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瘋狂的敲擊着自己的心臟,拼命地搖着頭,想把那聲音從腦海裡清除。可是沒有用,一聲聲喚着阮兒,殺了他殺了他。腦海裡又是父親教溫阮識字的場景,母親愛撫着溫阮的頭,一會變作離醉揚劍斬向父母,溫阮大叫着不,拼命的想抓住那把泛着紫光的劍,不要啊,不要啊,求求你,放了他們,求求你,也僅僅手穿過了那劍,父母雙雙躺倒在血泊,滿眼怨恨。
溫阮看着淌着血的劍,看着面無表情的離醉,大喊着爲什麼,爲什麼。離醉淡淡的走開了。雙手爲父母合上了雙眼,望着那個漸漸遠去的背影,天色逐漸變得血紅,素白的衣袍也被染上了紅。溫阮的瞳仁變作紅色,一抹嗜血的光從眼底泛起,提起鳳鳴,朝那個逐漸變小的身影刺去,奈何,僅僅遊魂狀的她,依舊穿過了那個身體。
突然間,天上聚集起了烏雲,將滿目瘡痍的小鎮子籠了起來,溫阮坐在那溫暖的家裡,看着凌亂不堪的房間,一陣寒風飄過,穿着單薄的她竟渾然不覺有一絲的冷,緩緩起身站到了門外,一片潔白的雪花緩緩飄落,溫阮伸出手去,那片雪花毫無眷戀的穿過那雙顫抖的手,連你也不屑再留戀一下嗎?緩緩墜地。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大雪,似乎要將這個村子淹沒,紛紛揚揚的大雪沒有留半分情面,將這個寫滿悲傷的小鎮,深深地掩藏了起來,也或許它憐憫這個渾身的傷的孩子,再不願讓塵世來打擾。
溫阮看着這片潔白的世界,再沒有一點能力去幹涉,出不來進不去,只有靜靜的看着,緩緩地遠方飄來一個聲音,是在喚我歸去嗎,歸到哪裡呢,這不就是我的家嗎。溫阮自嘲的笑了笑,轉身走向了雪裡,這樣也好啊,什麼都沒有,不用愛不用恨,不用回報不用報仇,讓我也靜靜的消失在這雪白的世界吧。
遊魂一般飄蕩在這個沒有一點生機的世界,不覺得渴也不覺得餓,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從那片白茫茫的世界裡看到了一點黑色,而後慢慢的走了過來。那一襲緊身的黑衣,一頭飄逸的銀髮,額間的一枚血紅的月牙,狹長的眸子毫無光亮。
“你該回去了”,語氣依舊那般隨意。
“回哪裡,我不想面對太多麻煩的事,這般也好,反正也了無牽掛了”,溫阮的語氣同樣淡淡的,沒有的情感。
“不,有人在等你,你還有許多未完成的事”。
“我活在世上的唯一使命便是尋到父母,如今已經知道了結果,也沒必要再回去了”。
“那只是表象,趕緊回來吧,你父母還等着你呢”。
“你騙我,我親眼看着自己的父母死在敵人的劍下”
“那只是你的想象,當時你的敵人,應該的年齡是多少,你看到的又是多少,事情還很複雜,你應該回來調查清楚,即使是當着他的面問一問也好”
溫阮的瞳孔一縮,身子隨之顫了顫,看
到的是離醉現在的樣子啊,可父母死的時候,離醉絕對不是那個樣子的,這一切,都是假的嗎?親耳聽到離醉說他殺了父母的情形,是假的嗎?
