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迪智解釋並安慰他:“延仲,你萬不可這麼想。請商人將生意和各種戀情分得很清楚,否則他自己會亂套,也不會有那麼大的生意。你看威廉談論時,看似隨意,實際一絲不苟,小心謹慎,討價還價,力求獲得更大的利潤和市場。
他心裡有數,並不是因爲他對你的怪癖而談成這宗生意的。我們這一億的收入,是堂堂正正得來的,是你的談判計策,心理戰術贏得的,你別胡思亂想,讓自己不快了。這兩日與荷蘭人會面,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言語恰到好處,爹都替你開心着。”
“謝謝爹爲延仲解開這心結,否則延仲真難以接受孫小鶴的探靈日記。”程延仲言語間很疲憊。他們已來到客棧中的飯桌前坐下。
程迪智說:“延仲,令人感到噁心怪異的事還有很多,你今日所見只是九牛一毛。以後要記得,凡事像今日一樣,不驚不炸,從容應對。”
“是,爹。”程延仲回答:“延仲記住了。”
這時,程延新也進來了,他一路遠遠地跟着父親和兄長,覺得自己希望渺茫,不願聽父親對程延仲的讚美。
程迪智這下把目光對準了他,看看他這兩天學到的東西,能否說句有智慧有長進的話。
程延新來了一句行外話:“爹,爲何我們與荷蘭人做生意,不像與扶桑人一樣,籤合同?”
程迪智還是忍着憤怒,耐心地教導他:“延新,海盜之間,無須合同。貨款兩清,一切自負。這些,在談判之前你就該瞭解清楚。爹手下有那麼多人,你隨便問一個,都知道。以後別犯這樣的錯了。”
“是,爹。”程延新又受了一肚子氣。
程迪智轉而看程延仲,他撐着下顎,閉上雙眼,看他是累得想睡了。想想也對,今日一整天,從鬥智談判,到記賬,出貨,收款,都是他一人主持的,自己只是在旁邊協助觀察有無不妥。
程迪智叫來丫環:“禾苗,去請大少奶奶,這兩日與荷蘭人的交易,全是大少爺操辦,他累了,伺候他好好休息。”“是。”
房裡,程延仲躺着,閉着眼睛欲睡,說:“如嫣,今日爹又誇我能幹,他很開心。”
“延仲,看你,在泉州巡海時都沒見你這麼累過。”曹如嫣爲他擦掉身上的汗,因爲他累得沒洗澡。
“腦力活比體力活還累,”程延仲閉着眼笑:“如嫣,你知道嗎,我順利談判,就是用你前晚教我的‘上行下效’,‘法不責衆’,‘開天闢地’與荷蘭人談成的我的絕美總裁夫人。你開心嗎?”
“也不知你是怎麼用我隨口說的這些詞於荷蘭人談的,”曹如嫣在他耳邊說:“但是我很開心。我要把開心留着,以後每日開心一點。”
“不用珍藏,放縱地開心吧,以後我會讓你有樂不完的事。”程延仲摟她在懷:讓如嫣爲我驅散一切不快,包括我難以接受的威廉同**戀的目光。
程延仲睡着了。曹如嫣已知道,程延仲在這次與荷蘭人的生意中,做得數額遠比扶桑人多,但仙子阿本應讓他去看看蘇若瑤被他氣病的樣子,可他累成這樣,只能等明日了。
蘇若瑤也並不孤單,程迪智來看她,將程延仲的優秀表現全告訴她了:“若瑤,這下你可以完全放心了。但是延仲這兩日想事想太多了,沒吃晚飯就累得睡着了。肯呢過要明日再來看你了。”
“沒關係,我這又不是什麼大病,先以程家的事業爲重吧。”蘇若瑤臉色紅潤起來了,看來是好了許多,她說:“一官你每日都來看我,我已很開心了,不妄想什麼。”
“若瑤越來越識大體了,不像以前那樣發脾氣了。”程迪智用調羹在藥碗裡攪拌着。
蘇若瑤隨意笑着:“一官也恢復了從前的鎮定,讓若瑤心裡舒坦多了。其實,一官,除了你會完全容納我的脾氣外,沒有人了。”
程迪智看她傷感了,就說:“若瑤,別多說了,喝藥。”
喝了幾口之後,蘇若瑤的回憶到了兩年前:“一官,你曾經在樂山別院,也是這麼給若琪喂藥的。”蘇若瑤臉向內側,淚水狂流。
程迪智放下藥碗,坐到牀頭來,抱着她,溫暖她的心:“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六道長存。若瑤,我只能這樣安慰你。有時我也後悔,如果不是我畫蛇添足地插手幫忙,若琪也不會早逝。那醉酒之夜、、、、、、”
蘇若瑤打斷他的話:“一官,我已想明白,醉酒之夜不是你的本意,是我們兩人的錯。只怪我,只怪我沒能照顧好若琪。”
“你已經盡到做姐姐的責任和義務了。”程迪智輕輕摟着她:“若瑤,其實你很勇敢,外柔內剛的勇敢。你比我的開妍,立妍還小,她們從小有父母疼愛,而你卻在逃難奔波中喪失了父母,後又失去了妹妹,親生的程乾不認你。相比之下,你更應讓人疼惜纔對,可還是苦難不斷。不過你別難過,有我在,我就會疼惜你。”
“謝謝你,一官,讓我在你面前,可以隨意地放縱。”蘇若瑤的哭聲小了,主動起牀喝藥,程迪智恬淡地笑了。
可蘇若瑤心中還有那道原封不動的坎:一官,無論你對我再好,若琪終究因你而死。
次日,是來金門島的第九日,程延仲因頭天晚上沒吃晚飯,早早餓醒了。曹如嫣也跟着醒了,梳洗好後,就拉着程延仲去樓上。
“如嫣,這是幹什麼,一句話都不說。”程延仲問。
“去了你就知道。”曹如嫣回答。
打開蘇若瑤的房間門,一股藥味撲鼻而來,程延仲看蘇若瑤還未起來,很奇怪:“若瑤,你不是去別家客棧遊玩去了嗎?”
