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同情你被夥伴殺死，並被吞食的遭遇。”朱曦看着摩爾，淡淡說道，“誰都不能剝奪他人的性命來救自己，即使功利主義會說犧牲你一人救活四條命，值得商榷。他們認爲多數人的利益大於少數人的利益，個人必須服從集體，犧牲小家爲大家才正確。這本身就很荒謬。雖說弱肉強食乃自然法則，但人畢竟不同。不然弱勢羣體將永遠堂而皇之的被壓迫被踐踏被犧牲，這對少數生命是極其不公的……當然假如你是自願爲救夥伴而獻出生命，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摩爾嘆了口氣，說道：“有獲救希望下，誰會選擇自我犧牲呢……其實現在我也想通了，能救他們我也死得不冤，也原諒他們了。可惜不但他們四個沒了性命，還有十幾條性命也被我無端剝奪了……”
莫寧也嘆了口氣，說道：“你能有這種覺悟，已經不錯啦。比這世上不少活着的更像人啦。”
“小傢伙，爲什麼我一靠近你就像要被融化一般，魂魄都似要被灼燒一樣呢？”摩爾瞪着朱曦說道。
“啊？”朱曦撓頭，說道，“原來這樣！難怪你不追我。我想想這應該跟我的神魄有關吧……”轉念一想，忽然對摩爾說道：“你過來！說不定我能幫你……”
摩爾一顫，說道：“你不會想……我說過不是要害你們，只跟開開玩笑而已…我回去啦……”說着便向湖中掠去。
“你扯我頭髮幹什麼……”摩爾顫聲道，“快放開…我錯啦，不該嚇你們……”
朱曦一扯，掙扎驚嚇的摩爾進入了藍光，接着摩爾頭顱的黝黑色澤漸漸褪去……
“啊？這是……”摩爾發現藍光不但沒讓他感到融化灼燒，而且無比神聖的氣息似在盪滌他的魂魄，一種暖暖的感覺讓他說不出的舒服。
不久猙獰的頭顱漸漸變白，漸漸晶瑩，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在頭顱上方。
“太感謝啦！我終於也可以進入輪迴了……”摩爾的魂魄向朱曦和莫寧深鞠一躬，說道，“你們一直往前，就可以從這裡出去…你們要小心……”話音洞中迴響，白影早已淡漠，隨之頭顱化灰。
“嗨！希望他能進好的一道……”朱曦看看恢復寂靜的大湖，說道。莫寧不解道：“朱曦，這輪迴也分好壞嗎？”
“聽我爺爺說六道輪迴分善道和惡道。善道爲天道、人間道、修羅道；惡道爲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朱曦淡淡說道，“爺爺說心存善念，多做善事，修得善果，即使不能修仙成神，也會輪迴善道不墮惡道…這對我影響很大，一想到來生是頭豬豬，甚至蚊蟲，或者惡靈什麼的，就一陣後怕……”
莫寧點頭，說道：“先前摩爾已然醒悟懺悔，看來不至於入惡道吧。”朱曦微笑道：“畢竟他也殺死數十人命，雖然事出有因，但還是逃不出天道裁決的……不過我幫了他一把，惡道應該不會的。”
“現在想來，當初連雲谷那些人渣也有些可憐了。雖然他們罪虐不輕……”朱曦嘆了口氣，淡淡說道，“看來以後，該出手時出手沒錯，但還是要多多斟酌，能寬恕的還是寬恕一二爲好……”莫寧隨之也嘆了口氣，緊跟朱曦繼續前進。
“其實，這也不能怪你，那些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誰讓他們這麼壞事做絕呢。”莫寧想了想，說道，“入地獄受盡折磨，也是罪有應得呢。”
朱曦笑道：“畢竟我這麼做，也是違背輪迴法則的。你想這掌管輪迴的神肯定不高興，誰喜歡自己的規則被一個小小的魄師破壞了呢……”莫寧點頭道：“這倒也是，萬一這神不高興了也麻煩。”
“這摩爾叫我們小心，到底想說什麼呢？”莫寧皺眉道。
“不知道啊。”進入湖中，在水域裡潛進，藍光裹身的朱曦，稍一思索說道，“莫非還有鬼物！”
綠光裡的莫寧身子一顫，看看四壁刀削一般平直的岩石，說道：“不會吧，先前被摩爾嚇了大跳…莫非是貓爺說的殭屍怪……”
“有可能啊。莫寧，跟緊我。加恩特那時幸好有耀德芬小姐救了你，不然就危險了……”朱曦轉身看看莫寧，說道。
水域一片黑黝黝，兩人在水下一條幽深的峽谷不斷穿行。不久就見亮光傳來，接着水聲轟響，兩人一探頭，便見豁然開朗的通道空間。
