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慕風番外
一、初見
沐辰星一直以爲皇海的那晚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其實並不是,在那之前顧慕風就在B市見過她,而且是兩次。
第一次是去B市出差, 難得有半天空閒, 便到咖啡館裡消磨時光, 順便帶上電腦處理一些郵件, 身邊突然一陣風似的掠過一道身影, 一個扎着高高馬尾的女孩在對面桌子前站定,拿起桌面上的咖啡就朝身前的男孩兜頭兜臉地潑了過去,坐在男孩對面的小女生嚇得尖叫, 男孩怒氣衝衝地站起來拍桌子:“你搞什麼鬼!”
女孩漂亮的大眼睛睜得圓圓的,毫不示弱地直瞪回去:“沐子軒, 你自己做過什麼心知肚明, 做人不要太過分了!”大概又是小男女爭風吃醋的小把戲, 顧慕風轉頭接電話,講完公事再擡頭, 對面的桌子已經空了。
第二次是元旦,還是到B市與政府部門洽談一項開發案,應邀欣賞當地政府主辦的元旦文藝匯演晚會,除了一些明星和藝術團體的節目之外,還有各大學校和單位的表演, 真正的與民同樂。不知道爲什麼一眼就認出來那個上次潑人一身咖啡的女孩, 白紗短裙, 頭髮高高挽起, 頸項修長如同高貴的白天鵝, 在舞臺上優美地旋轉。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又極迅速地反應過來, 做了一個掩飾的動作,臉上的笑容自信大方,卻在轉身的時候調皮地吐了一下舌頭,剛好被有心留意着她的他看到,不由會心一笑。
因此在酒店房間裡看到來的人居然是她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愣怔片刻。
雖然經常跟陳子高他們一幫人在“皇海”混,但那天是第一次找女人。陳子高藉着酒勁說他三年沒碰過女人,是不是被沈菲菲打擊得做不成男人了,他說你找個女人來試試。
第二天陳子高就遞給他一張房卡:“生日禮物!哥們好好享用,哈哈!”那天是他二十五歲生日,他在那一天得到了她,那個註定與他牽絆一生的女孩。
她明顯地緊張,卻又故意裝作毫不在乎的模樣,漂亮的大眼睛溼漉漉的,望着人的時候如同無辜的小鹿,顧慕風承認,這一刻他有了一點點的動心。和沈菲菲分手之後,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他以爲,這輩子就要跟自己的雙手過了,身邊不是沒有女人,漂亮的、知性的、活潑的、可愛的,應有盡有,只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再多,也是無用。
她的技巧並不嫺熟,甚至有點弄疼他了,可更多的,是點燃了他久違的熱情和衝動,於是,他抱起她,扔到了那張撒滿了玫瑰花瓣的大牀上。她並沒有閉上眼睛,反而直直地盯着他,彷彿要看到他的心裡去。
那天晚上,是他三年來第一次不需要藥物的幫助順利地沉入安穩的睡眠,直至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那滿懷溫香軟玉的觸感讓他全身的血液又一次沸騰起來,叫囂着要再次尋找那讓他徹底放鬆的溫暖緊緻的所在,迫不及待地纏綿。
離開的時候,他難得的神清氣爽,她問他:“你叫什麼名字?”,眼睛裡有淡淡的期盼和不捨,他心中莫名地歡喜,記住了她的名字——沐辰星。
二、在一起
第二天,顧慕風一如既往地埋首於大堆文件報表之中,卻很悲哀地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全情投入,眼前閃過的一幕幕全都是前一天晚上的活色生香,更可惡的是,他居然,居然有反應了。
顧慕風,這樣是不對的,他對自己說。
繼續苦熬了兩天,終於忍不住在第三天晚上,把車開到了“皇海”。也許是因爲自己真的太久沒有碰過女人了,纔會這樣對她念念不忘,今晚,他想換一個女人來試一試自己是否真的非她不可。
當她東倒西歪地被一個男人摟在懷裡出現在他的面前時,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卻又冷笑着對自己說:“看吧,她不過就是這樣一個女人而已,根本不值得你的掛念。”可是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回頭,近乎掠奪般地把她帶回了家。
當他對她說出那一句“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他就知道,顧慕風,你完蛋了。
