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等卻從深夜直至清晨,那濃霧方緩緩消散,重又納入張然羽體內。兩人向場中看去,卻見張然羽伏在離玄鼎一側,昏迷不醒。而那離玄鼎身原本光芒萬丈,耀眼奪目,雖略有瑕疵,卻只因材質極佳,仍屬上乘寶物,此時再看,卻已然黯淡無光,只覺粗鄙笨重,更無絲毫靈性可言。細看之時,更看發現,那鼎身之上綠色鏽跡密佈,片片龜裂開來,已然廢品一個。
這旁觀兩人急忙上前查探,醉道人探入一道靈力,沉吟半晌,眼見離玄在一旁緊張不已,擺手道:“別急,這小子已經沒事了。”
;離玄真人此時方心中大定,正自長出一口氣,卻又見醉道人眉頭微皺,道:“不過……這孩子體內經脈,我也不太瞭解,還是你自己看吧。”
離玄真人心中疑惑,也探入一道靈力,皺眉道:“這這這……經脈之中,靈力凝成液態,實在聞所未聞!”
醉道人心中疑惑,道:“那液體雖靈氣充盈,卻只含水火二行,與他那無屬靈力截然不同,只怕是外來之物。”
離玄真人聽他說起水、火二行,突地想起一事,急問道:“我那‘玄冰離火酒’也該釀成了吧?”
醉道人聽得雙目放光,兩人見這徒弟體內雖怪異無比,卻是已然無恙,便都將精力轉移至那美酒,撇下張然羽,直奔那“離玄鼎”而去。
離玄真人手快,搶先揭開那鼎蓋,誰知他手指一觸之下,只聽得“轟隆”一聲,那銅鼎竟片片碎裂,轟然倒塌,激起漫天飛砂,遍地塵埃。
離玄真人瞬間呆愣當場,半晌,他雙膝一軟,跪倒於地。
兩行濁淚,自他蒼老面容之上,緩緩淌下,那老者彷彿瞬間蒼老枯槁,心若死灰,喃喃道:“玄冰離火酒……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突地,他擡頭仰天,直視蒼穹,放聲長叫,狀似癲狂。那叫聲震雲撼霄,直在山谷之內回聲連連,延綿不斷。
醉道人眼圈一紅,低聲道:“離玄,此次不成還有下次,莫要太過傷心了。”
離玄真人恍若未覺,雙目無神,面色灰敗,口中只是不住自語:“我的酒……玄冰……離火……”
倏地,他微微一怔,思索片刻,竟雙目大放精光,彈身而起,直向張然羽撲去!
醉道人一驚,正想阻攔,卻似是心有所想,面容之上微微抽搐了一下,自語道:“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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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卻已見離玄真人抓着張然羽手臂,放聲狂笑,高喝道:“玄冰離火,這味道,一定是玄冰離火!哈哈哈哈,我離玄修行一世,當以此事爲莫大光榮!哈哈哈哈……”
他雙手緊抓着張然羽不放,長笑不止,欣喜之極。接着,他竟伏下身子,直向張然羽手指而去……
“哇啊!”只聽得一聲驚天慘叫,離玄真人竟是倒飛出去,一頭栽進他那“離玄鼎”屍身殘骸之中,狼狽不堪!
醉道人驚得張大嘴巴,啞口無言,卻見張然羽揮着右手手指,大聲呼痛,倒是活蹦亂跳,全無半分異狀。
原來,方纔離玄真人心中一動,只覺張然羽體內那莫名液體大有古怪,這才近身查探,也果然在他手指之上嗅到隱隱酒香,大喜之下,低頭便要吸張然羽指端美酒……
誰知天不遂願,張然羽恰於此時悠然轉醒,離玄見他手指一動,心下大急,情急之下竟一口咬在他手指之上。張然羽甫一轉醒,尚自渾渾噩噩,突遭如此“偷襲”,劇痛之下不及思索,一腳便將那“咬指惡賊”踹飛出去!
待得張然羽痛感稍減,這纔想起自己方纔卻是賞了某人一腳,如今回想起來,那人倒是頗有些面熟。
莫非是……
天那,不會這麼巧吧!
他慌忙擡頭一看,卻見離玄真人灰頭土臉,自那廢墟之中緩緩爬了出來,淡青色衣衫之上,一個腳印清晰可辨。
想那百鍊門千年傳承,如此“飛踹恩師”者,想必是絕無僅有了。張然羽登時驚得冷汗直冒,手足無措。不曾想,離玄真人起身之後,不但全無半分憤恨,反倒滿面笑容,大笑不止,連呼“妙極”。
張然羽頓時大感頭痛,心中更是疑惑:
“莫非……這新認的師父,竟是被自己一腳踹成了傻子?”
天!這罪過大了……
他正待逃之夭夭,卻被醉道人一把攬住,那老道亦是滿臉喜色,笑道:“徒兒,你可覺身體不適?”
張然羽活動活動手腳,只覺神清氣爽,並無半點不適之感,搖了搖頭,心中滿是疑惑。
卻見醉道人一把抓住他手腕,閉目察探半晌,方舒展眉頭,自語道:“原來如此,險些將我也騙過了。”
他回身向離玄真人笑道:“這小子體內‘玄冰離火酒’卻乃是被靈力包裹其外,酒香散不出來,因而您我並未發覺。”
離玄真人恍然大悟,頷首道:“原來如此,這小子實在命好!”
他二人說話之間,醉道人從懷中摸出個翠綠酒杯,正是那“清凝”玉杯。醉道人嘿嘿一樂,將這酒杯遞給張然羽,笑道:“徒兒,試着催動體內靈力流轉,聚於手指而出,再將溢出之物滴於這酒杯之中。”
張然羽聽得滿頭霧水,卻見這兩個師父均是滿臉期待神情,不知他二人葫蘆裡賣什麼藥,只得照辦。他定息凝神,緩緩運轉靈力,卻只覺體內靈力有如實質一般,隨太乙真訣運行而流淌轉動。
忽地,張然羽大驚失色,失聲叫道:“這……這是什麼?”原來,他將那靈力一路向前,沿手臂經脈逼出體外,卻只見右手食指之上,竟漸漸涌出汩汩液流,似溪水延綿,一滴一滴,流進那酒杯之內!
美酒甘洌,香飄千里。霎時間,竟有一陣濃郁的香醇氣息飄散開去,彌聚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