了信心,她離外面的世界並不遠,如果想出去,隨時都可以。
突然有種想到林子裡去看看的衝動,她一咬牙,輕手輕腳地返身回屋拿手電,同時眼睛瞟了一眼蘇明的睡房,心裡下意識地認定裡面肯定只睡着一個人。
拿了手電出來,她在夜晚的微光下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向坡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