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風“哦”了一聲,轉過身來,面色倒是和緩了許多,輕聲道:“如此甚好,你們兩個都很不錯。
陸劍塵頓時樂開了花,正待開口自誇幾句,卻只見那灰袍老僧早已轉過身來,輕笑道:“長風兄,這就是門下兩位弟子麼?果然年少英傑,瀟灑非凡啊!”
陸長風微微一笑,輕聲答道:“師兄謬讚了,這正是我那兩個劣徒,還請師兄日後多多關照。”他向着師兄弟兩人招了招手,喚道:“你們兩個,快快來拜見。這位前輩乃是珈藍寺高人……”
“融鈞前輩??”他還未說完,張然羽卻早已驚呼出聲,心中更是驚詫莫名。只見眼前這位灰衣老僧,慈眉善目,右臂空空蕩蕩,可不正是那位珈藍寺高人,融鈞尊者!
陸長風眉頭微皺,低聲喝道:“放肆!大呼小叫,成何體統!”張然羽話已出口,早已曉得不妥,此刻只得認錯:“弟子行事孟浪,還請師父責罰。”
那灰衣老僧,融鈞尊者卻呵呵一笑,絲毫不以爲意,擺了擺手,道:“長風賢弟莫怪,這位張小友與老衲乃是舊識。這個,看在老衲的薄面上……”
陸長風面色稍霽,恭聲道:“既然是融鈞師兄開口,這劣徒也算是有天大的面子了。”他略帶了些疑惑,問道:“只不過,我這徒兒入門僅有兩年,融鈞師兄又是如何與他相識的?”
融鈞尊者微微一笑,道:“好叫陸師弟得知,數日之前爲兄受故人之託,爲這位小友占卜一卦……”
陸長風頓時一驚,失聲低呼道:“我這小徒何德何能,竟可得到‘神卜’屈尊垂青……”
融鈞尊者失笑道:“我說長風老弟,你我二人相交已有百年,怎麼還是如此客套!師兄我爲虛名所累,又哪裡是什麼‘神卜’了!”
陸長風卻並未答話,只是盯着張然羽一陣猛瞧,如同看到了何等的怪物一般,直看得這少年心中發毛。陸劍塵站在一旁,此刻湊過頭來,調侃道:“師弟,你好大的面子哇!師兄我今後可就跟着你混了……”
張然羽聽得苦笑不已,一時間卻不知應當如何應答。所幸笑言解釋,恰好爲他解圍:“此事乃是受一位故人所託,老衲與這位小友並不熟識……”
陸長風點了點頭,正待答話,卻忽只聽前方擂臺之上“當”的一聲鐘鼎聲響,玄心寺評判長老的渾厚聲音也隨之傳來:“‘葵’號位第二場,玄心寺弟子行真,對陣珈藍寺門下,王……王石頭?”
那位評判長老人雖穩重,卻也未曾想到,珈藍寺這位參賽弟子法號竟然如此之……特別,言語間也就不免有些結巴,頓時惹得臺下一陣鬨笑。
張然羽擡眼一看,只見“葵”字號擂臺之下,密密麻麻擠成一片,至少有百餘人在此圍觀,想來都是爲了那位奪標熱門,玄心寺首徒行真和尚而來。請牢記
陸劍塵也是微微一驚,低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行真那小和尚,怪不得老頭子也來觀戰。很好很好,沒有錯過這一場……”
師兄弟兩人各懷心思,卻都早已目不轉睛,牢牢盯住了那偌大的擂臺。陸長風微微一笑,輕聲道:“融鈞師兄門下高徒即將登場,你我還是安靜觀戰吧。”
融鈞尊者傲然一笑,道:“如此甚好,還請陸師弟多多指點纔是。”兩人對視一眼,便再不多言,轉頭看向那一座擂臺。
臺下圍觀衆人並未久等,那評判老僧話音方落,便只聽“咻”地一聲清響,一道白色人影破空而來,輕飄飄落在擂臺之上,頓時激起了一片讚歎聲音,赫然正是玄心寺首徒,行真和尚。
這青年僧人身着一件月白色僧袍,向着那評判老僧舉手一禮,輕聲道:“弟子行真在此,有勞渡法師伯久等。”言罷,他便微笑靜立於臺上,着實氣度不凡,一派高手風範。
衆人眼見如此出色人物,不由心中暗讚一聲,誰知還沒等回過神來,便只聽耳旁一聲炸雷般的高喊:“還有俺還有俺,俺這就來了!”
