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很密,小路越往裡去越看不清楚,然後淹沒在昏暗裡。路上鋪滿了葉子和松針,鬆鬆的,不象是常有人踩的樣子,而且,因爲陰暗,總讓人覺得潮潮的,有一種讓人不舒服的安靜。彷彿很空礦,卻又滿眼都是樹影,或者是灌木叢。幾乎是同時,曾可兒和歐陽欣都按亮了電筒。
“還記得路嗎?”曾可兒問。
“對了,你不是有地圖的嘛。”歐陽欣對已經走到前面的何雪琴說道。
“地圖早就不能用了,”何雪琴說,“應該沒什麼問題,你們知道我一向很會記路的,再說,還可以找樹上的數字啊。”
“對啊。”歐陽欣邊說邊把電筒指向樹幹,一路走一路照着。
“小欣,我帶路,你看到了數字就報一下,它們也就在一人多高的地方。”何雪琴在前面說。
“嗯。”歐陽欣答應一聲。
幾個人慢慢向前走着。就這樣,因爲何雪琴的記憶力,加上那些數字的密度比較高,相隔較近,歐陽欣又看得很仔細,她們終於在一個半小時後到達了林子盡頭的坡頂。站在坡頂向下看去,蘇明的家一下就映入眼簾。
陽光真好,在那兩個水塘裡跳躍着光芒。何雪琴重新戴上眼鏡,深吸一口氣,指着那座房子說道:“那就是她的家。”
曾可兒眯起眼睛看着那座房子。
歐陽欣問道:“你們說,她會在裡面嗎?”
這句話問出來,總讓人覺得有其它的意思,彷彿是在問她到底是不是還活着,又或者,她根本就是遊蕩在屋裡的孤魂。
“進去看了才知道。”曾可兒道。
其實,她並不相信什麼鬼怪之類的東西,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谷底的景色,雖然是在一片陽光下,卻怎麼都讓人覺得冷,是那種從心裡汩汩直往外冒寒氣的冷。
並不大的山谷,被密密的林子包圍着,中間兩個塘就象兩隻永遠也閉不上的眼睛,安靜地睜着,閃着莫明的光。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她問自己,再仔細看了看谷底。眼睛從一座屋子轉向另一座屋子,她終於發現,所有的屋子看起來都象是空的,根本就沒有人住在裡面的跡象。所有的院門,都敞開着,開得很徹底,有的甚至是歪斜的,帶着傾倒的姿勢。
“那裡真的有人住嗎?”她轉頭問何雪琴。
“有。”何雪琴肯定地說。
“我怎麼覺得,整個村子都象是空的?”她疑惑地說。
另外兩個人仔細地看了看。
“我也覺得。”歐陽欣點點頭。
何雪琴也覺得有點象了。
“那我們要不要下去?”她問。
也許就站在答案身邊,要不要知道,只是一擡手的動作,就能揭開蓋頭。
曾可兒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我們在這裡做一次決定吧,是回頭還是下去。如果要下去必須全票通過,有一個人不同意我們就回去。雪琴,你先說,要不要下去?”
“下去!”何雪琴看一眼谷底,肯定地說,“再說現在是白天,沒什麼好怕的。”
“嗯。”歐陽欣也點點頭。
“那就下去。”曾可兒說着先向坡下走去。
另外兩個人急忙跟上。
真的象是空的,整個村子,她們已經下到谷底,不免心虛地東張西望起來。不是怕被人看見心虛,而是根本看不到一個人讓她們心虛。蘇明家的院門是開的,門也沒鎖,鑰匙和鎖還放在院子的泥地上。何雪琴的眼前浮現出那天她們離開時的情景,蘇明的媽媽彎腰把它們放到地上。這時她突然想起,門雖然沒鎖,卻應該是虛掩的,只是沒鎖而已。但是現在,它卻是開的,她能看見外屋中間的桌子,並不明亮的反光。還有,那把梳子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