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瑤去“走走”的地方當然是館娃齋。程迪智常在那裡休息。
蘇若瑤走過去,不等他開口,就開門見山:“一官好慈愛,每日來祁院看望程乾。”然後蘇若瑤順着西子林的大道走下去,將程迪智撇在後面。
“若瑤,我這樣做,很不妥,可你知道、、、、、、”程迪智跟在後面問。
蘇若瑤走得很快,說得也很快:“外面的不雅流言,相信一官你也有所耳聞。像這樣‘程府老爺好藍綠,府中多青衫’的話,還算能聽的,更髒的,簡直令人想拔劍抽刀。
我想,延仲他是個七尺男兒,即使他再豪邁大度,即使如嫣再胸懷寬廣,也難忍這樣的羞辱。今日晚飯時,吵架了。延仲像喝了酒一樣,將聽到的不堪入耳的話,句句羞辱我和如嫣。還罵如嫣是個‘**’。還吼我!一官,你開心嗎?”
“延仲太不像話了童話異世界。若瑤,你和如嫣都沒事吧?”程延仲關心而急促地問。
蘇若瑤回答:“我也不在乎這些流言蜚語了,自我來程府以來,流言就不斷。這次,傷心,倒黴的人是如嫣。外人多以爲延仲更傾心於我,而你這個家公是衝着你親自挑選的媳婦曹如嫣而去祁院的。今日她被延仲一聲‘**’氣得去九天齋住去了。我也去銀河齋住。你說,如嫣能開心嗎?”
“延仲這小子,太不像樣了。我來至幸堂找我這個父親吵一架,我還理解他的難受和受流言的屈辱。他竟然回去辱罵毫無過錯的妻子,還罵得如此難聽。我非要教訓他不可!”程迪智這句話,是個父親該說的。
“不止如此,延仲還動手想打如嫣,但他還是理智地停了下來。可兩人心裡,不知什麼樣了。一官,你說要教訓延仲,你憑什麼教訓他?他與你吵架,是對父親不尊,辱罵我和如嫣,幾乎要動手了,是對妻子不愛。可這是你行事不端在先,他才這麼憤怒。”蘇若瑤爲程延仲說話。
程迪智海了一句:“你說的對,若瑤。首先是我做得不好。我做錯事的原因是你啊。”
“一官,你有一個龐大的家。怎可之想着我?設身處地的爲延仲如嫣想想,假如你遭遇了和延仲一樣的事,你忍得下這口氣嗎?你也會對你身邊現在這三位夫人破口大罵,甚至欲動手!”蘇若瑤停了停,諷刺他:“不對,一官,我錯了。
你會忍得下,你也不會對大夫人,四夫人,五夫人有任何不當言語,更不會動手,只會將她們撩在一邊,不聞不問罷了。因爲她們不是你所愛之人,所以,你不會像延仲那樣,衝動得失去理智,暴怒地大罵妻妾。如嫣和我,他都愛着,都不捨,所以纔會大發雷霆!”
程迪智苦笑着承認:“若瑤,你說對了。眼前幾位夫人都不是我所愛,若她們有緋聞,只要不影響我的事業即可,將她們禁閉便是,隨她們去。可我有愛的女人,不願她難受!”
“你天天來祁院送這送那,我就會因你的賞賜而開心嗎?我真卑賤,一官,你屢次把我從這裡趕出去,叫和延仲過日子外長的網紅人生。可我今日又來了。不過我是來勸你的,適可而止吧。你和延仲,父子兩,吵的那一架,還有延仲和如嫣,我吵的這一架,該怎麼收場,我看延仲也不知該怎麼辦了。”蘇若瑤無奈地說。
程迪智想先暫時將此事放一邊:“延仲畢竟是兒子,有話好說。他和如嫣夫妻也吵吵鬧鬧,沒事。我想說說你。”
蘇若瑤還是在不停地快步往前走,順着他的意思:“說我是嗎?那我就用一官你曾勸我的話來勸你,就是,決定了的事就該做到,別虎頭蛇尾,拖泥帶水,拿得起就要放得下,說得出就要做得到!既決定你對我的孽情一刀兩斷,就斷了吧!”
蘇若瑤雖在勸誡他,可自己心裡這些天又何嘗不是在盼望這他來祁院看自己一眼,進而爲此開心呢。
程迪智對她的關心也從未減退過:“若瑤,我確實這麼說過。可你別怪我用多你二十年的經歷來觀測你,你和延仲過得並不開心。你不愛他了是嗎?”
蘇若瑤加快了腳步,以掩瞞自己的情緒:“年輕夫妻不總有吵架不和的時候。一官你關心地過頭了。”
“若瑤,別用這麼膚淺的理由來敷衍我的關心,”程迪智也跟着她加快腳步:“你走得這麼快,是要去哪裡?”