話音未落,便只聽“轟隆轟隆”幾聲巨響,繼而圍觀人羣之外,一個龐然身影騰身而起,也是“飄然”落在石坪之上,卻頓時激起了無數石屑紛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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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劍塵眼前一亮,輕聲讚道:“好一個大傢伙,力氣還真是不小!”他眼珠一轉,竊笑道:“當然啦,體重也是不小。嘿嘿……”
只見那緊隨其後踏上石坪之人,身長足有九尺,濃眉大眼,赫然竟是個彪形大漢。這大漢肌肉鼓脹,將身上破舊的袈裟高高撐起,如此站在石坪之上,竟彷彿一尊黝黑龐大的鐵塔,頓時激起了臺下衆人的一陣驚呼。
張然羽倒是認得分明,這位“袈裟肌肉男”,可不正是融鈞尊者座下弟子,珈藍寺俗家弟子,王石頭!
這彪形大漢王石頭大大咧咧站在石坪上,右手上還拿着半隻燒餅,一邊拼命往嘴裡塞,一邊嘟嘟囔囔地解釋道:“俺滴個娘咧!這兒的素齋真是好吃,比我們寺裡那些粗茶淡飯強太多了!嗯嗯,好吃好吃!”
他自顧自地埋頭大嚼,卻不知臺下衆人早已是一頭大汗。張然羽只感覺一陣惡寒,下意識與陸劍塵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強忍笑意。更加意外的是,張然羽分明看到,靜立一旁,始終面帶微笑的融鈞尊者,眼角分明……抽搐了一下。
擂臺石坪之上,王石頭努力奮戰半晌,終於嚥下了最後半塊燒餅,這才捶了捶胸口,舒爽無比地長出了一口氣,大笑道:“娘咧!真爽啊……好久沒有吃得這麼飽了。呃……咋還有人在這兒?”
直到此時,他似乎才終於醒悟過來,注意到了擂臺上尚有“旁人”。於是,這大漢急忙撩起袈裟擦了擦手,向着靜立一旁,臉色早已漲得通紅的行真和尚憨笑一聲,伸出了手去……
臺下衆人頓時栽倒一半。
行真和尚強忍着笑意,擡手行了一禮,微笑道:“玄心寺門下弟子行真,今日有幸與珈藍寺師兄比試,實在幸會。”
王石頭“哦”了一聲,這纔想到自己也是個佛門弟子,急忙訕訕然縮回手去,也像模像樣地拱手行了一禮,迴應道:“在下……哦,不對……貧道……也不對,這個這個,老子我……”
此話一出,擂臺下另一半圍觀弟子……頓時盡數絕倒。
王石頭憨笑着撓了撓頭,努力思索了一番,這才重又輯手行了一禮,粗着嗓子道:“貧僧……貧僧乃是珈藍寺弟子王石頭,這個這個……暫時還沒有法號。今日有幸與行真師兄對陣,也是實在幸會,呵呵呵呵,實在幸會!”
擂臺之下的融鈞尊者,眼角又抽搐了一下……
行真和尚臉漲得通紅,強忍笑意,道:“王……師弟,若是再無他事,這就開始罷。”說着,他擡手一揚,只見一道銀光沖天而起,化作一枚三尺餘長的飛輪,環繞飄蕩在他身旁,“滴溜溜”盤旋不休,將肉身團團護住,牢不可破。
行真和尚微微一笑,道:“此寶喚作‘法華金剛輪’,乃是千年之前,我玄心寺中一位前輩長老所煉,掌門師尊賜予貧僧使用。王師弟,請!”
