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之行很順利, 柯子狄先視察了一下七十三號地塊的現場情況,如果沒什麼意外一個月之內就可以正式竣工,覺得沒什麼問題了之後柯子狄又專程轉機去了哈里斯堡, 去看望他的母親, 狄嵐。
狄嵐住在哈里斯堡郊外的一棟兩層小洋樓裡, 房子不算大, 狄嵐也沒有請傭人。樓前有一個狄嵐自己開墾出來的小花園, 狄嵐愛花,所以在住所周圍種滿了最愛的薔薇,每天早上起牀之後, 一推開門就可以看見滿園的鮮活,這讓狄嵐感覺很舒服, 遠離了那些紛爭的現實, 隱居在這裡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自從丈夫柯默齡心臟病突發去世之後, 狄嵐就厭倦了那些商場上的爾虞我詐,大病了一場之後, 她就決定隱退,把整個柯氏交給唯一的兒子柯子狄,然後來到了這片淨土。
每天抱着丈夫的骨灰躺在藍天白雲下,周圍簇擁着的是開得正歡的薔薇,忘卻紛繁, 過着隨心所欲的日子, 狄嵐想這也是丈夫的心願吧, 辛辛苦苦打拼了那麼多年, 卻在還沒有好好享受過退休之後悠閒自在的日子時就撒手人寰, 這是狄嵐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所以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原諒那個罪魁禍首, 她曾經最寵愛的弟弟,狄楓。
柯子狄來到狄嵐的住所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因爲想給母親一個驚喜,所以並沒有提前通知母親。
輕輕推開木門,“嘎吱”一聲,柯子狄一進門就被滿園子的薔薇花奪去了注意力,太美了,夕陽的餘暉映照在每一朵可愛的薔薇上面,就像鍍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美得讓人窒息,柯子狄這才明白母親爲什麼要選擇離開香港來到這裡了,香港太擁擠了,擠得讓人喘不過氣,而這裡開闊得讓人從身到心的舒暢,原來這就是所謂“安逸”的生活,和自己目前的狀況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子狄?”
熟悉的聲音響起,柯子狄擡頭望向那個依然美麗的女人,溫柔地一笑:“媽。”
這裡附近住的人很少,一到傍晚更是寂靜得猶如電視機關掉了聲音,早在柯子狄推門而入的時候狄嵐就已經發覺有客造訪了,停下手上的事情,出來看看,沒想到夕陽下那個站在花叢中的高大男子竟是自己的兒子。
“怎麼來了都不提前和我講一聲?”狄嵐許久不見兒子,滿臉都是慈愛的笑,手腳麻利的從階梯上下來,走進花圃,仰望着這個自己這輩子最引以爲豪的兒子。
“想給您一個天大的驚喜啊。”柯子狄張開雙臂,笑得如沐春風,“媽,兒子想死你了。”
狄嵐也張開雙臂和兒子來了一個熊抱,拍拍柯子狄結實的後背,狄嵐臉上的笑更深了:“好像胖了一點?”
“咦?”柯子狄推開母親,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全身上下,滿臉疑惑的表情,“我有注意飲食啊,難道真的步入三十歲的行列就要發福?”
“哈哈哈哈!”狄嵐聽得一陣開懷大笑,上前拉住兒子的手,引着柯子狄往屋裡去,邊走還邊說,“兒子,老媽最愛的就是你這個表情,太可愛了,和你小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媽,我已經快三十了好不好,別老提以前的糗事啊。”柯子狄嘴上這樣說,但其實這樣親暱的被母親牽引着往屋裡走心裡不知道多高興,這是他曾經最渴望的,他渴望童年的旅途中有父母的陪伴,就像現在這樣被母親牽引着,那該是多幸福的事情。只不過他已經錯失了那樣美好的童年,他的童年是灰色的,黯淡無光,整日陪伴他的只有昂貴的玩具,冷冰冰的金屬鐵皮,他從來不覺得那樣是快樂的,反而現在,他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夢寐以求的童年,有父母參與的童年。
“老媽今天準備做蔬菜沙拉,來來來,正好多買了很多蔬菜,你今天有口福了。”狄嵐一路把柯子狄帶到了廚房,剛纔她就是在廚房裡準備做蔬菜沙拉的時候聽到外面的聲響纔出去看看的。
“媽,你確定今天的晚餐只有蔬菜沙拉?”柯子狄搗鼓搗鼓拌蔬菜沙拉的玻璃盆和筷子,面露可憐的神情,“眼淚汪汪”的望着母親,“好歹我這也是大老遠的趕來的,您就不能給弄點葷的?”
“都說你胖了,還想着吃肉,蔬菜多好,補充維生素。”狄嵐自顧自的切着案板上的蔬菜,毫不留情的駁回了柯子狄的上訴。
柯子狄整個人癱軟在母親的背上,對母親的“狠心絕情”感到“痛徹心扉”,可憐兮兮的說:“人家可是好不容易纔抽出時間來看您的,居然連肉都沒的吃,我記得您最拿手的是碳烤雞排啊,什麼時候改吃蔬菜沙拉啦?”
狄嵐“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用沒握刀的那隻手狠狠拍掉柯子狄放她肩上的爪子:“老媽現在養生,不吃葷腥,你既然來到我的地盤自然是要聽我的安排。”
“養生?”柯子狄怪叫一聲,彈得老遠,裝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媽,您什麼時候轉的性啊?”
“呵呵,臭小子!”狄嵐擡頭望一眼柯子狄,然後很明智的選擇無視柯子狄的存在,繼續和案板上的蔬菜作鬥爭,期間不管柯子狄說什麼都當沒聽見一樣,柯子狄自覺沒趣也就一個人灰溜溜的逃到客廳看電視去了。
不多時就開飯了,望着餐桌上鶴立雞羣的一整盆蔬菜沙拉柯子狄是徹底相信他的母親大人真的是改行吃素了,不由癟癟嘴表示不滿:“還真的只有一盤菜啊,廚房裡沒了?”說着還伸長脖子朝廚房的方向瞅。
“愛吃不吃你。”狄嵐笑着打趣,用叉子敲敲盛蔬菜沙拉的玻璃盆,略帶神秘的說,“我可告訴你這不是普通的蔬菜沙拉,裡面我加了獨家秘製的料。”
“哦?”柯子狄挑眉,有點感興趣了,“是什麼?”
“是……”狄嵐故意拖長語調,惹得好奇心極強的柯子狄忍不住伸長了脖子湊過來聽,看着兒子這個樣子狄嵐強忍住笑接着說,“我的愛心。”
柯子狄直覺自己被母親耍了,四仰八叉的仰躺在椅子上,嘴裡碎碎念:“媽,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幽默了?”
“我一直都是這麼幽默的,只是你現在才發現而已。”狄嵐叉了一塊土豆放嘴裡嚼,還不住誇獎自己道,“真是太美味了,你不吃後悔一輩子!”
“吃,吃,吃,誰說我不吃啦!”柯子狄搶過母親手裡的叉子也叉了一塊土豆放嘴裡,嚼了嚼,搖頭晃腦着說,“媽,現在沙拉醬漲價了?”
“臭小子!”狄嵐笑着拍了柯子狄的俊臉一下,“沙拉醬的熱量很高好不好,少放一點有助健康,湊合着吃吧你。”
“是是是,加了愛心的沙拉最好吃!”柯子狄看着現在的母親很滿意,從來不知道母親也可以這樣活潑,或許真的是這片世外桃源感染了母親吧,讓她也學着放鬆,學着怎樣去享受生活的樂趣。
2011—1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