溫阮擡起頭,急切的看着眼前這個黑衣女子,黑衣女子似不願見到她,隨意的將目光調到了別處“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不要問我,我只是受人之託,將你喚醒,現在你醒了,我該走了”
說完便身形一閃,不見了。
“喂,我還沒醒,我還沒離開這個鬼地方,快帶我離開啊”,溫阮急切的喊着。
黑暗的妖鬼山裡,黑暗的洞穴裡,一方乾淨的黑色石頭上,躺着一個虛弱的女子,她身着血紅的羽衣,黑色柔軟的發順着石頭整齊的鋪散下來,安靜地睡顏上沒有一點波瀾,呼吸平穩的快要讓人察覺不到。
離醉靜靜的坐在旁邊的黑色石頭上,一動也不動的盯着這個安靜地女子,已經昏迷大概七天了吧,不吃不喝,這樣下去會死的。快點醒來啊。
旁邊站着那名黑衣女子,同樣靜靜的盯着這個渾身血紅的人,眼睛裡不見一絲感情,冷冰冰的。“她一醒你們就立刻走,將東西留下”。
“我知道了”,語氣同樣是淡淡的,不願再多說一句話,洞裡又陷入的寂靜。
突然,那雙緊閉的眸子張開了,血紅的瞳仁似要滴下血來。攝魄見狀驚了一下。
“阮兒”,離醉急忙站起身來扶她坐起來。
半晌,溫阮瞳仁的血紅消退了,逐漸變得漆黑,人也清醒了,只看見那張妖豔的臉正焦急地盯着自己,墨色的頭髮披了一肩,雙手顫抖的卻很輕柔的搖着自己的身子,嘴裡不住的喊着“阮兒,阮兒”,滿臉都是焦急和欣喜。
溫阮冷冷的看了離醉一眼,那個消瘦的身形頓時顫了一顫,一把推開了那原本就單薄的身子,自己站起身來,注意了一下週圍的環境,看到攝魄便急忙走上前去“我的父母在哪裡,在哪裡”。
“我怎麼知道你的父母在哪,醒了就趕緊離開,否則我不客氣”,語氣依舊隨意,但增了一份冷入心骨的寒意。繼而看向離醉說“你跟我來”。
被推在一旁的離醉,依舊呆呆的看着溫阮,雙手還是原本的姿勢,聽得攝魄喚他,急忙的換了一個表情,溫柔寵溺的望着溫阮說“你剛剛醒來,還很虛弱,等我回來,我們一塊走”,然後拼命地擠了一個笑容,可溫阮不知道他內心此刻的掙扎。
“告訴我父母在哪裡,否則我不會走的”,溫阮再次醒來,竟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沒有了暖人的笑容,沒有了動聽的聲音,那種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寒意,讓離醉的心,也快跟着結凍了。溫阮連看也不看一眼離醉,直直的望着攝魄說。
“一個時辰後我們再回來,若是你還沒走,休怪我不客氣”攝魄一把拉過來離醉,消失在這僅有淡淡燭光的洞中。
“我不會走的”,溫阮吼了一聲,雙手狠狠地打在了那黑色的石壁上,鮮血順着手指流了下來,“我不會走的”,又是一句輕輕地呢喃,只是那原本蒼白的嘴脣滲出了點點鮮血,隨即一顆顆晶瑩的淚滴滴落,瘦弱的身軀蜷縮在那個角落裡,雙手環着膝蓋,低低的抽泣着,帶動着那消瘦的雙肩。
哭了一會便擦乾了自己的眼淚,一抹堅毅凝上臉龐,追尋了這麼多年,終於觸碰到了一點,斷不可以就此放棄,緩緩地站起身來,將那頭披散下來的烏髮挽了上去,褪去那件血紅的羽衣,換上自己慣穿的白色羅裙,直直的站在了洞口,等待着那黑衣女子的再次出現。
“阮兒”,那聲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那抹焦急中竟摻雜了一絲虛弱與無力。
“你怎麼還不走,再不走休怪我不客氣”,那聲音變得無情了許多,少了剛剛的隨意。
未見其人,先傳來了聲音。
“告訴我我的父母,否則我不會走的”,冷冷的聲音,也不帶了太多情感。
“那我就不客氣了”,瞬間一抹銀色閃過,絲絲縷縷的柔發撫過溫阮的臉龐,不待看清攝魄到底從那邊而來,便被一掌轟上了牆壁,靠着牆壁滾了下來,終於看清了那抹銀色,和那個素白的影子。
“阮兒”,離醉急忙過去扶起來溫阮,那雙冰冷的目光再次襲來,竟是這樣的陌生,生生的止住了離醉的動作,僵在空氣裡,瞬間便覺得再也不認識眼前的女子了。
抹了抹嘴角溢出的鮮血,又倔強的站起身來,看也不看身旁那個痛苦虛弱的單薄的身影,向着攝魄走過去,“轟”,又是一掌,只聽得溫阮一聲悶哼,接着又是身體被砸到牆上的撞擊聲,滾落下來了便一口一口的噴着鮮血,又走過去,又被擊回來。
這次慢慢的擦乾了嘴角的鮮血,緩緩地站起了身子,眼底看不到一絲的光亮,“我敬您是前輩,讓您三招。若是還不說我父母在哪裡,我真的不會客氣了”,瘦弱的身子,卻站的筆直,瞬間周身颳起了凌厲的風,點點殷紅的氣,自體內發散而出,瞳仁緩慢的被附上了那詭異妖豔的紅,竟將攝魄也震得一驚。
離醉終是緩過神來,痛苦的望着那個瘦小的身軀,竟發現那原本烏黑的發,泛起點點火紅,伸手想要阻攔住,卻僅僅握住了那隨風而落的黑中泛着紅的長髮。
溫阮一躍而起,本就搖搖欲落的簪子終是沒有承受住這瞬間爆發的速度,“叮”的一聲掉落在地,碎成兩半,瀑布般流瀉下來的發包裹了那個弱小的身軀,瞬間又被那涌動的氣流吹得四處飛揚。
攝魄看着這個沒有任何依託就站立在上空的女子,臉色暗了下來,祭出一把銀色的劍,緩緩地也飄到上空,來不及說一句話,被溫阮的一計火球驚得側了身,奪魅,你到底想怎麼樣,竟將自己的火靈氣送給這個不靈不濁的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