雖然從小家裡的條件就很好,但他從來沒有覺得那棟金碧輝煌的房子有過家的味道,爸爸媽媽都很忙很忙,家對他們來說,只是匆忙的行程中暫時歇腳的驛站,哪怕是住在同一棟房子裡,三個人能坐下來一起吃頓飯的時間卻少得可憐。傭人們的照顧雖然無微不至,再怎麼也是少了一份真心關愛的貼心,只有在爺爺家裡,才能感受到一點親人的溫暖。
爺爺住在一個靜謐的小院裡,小院座落在一個戒備森嚴的大院中,進去的時候門口會有穿着筆挺軍裝的士兵恭敬地行禮。大院裡還有許多這樣獨門獨戶的小院,每一次來小顧慕風都會玩得非常開心,因爲這裡還有他最喜歡的朋友,一個叫做沈菲菲的小女孩。不過爺爺的身體不太好,父母不太允許他過多地來打擾。
開始工作以後,顧慕風就自己搬出來住了,他不喜歡那個太過奢華的地方,不喜歡每天被許多人恭恭敬敬地稱作“少爺”卻沒有哪個人真心把你當成家人看待。
他情願自己一個人呆在這個簡單、清淨的房子裡。不過,自從那個叫做沐辰星的女孩住進來之後,一切都開始改變。她喜歡做家務,對於做菜更是有着超乎尋常的熱情,每天下班回來,房子裡都會飄蕩着一股溫暖的菜香,她說,這叫做“媽媽的味道”。
顧慕風不知道什麼是媽媽的味道,他只小時候有一次放學的時候避開來接他的司機,偷偷溜到小同學家玩,同學的媽媽正在做菜,同學拉着他跑進廚房,撒嬌似地大喊:“媽,我都快餓死了。”說完伸手在盤子裡拈了菜就往嘴裡送,同學的媽媽作勢要打他:“小饞貓,還不快去洗手。”顧慕風覺得同學真幸福,自己家裡吃飯永遠都是大家正襟危坐在長長的餐桌前,等着傭人送上一盤盤精美的菜餚。可惜那一次他的小小失蹤鬧得人仰馬翻,他也再沒有了上同學家吃飯的機會。所以,有人在家裡做菜等自己回家的感覺,他覺得挺好。
顧慕風從小就不喜歡別人亂動自己的東西,特別是房間的擺設,他挑剔得近乎苛刻,可是,當沐辰星用她那不知所謂的品味把他的房子佈置得亂七八糟的時候,他並沒有生氣,反而是飽含興味地看着她像一隻勤勞的小蜜蜂在他的房子裡歡快地忙碌,他想,這一次,也許真的是有什麼不同的吧。
顧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趙秘書接進內線:“顧總,藍光偵探社給您送來了一份資料。”
“拿進來。”顧慕風的心跳竟然有些加速。
資料有厚厚的一疊,顧慕風首先抽出的是一沓照片,是從小到大的沐辰星。有被裹得像個樹熊似的一本正經坐在圈椅上的百日照,也有頭戴大紅花,兩頰塗得通紅的幼兒園演出照,還有小學的、初中的、高中的,那個圓滾滾的小女孩一天天長大,逐漸長高的身材,出落得日漸清麗的眉眼,嬌俏的、可愛的、撒嬌的,一張一張,讓人從心底裡覺得溫暖。
趙秘書送文件進來讓顧慕風簽字的時候,驚訝地發現他們的顧總正在對着滿桌的小女孩照片呵呵傻笑,於是,一個驚天內幕在顧氏八卦圈炸響——顧總居然是個蘿莉控。
從照片中可以看出,沐辰星的家境還是不錯的,這段時間的相處也讓他相信,沐曉桑絕不是一個貪慕虛榮的拜金女,那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居然會成爲“皇海俱樂部”的賣笑女郎呢?
發呆半晌,顧慕風抽出了剩下的資料。
父:穆坤澤,男,1968年生,沐氏集團總裁,今年5月因肺癌去世,其家業由長子沐子軒繼承。
母:夏思瀾,女,1972年生,家庭主婦,身體一向不好,患有心因性心臟病。穆坤澤去世之後曾因心臟病發住院,一度瀕危。
穆坤澤的合法妻子叫楊子茵,本是B市一富商之獨女,嫁與穆坤澤後全部家業均交予穆坤澤打理,生有一子沐子軒,年長沐辰星兩歲,就讀於B市某大學。
這麼多年來,穆坤澤一年中有一大半的時間是與沐辰星母女一起度過的,兩邊家庭相安無事,但真正令顧慕風意外的是穆坤澤去世後將所有家產都留給了楊子茵和沐子軒,而夏思瀾則莫名其妙地欠下債務,被銀行逼債強行收走一直居住的房子。母親病重住院生命垂危,銀行賬戶凍結,房子被沒收,沐辰星無奈之下,只得向當地□□尋求幫助,欠下大筆高利貸,更是被逼與A市“皇海俱樂部”簽下合約,賣身還債。也正是那段時間,沐辰星胃出血入院,身邊沒有一個親人。
顧慕風心頭一陣陣發緊,原來,這就是他能夠得以用二十萬買得沐辰星初夜的真正原因,他一直以爲,她不過是家貧,又不願意過得太過辛苦而已。
紙上描述寥寥數語,可是當初那個即將面臨高考的小女孩,突然面對接踵而來的人生災難,父親去世,母親病危,銀行逼債,從來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卻要她一夜之間承擔起所有的重擔,她到底是怎麼挺過去的?當她躺在病牀上孤苦無依的時候,又是怎樣的信念讓她堅持着活下來?顧慕風只要稍微一想,便覺得心如刀絞,這個傻姑娘啊,她怎麼還能夠,每天這麼甜甜的笑?
顧慕風忽然很想馬上就見到沐辰星,把她牢牢地護在懷裡,告訴她:“不要怕,不要怕,從此有我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