“這裡原來叫芙蓉別院是嗎?我去看看它的盡頭是什麼。”蘇若瑤疾走着,迴避着程迪智的關懷。
程迪智臉都縮緊了,說:“剛吃了晚飯,不要走那麼快。”
“被延仲氣得,只吃幾口,不礙事。”蘇若瑤氣程迪智。
來到了盡頭,是一個池子,也可說是一個湖,有兩畝田那麼大,而且南北方向有流動的水,流入流出,不是一趟死水修真麻辣燙。
蘇若瑤和程延仲因走得太快,站在池邊穩定了一下氣息後,蘇若瑤雙手放在腰前,說:“這裡有一塊牌子,叫‘捧心池’,這就是芙蓉別院的盡頭嗎?‘捧心池’,又是和西施有關的名字。館娃齋更名爲‘贖罪齋’,西子林更名爲‘改過林’,沉魚宮更名爲‘勘誤宮’,浣紗亭更名爲‘糾錯亭’。一官,你是否忘了此處這個‘捧心池’,照你的更名意思,應該叫‘革孽池’,你說對嗎?”
“或許是吧,我忘了。這些不重要。若瑤,我以爲你爲我最優秀的兒子產子,跟他一起生活會很開心,你此生都會幸福的。可現在你就在閨怨了。”程迪智問她,希望蘇若瑤能給個真正的回答。
蘇若瑤卻不說這個,而是無望地說:“這個‘捧心池’,更名爲‘除障池’也好。”
“更名就更名。若瑤,你別說這些了。看着我,回答我剛纔的疑問。”程迪智抓住她的手臂,讓她面對自己。
蘇若瑤反問:“延仲的妾,蘇若瑤幸福嗎?一官,你是延仲心目中的英雄豪傑,你捫心自問,你的財富和權勢,讓你身邊這幾位夫人幸福嗎?”
“她們被權勢和錢財矇蔽了雙眼,已無所謂幸福了。程迪智回答:”我問的是你。你可否給我一個答案?我等不住了!”
蘇若瑤很憂心:“一官,今日你與我說的一字一句,你的一舉一動,怎麼不像平日,以前那樣從容,鎮定,和煦,溫存?卻是衝動,急躁,甚至有些瘋狂。這不是你,也不該是你。別這個樣子了,好嗎?既然你已決定走出孽情,既然我和延仲已情定終生,你就該兌現自己的承諾。”
“我的承諾有個前提,是你過得好。但你並不如此。我看到了,延仲對你好,如嫣也待你好,你還是不開心,是因爲你對延仲的情淡了,程乾又不認你這個生母,讓你不知多少次傷心、、、、、、”程迪智把蘇若瑤的痛苦說得很透徹,他自己卻失去了往日的正定。
蘇若瑤想到,他肯定能看穿自己,但看穿了也不可再續孽緣重生千金:拐個男神當老公。她止住了程迪智的話:“一官,請別說了。這都是我和延仲夫妻之事,你做公公的不宜插手。我曾不懂事,陷入你的不倫之愛中,但幸好反思過來了。你也別倚仗着你的經歷多,就猜測我所望,說白了,我所望,都已與你無關。我想出去了,自己出去,你別趕我走。”
程迪智雙手握起她的手,急促地問:“若瑤,如果你不開心,還會來館娃齋的,這裡是你的。”
蘇若瑤停下,撫下程迪智的手:“館娃齋是我心中的仙境,聖地,幽處。我不知會不會來,但即使來了,也與孽緣無關!”最後一句說得很重,敲打着程迪智的心。
蘇若瑤出去了,程迪智看着她優雅的背影,伸手想挽留:若瑤,再留一會兒,擊磬,敲鐘,跳“浣紗舞”,就當是你爲館娃齋這片仙境做的吧,與我無關。
她還是走了,頭也沒回。程迪智舞了一段劍,砍斷了幾支樹枝。看見那棵香樟樹,想去斬斷。可香樟樹已生得很粗壯,這把劍是斬不斷了。程迪智收起劍:算了,斬不斷就斬不斷,讓它留在這吧。我繼續做我的程家一家之主,從容而鎮定。
蘇若瑤回到閏竹園內的銀赫齋,過了一夜,但睡得不香。
天亮了,九天齋內,程延仲醒了,想去銀河齋內看看蘇若瑤回來沒有,問問她昨晚散步去哪裡了,有什麼有趣,提醒她別太大意,要注意安全。
程延仲輕輕走出房門,聽到曹如嫣翻了個身,他猶豫的腳步還是回來了,坐在牀邊看着還在睡夢中的曹如嫣:枕邊夢去心亦去,醒後夢還心不還。如嫣,我睡在你身邊,夢裡卻還是若瑤,你會不會在心裡哭呢?這讓我如何對得起很久以前,就對我芳心暗許的你?難道我對你好,真是因爲我虧欠你居多,問心有愧?如果這樣,好可憐的小如嫣。不過我會讓你永遠是我寵愛的妻子,不管名分事實,都是。我會讓你幸福地活在我的謊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