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狂奔了半柱香的工夫,張然羽突地停住腳步,身後追趕那人早已被遠遠落在後面,
心中一急,腳下頓時發軟,“吧唧”一聲向前跌倒,四肢着地,趴在了官道上。
張然羽冷笑一聲,轉身向後看去,卻頓時目光一凝,繼而冷聲道:“是你?你…你跟着我幹什麼?”
原來,那狼狽不堪,如同蛤蟆一般趴倒在地的傢伙,赫然竟是方纔的麪攤之中,那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
這小乞丐摔得鼻青臉腫,可憐巴巴的站了起來,帶着幾分委屈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張然羽頓時啞然失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小兄弟,我有要事去辦,你若是沒有什麼事情,就別跟着我了。”他想了一想,又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隨手遞了過去:“若是錢不夠,我這裡還有一些,你都拿去吧。”
那小乞丐又搖了搖頭,咬着嘴脣一句話也不說。他卻也不去接那銀子,只是緊緊捂着自己的右手,看那委委屈屈的神情,倒像是快要哭了出來。
張然羽眉頭一皺,蹲下了身子,柔聲道:“這樣吧,你家裡還有什麼親人嗎?你告訴我,我把你送回家去,這總行了吧?”話一出口,他卻頓時自己笑了出來,搖頭道:“我差點忘了,你似乎不能說話,真是的…”
話音方落,便只見那小乞丐撅起了嘴,脆生生回了一句:“誰說我是啞巴啦?哼!”
張然羽頓時失笑,擺手道:“對不住對不住,我看你一言不發,還以爲…呵呵,真是對不住了。首發於”
那小乞丐咬了咬嘴脣,擡起頭看了他一眼,似乎猶豫了半天,終於開口低聲說了一句:“剛纔,謝…謝謝你了。”
張然羽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原來是爲了這個,不要放在心上,我也只是看不慣那人的嘴臉罷了。好吧,小兄弟,我還有事要辦,我們後會有期!”
說着,他站了起來,轉身便向前走去。誰知沒走幾步,卻聽到身後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竟是那小乞丐又跟了上來。他止住腳步,沒好氣的回過頭去,那小乞丐小心翼翼跟在他身後,卻也頓時停步,一雙大眼睛無辜的盯着他瞧。
張然羽不由略有些惱怒,道:“你聽好了,我只是路見不平而已,沒有別的什麼想法,你這傢伙…別再跟着我了!”
言罷,他轉身就走,誰知那小乞丐一言不發,又緊緊跟了上來,待到張然羽轉過頭去,他卻又猛地停住腳步,如此重複了幾次,張然羽對這個“拖油瓶”無可奈何,只得嘆了口氣,苦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好吧好吧,你要跟就跟着吧,我纔不會理你!”
於是,他自顧自在官道上向前趕路,那小乞丐不遠不近跟在後面,倒好似小小的跟屁蟲一般,寸步不離。兩人一前一後向前趕路,張然羽腳下不停,那小乞丐捂着手掌,一路氣喘吁吁跟在後面,倒也算是十分倔強,從不開口叫苦。
如此沿着官道行了足足十里路,那小乞丐累得滿臉通紅,再加上天氣寒冷,他更是凍得瑟瑟發抖。張然羽眼見京城在望,倒也不想爲難他,便放慢了腳步,兩人一前一後,一路踱至高陽京城之前。
這高陽國的京城雖也佔地龐大,比之玄夜城來卻仍是不如,連那高高的城牆也帶着幾分凍霜,頗有些苦寒之地的寒酸味道。此刻已至黃昏,寒風凜冽撲面而來,城門外站着兩排長長的隊伍,緩緩向前移動,惟有隨身帶着通行憑條之人,才能得以放行,進入京城之中。另有無數全副武裝的兵卒四處巡視,森嚴無比。
張然羽遠遠站在外圍,略略查探了一會,只見這京城出入的檢查頗爲嚴格,若是有僥倖矇混之人,必然會被當衆拖了出來,沒有一個能夠倖免。他眼見如此狀況,倒也不想引人注目,便只得返轉而回,尋思着先找地方歇歇腳,等到傍晚防禦鬆懈之時,再擇機翻過城牆,悄悄溜進京城去救人。
誰知待他回頭去找住處,那小乞丐也緊緊跟在後面,看起來倒像是一對兒同伴。張然羽裝作熟視無睹,隨意在京城外找了一處客棧,待那客棧的掌櫃收了銀子,將他引入樓上客房之後,那小乞丐卻遠遠停了下來,只在門外靜靜站着向裡瞧,卻仍是一言不發。
張然羽在客房中歇息一會,正自盤算半夜的行動,卻忽而聽到窗外一陣喧譁聲音,似乎竟是那客棧掌櫃破口大罵,正在惡狠狠驅趕着什麼。他心中一動,伏在窗口向外看去,果然只見那小乞丐可憐兮兮縮在牆角,任由那掌櫃指着鼻子臭罵,卻就是不肯走開。而這客棧外早已圍了一圈看客,個個指指點點,卻無人願意上前半步。
那客棧掌櫃罵得急了,隨手抄起一根棒子,劈頭蓋臉便打了過去!誰知這大棒揮在半空,他卻只感覺身子一僵,如同被人縛住了手腳一般,再也動彈不得,頓時嚇得滿頭是汗,暗叫撞邪遇鬼。
正自驚惶,卻只聽樓上傳來一聲輕嘆,繼而一個低沉的聲音響了起來,如同一根細線般傳入了他耳中:“掌櫃的,這孩子…你把他帶上來吧,我來付錢便是了。”
話音方落,那束縛的感覺便如潮水般散去,這客棧掌櫃心知遇上了高人,連屁也不敢再放一個,乖乖將那小乞丐帶了上來,送進了張然羽房裡去。
那小乞丐被帶進房裡,期期艾艾看了一眼,倒是有些不知所措。張然羽哭笑不得的看了他一眼,苦笑道:“我說小傢伙,你這算是什麼?賴上我了?”
小乞丐氣呼呼的瞪了他一眼,低聲嘟囔道:“呸!我纔不是小傢伙!”
張然羽頓時失笑,擺了擺手,道:“好吧好吧,你究竟想要怎樣,儘管跟我說,這總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