褐色，黑色，泥土黃的樹根森森成林，兩壁和頂部都被無數的樹根交纏盤繞。下方錯落着無數大小不一的石塊，嘩啦啦的流水從石塊間流淌奔騰，注入了身前的深潭。
朱曦和莫寧上岸，在樹根縱橫交錯的通道穿行。忽然說話聲傳來，兩人頓時驚詫，對視一眼，悄悄從巨大樹根後探頭，卻見倆黑衣魄師正遠遠過來。從只露雙眼的黑衣打扮，兩人已知正是黑魔殿的魄師。
“你說這七殿也真是的，我們大老遠的趕去支援，他們倒好，不但不來個人接，還讓我們鑽這陰森森的鬼洞。”一個年輕男子抱怨。
“是啊！看這密密麻麻的樹根，就像在黑暗的森林夜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跳出個骷髏，竄出條巨蟒，或者爬出只魔蛛……”另道渾厚些聲音應和。
“屠洪，你別嚇我啊…給你一說我毛孔都豎起來了。”
“屠剛，不是你說這是鬼洞嗎？是鬼洞就什麼怪物都有，我說的可是已經算正常的了，你沒聽他們說，這達姆加亞山洞住着一個無比恐怖的鬼物嗎？”
……
從兩人對話裡，朱曦和莫寧瞭解他們隸屬開陽黑魔六殿，準備前往瑤光，被派來先行探路來着。結合貝萬河畔巡查衛士的話，朱曦確定瑤光即將風雨飄搖，將有大事發生。想起毒龍潭鍾良所說，朱曦眉頭緊鎖，慢慢猜到這黑魔殿所謀者大，絕非一般什麼黑惡勢力可比。
眼前慢慢浮現出莫族、辰月族人、四瓜、小寶、麗英、德魯克先生……等等，一想這些讓他感受人性溫暖，面孔熟悉的人們也許就要被捲入這巨大的漩渦，心裡一陣擔憂難過。
鍾良所說不假，黑魔殿並非全是惡徒。瑤光行宮也有不聞不問民衆疾苦的罪責。幫行宮還是幫黑魔殿，抑或置身事外……
“他們來了，我們怎麼辦？”莫寧看看怔怔的朱曦，傳音道。
“嗯。”朱曦點點頭，看着莫寧說道，“制服他們，問問到底怎麼回事……”莫寧點頭。
有水聲的掩蓋，兩人很輕鬆就繞到了屠剛和屠洪背後，面對十級和十一級神魄的兩人，突然發動了襲擊。
連驚叫都沒來得及發出，屠剛被朱曦砸暈，屠洪被莫寧砸暈。
莫寧一道綠光罩住屠剛，提起他往水潭裡一按，咕嚕咕嚕，不久他已清醒過來。睜開眼的屠剛，看見兩個黑衣魄師，一個槍尖停在他喉嚨三寸處，一個站他身後，冷冷傳音：“別出聲！否則……”
朱曦問道：“你們去瑤光幹什麼？”
“你們什麼……殺了我…等等……”屠剛本想倔強一二，或者一了百了，卻見這人根本不吃這套，剛一出口，神槍早已刺破喉嚨的皮膚，鮮血溢了出來，“我說！支援瑤光發動聖戰，奪取政權……”
“爲什麼不走驛道，而從這過？”莫寧冷聲道。
屠剛嘆了口氣，說道：“邊界盤查十分苛嚴，瑤光的駐軍更對魄師一律嚴查，稍有可疑立即逮捕，如遇反抗當場處置……無奈之下，便動用了多年前發現的暗道，就是這裡……”
“你們多少人前去？”朱曦冷聲道。
“這……”屠剛遲疑了下。
“你不說，你夥伴也會說…可要想好啊。”莫寧晃晃魄戒，說道。
“……估計…估計有一萬吧……”屠剛吞吞吐吐說道。朱曦和莫寧眼神一凌，神色凝重。
“除你們，還有其他人嗎？”朱曦問道。
“……聽說…聽說玉衡的五殿也要前去……”屠剛冷汗直冒，脖頸血流如注，滲透了胸前的大片黑衣。
“五殿多少人？”莫寧說道。
“…應該…也是一萬左右吧……”屠剛軟噠噠的語氣說道。
“你們其餘人在哪？”朱曦問道。
“他們一千多…都在入口…等我們回報……離這五十里左右…你們是黑魔殿…七殿的嗎？”屠剛說道。
“這你別管了……”說着莫寧一下把他再次敲暈，收進魄戒。
朱曦長嘆一聲，說道：“莫寧！我們不能讓這戰火燃起，不然無數民衆必將陷入水深火熱…到時候不定莫族和辰月都被波及……”
莫寧神色凝重，皺眉道：“十幾萬人交戰，我倆阻止不了啊……這怎麼辦？”
“問問屠紅看他們是不是就這一條暗道，真這樣的話，我倒有個主意可以一試。”朱曦說道。
被整醒的屠洪，也和屠剛一樣，一開始也是支吾着想拖延時間，被兩人拿屠剛的話一堵，就噎住了。
結果卻讓兩人驚喜：達姆加亞山洞竟是唯一的暗道。
“真是天意啊！”朱曦神情大振，說道，“看來瑤光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