王石頭瞪大了眼,看着半空中那閃爍耀眼的飛輪,險些連口水都流了下來。他訕訕一笑,撓了撓頭,訥訥道:“俺師父說,我們寺裡實在太窮,用不起法寶這麼精貴的玩意兒。所以俺……俺沒有法寶,呵呵呵呵。”
此話一出,擂臺下頃刻間一片死寂,繼而猛然迸發出一陣大笑。而混雜在其中的融鈞尊者,眼角再次抽搐了一下……
張然羽偷眼看向這位可憐的“珈藍寺門主”,心中無比同情之餘,更是有了一番透徹的感悟:“這位前輩……還真是忍得很辛苦啊~~”
且說擂臺之上,行真和尚礙於身份,不願先行動手,索性故作大方,揮了揮手,溫聲道:“比武之道,切磋方爲終旨,還請王師弟放心施爲,請出招吧!”
王石頭嘿嘿一笑,高聲道:“既然行真師兄這麼說,俺可就不客氣啦……”他身軀猛地向下一沉,紮起了一個端端正正的馬步,凝神閉氣半晌,忽地雙目圓睜,大喝道:“金剛伏魔,大道乾坤!”
倏地,只見這大和尚雙目之間一陣金光閃爍,周身頓時籠罩在層層金色之中,彷彿降龍羅漢一般,寶相莊嚴,不怒自威!
頃刻之間,便只見他周身佛力凝結週轉,向着自身右臂奔涌而去,又瞬間透體而出,化作了一隻巨大無比,足有數丈之寬的金色手掌!王石頭大喝一聲,猛地揮起右臂,向着前方的行真和尚重重擊了下去!
一時間,風雷之聲大作,那巨大無匹的金色手掌帶起了陣陣勁風,寶氣氤氳之間,狠狠拍在了行真和尚頭頂!
“轟隆!!”
剎那間,一聲驚天巨響,偌大的擂臺也彷彿受到了波及,劇烈地搖晃了起來。而行真和尚方纔所站的那一塊石坪,竟然足足向下凹陷了三尺餘深!一時間,石屑紛飛,煙塵瀰漫,目不可辨。
臺下頓時一陣驚呼響起,再也沒有人敢心存輕視。陸長風微微動容,輕聲讚歎道:“伏魔金剛掌!果然不愧爲珈藍寺絕學!融鈞師兄,你這徒兒果然了得,竟可隨意駕馭如此掌法,想來靈力已至真人之境了吧。”
融鈞尊者微微一笑,答道:“陸師弟謬讚了,我這徒兒天資愚鈍,所幸分外刻苦,勤勉有加,倒也不曾懈怠。只可惜悟性不佳,靈力卻僅僅停滯於真人下階,存進不得。唉……”
張然羽與陸劍塵二人站在一旁,聽他們如此一說,俱都是悚然而驚,未曾想這看似憨厚的大和尚,竟然有如此深厚的靈力修爲,實在不可貌相!
陸劍塵自幼修煉,苦修十數載寒暑,如今修爲已至真人上階,卻也因爲天資超卓,老爹更是混元宗長老,故而佔了極大的便宜。至於張然羽這個怪胎,更是不可以常理度之。說起來,他至今修行不足十年,修爲卻早已達到靈人上階,倒是多半隻因福緣深厚,奇遇連連,加之有異寶“困龍珠”與“曲徑通幽”相助,更是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於修行一途,這兩人也算是大有捷徑,只不過,如此一來,對於心境的磨練,卻也不免落於下乘。反倒是如王石頭那般的莽漢,縱然天資愚鈍,卻勝在心志極堅,如此一路歷練下來,修行反倒增長極快。
只可惜仙道修行,越是向上進階,越是需要極大的悟性與天賦,故而張然羽兩人的潛力,也遠遠不是尋常人可以相比的。
且不說臺下衆人各懷心思,只說擂臺之上,一片煙塵瀰漫之中,忽只見一道銀色光束沖天而起,璀璨耀眼之極,穩當當落在石坪一角,赫然正是行真和尚。
只見這位玄心寺首徒面帶微笑,身上的白色僧袍一塵不染,那異寶“法華金剛輪”化作一團銀色殘影,將他牢牢護在當中,更發出“嗡嗡”輕鳴之聲,分明絲毫無損!塵緣仙蹤 第四卷 第十二章 金剛神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