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了?”歐陽欣停下來,又驚又急地問她。
“胃疼!”她咬着牙說道,然後慢慢蹲下身子。
胃裡悶悶的,有什麼東西拖沓地絞過。
“那……那怎麼辦?”歐陽欣一下慌了。
曾可兒搖搖頭,輕輕推她一下,“沒……事,我帶……了藥……你快去……找你……哥哥。”
“那……你別亂跑,我馬上就回來找你!”她說着,站起身茫然地兩邊看看,就朝着剛纔發出驚叫的地方跑去。
看着歐陽欣漸漸遠去,拐個彎不見了,曾可兒慢慢坐下身子,曲膝靠在牆上,兩手按住肚子,難受得把頭抵在膝蓋上。即使不吃藥,就這樣按着,過會兒也會好的,她在心裡想。
這時,突然又是一聲驚叫,還是那個男人的聲音,只是方向偏了一些,也彷彿遠了點。她驚得一下擡起頭,下意識地向那個方向看去。尖叫聲比剛纔聽起來要慘,牆上似乎有粉塵剝落下來,整個巷子的睡夢都顫抖了一下,變得不安穩了。
這樣坐在這裡可不行,她有點焦急了,準備起身去看看,小欣也是往那個方向跑的啊。她還沒有動,突然就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掉頭一看,就看見了一個影子。
是一個被燈光投到地上的影子,慢慢地從巷子拐角的地方伸出來,彷彿要經過她所在的這條巷子口向前去。她一下不動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能肯定這個影子不屬於她認識的任何人,至少不屬於今晚跑在這些巷子裡的,那些她認識的人。因爲,她看到了一個菸袋的形狀,煙窩那裡似乎還在冒着煙。心一下抽緊了,沒由來地抽緊了,胃裡的抽搐反而變弱了些。
她還是盯着,保持着原來的姿勢。
影子越伸越長,慢慢向前移動,接着頭部消失了,被前面的牆擋住了,消失了,然後是頸,是肩膀,那個菸袋也在這個過程中慢慢消失。這時,影子突然停了下來。曾可兒一下屏住呼吸,此時她看見的,是肩膀到腰的那一截,直直的,沒有起伏的一截,除了一隻手要舉起來托住菸袋。
不,不會的,她覺得心臟跳動得更厲害了。
那個影子一動不動地站着。
肯定是搞錯了,頭腦也開始發暈,耳朵裡滿是自己心跳的聲音。
那個影子居然在慢慢向後退。
我想,是真的……弄錯了,汗從身體裡冒出來。
腰在退後,胸在退後,然後是頸,是頭,她清楚地看見那個菸袋在往後退,然後一點一點地消失在她靠着的這面牆後,直到完全消失。巷子口的那一小片地上,只剩下燈光。
等了一會兒,又好象過了很久,還是隻剩下燈光。
她突然覺得全身一鬆,頭無力地靠到牆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胃痛隱隱傳來,但比剛纔好多了。身體因爲剛過去的緊張而疲憊,她休息了一會兒,慢慢站起身子,心裡卻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那個影子,怎麼看怎麼都象是……流水村的村長!但是又總覺得是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她對這裡的居民不熟,她也沒去過流水村,一切都是從何雪琴那裡聽來的。但是,越是不能肯定,就越是覺得,那就是流水村的村長。
這樣想着,人已不知不覺到了巷子口,她定定神,懷着莫名緊張的心情向影子退回去的方向看。不管看到誰,不準驚叫,她對自己說。
卻沒看到一個人。
明明是有影子的,爲什麼卻沒看到人?剛纔,難道是一個幻覺?她疑惑地,甚至有點不知所措地收回目光,眼睛突然在地上看到一樣東西——是一隻白色的紙船。它靜靜地躺在地上,就在路中間。
那一瞬間,她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感覺,彷彿在這地上是不應該出現這個東西的,它應該,出現在流水村那個水塘裡。不,肯定是小欣的哥哥掉在這裡的!她盯着那個紙船,也就是說,小欣可能找錯了方向,剛纔那兩聲驚叫,是從相反的方向傳來的。
這隻紙船,就象一種無聲的召喚,如同山林邊上那根最初的白布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