“瑤姐姐一直住在這裡。”曹如嫣帶着氣說。
程延仲問:“怎麼回事,如嫣你說,爲什麼騙我?”
“瑤姐姐染了溼氣,悶氣,鬱結胸中,無力下牀,在此養病。”曹如嫣回答。
程延仲問:“幾天了?怎麼會悶氣鬱結?”
“就是從你不理她那晚開始,都是被你氣的水滸任俠。”曹如嫣沒好氣地回答。
“如嫣怎麼你不告訴我,還謊稱她去遊玩了?”程延仲看着她兩。
“延仲你大事在身,我不想讓你分心,所以讓如嫣千萬別告訴你。”蘇若瑤笑着說,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了。
“若瑤,對不起,那天晚上,我發脾氣,把你氣壞了吧?”程延仲自責地問。
“延仲,那日你說的對,我一直對你冷淡,才讓你那麼難過。”蘇若瑤安慰他:“不過,我沒有生氣,倒是如嫣氣得不行,說要想法子收拾你呢。”
“我先出去了。”曹如嫣任務完成,趕緊走。
“如嫣回來。”蘇若瑤不想單獨面對程延仲,免得尷尬沒話說。
程延仲也叫住她:“如嫣,你哪裡逃,在這裡好好呆着,一會聽訓。”
曹如嫣不聽他的,跑出去,程延仲抓她回來,兩人撕扯着才讓曹如嫣留下,程延仲栓上了門。曹如嫣就站在角落裡。
程延仲開始“訓”她了:“喲,可憐兮兮地縮在角落裡,是在祈求我的同情嗎?說說看,想了什麼法子收拾我?”
“我只是氣話而已,延仲你那麼小氣嗎?”曹如嫣委屈地說。
“今日我還就小氣了。我記得誰說的那些不害臊的閨房私語,說出去,肯定不敢見人了。”程延仲嚇唬她。
“你說的比我多。”曹如嫣昂頭說。
程延仲得意:“我是男人,我說的那些話是愛妻的話,你說的就是羞人,別出門了我的清純大小姐。”
曹如嫣走過去,抓着程延仲的手臂搖,乖乖地求他:“延仲,我保證以後做個賢良淑惠的妻子,你別這樣嚇我了。”
“你保證多少次了,結果還不是對夫君手腳並用。”程延仲端正坐着“訓”她:“別搖晃了,搖得我頭暈。”
蘇若瑤笑他們:“真不知如嫣在閨房中是什麼樣子,竟成了延仲制服她的緊箍咒。”
“這個,以後跟你細說。”程延仲對蘇若瑤神秘地說。
“瑤姐姐,我幫你瞞着延仲,你也這樣笑我。”曹如嫣說:“以後我不理你了。”
蘇若瑤連忙說:“延仲,我們都別逗如嫣了,逗壞了可去哪裡尋一個賢妻啊。”
“如嫣,你本事還真不小,讓我和若瑤都偷着笑,笑壞了肚子就算你的。”程延仲說。
“延仲,你別老是說我了,我是帶你來看瑤姐姐的,你訓完我了,我先走了。”曹如嫣羞得想趕快躲起來。
“如嫣你別走,我悶得慌。”蘇若瑤說。
程延仲也說了:“你看,若瑤說要你陪着,你就別急着跑了,我不會把你的閨房私語說出去的。”
“那好吧,我就留下來。”曹如嫣才放心。
程延仲正式向蘇若瑤道歉了:“若瑤,那天晚上,沒有說完的話,我都說給你聽。我曾經念給你的詩,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曾散天花蕊珠宮,一念墮塵中;無端天與娉婷,夜月一簾幽夢;斜飛寶鴨襯香腮,眼波才動被人猜;普天下無右,空史冊絕世。還有很多,說也說不完。若瑤你看我都記得,你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