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瑤回答地很夢幻:“那是我夢中的人和事。今天是梨花落的時候,我想舞一曲,當作祭奠我那位故人,也算是爲濁月道長送行吧。”含淚的臉上,漾出淺淺的笑,難過之餘,也爲死者祝福,祝福他們昇天入極樂。
今日的蘇若瑤原本是去照畢業證照片的,所以按班主任規定,穿了一身高領裝,那是一條純白布料寬袖連衣裙,恰巧與那一瓣一瓣飄落的梨花瓣融合在一起。
她拾起一掉落的梨花樹枝,在梨花傘下舞起來,動作緩慢隨心,梨花落,淚滴落。伸出的手搖晃着梨花枝條,似乎在盼望着故人重生。梨花瓣落在她旋轉而起的裙襬上,與她一同悲傷,傷痛親人的逝去,嘆息韶華易逝。
“我現在回去。”理念灰溜溜地上山回三清觀了。
程延仲和蘇若瑤下山後,還未從濁月的死亡中解脫出來的蘇若瑤,她還在想:濁月不是程家人,爲何會遭受魔咒而死?除非。
蘇若瑤想到,轉頭面相程延仲:“你姑父是入贅嗎?”
“嗯,是的,我爺爺特別疼愛他唯一的女兒,就是我姑姑,所以招了個上門女婿沙海驅妖。”程延仲無神地說着,突然問:“若瑤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只是對他們的感情好奇。”蘇若瑤敷衍過去,然後可以解開心中的疑惑了:濁月是入贅到程家,那麼他就是程家的第二十四代男丁,自然逃不過魔咒。
來勢洶洶的一次。儘管蘇若瑤一再強調程延仲注意下情緒,但是程延仲怎麼咽得下這口氣?自己工作出色卻被父親程培夏給開除,還在全市範圍內封鎖自己的求職崗位,最後只找到了一份修理工的工作。而今,姑姑程培秋不知所蹤,一定與父親脫不了干係。
只是程延仲和蘇若瑤都不明白,爲什麼程培夏要去找程培秋。而程培秋爲什麼躲得遠遠的,難道十年了還放不下仇恨嗎?
“爸,你把姑姑逼到哪裡去了?”程延仲一進門就吼,蘇若瑤在一旁扯着他的衣角。
她回憶起曾經:“梨花傘,多美的名字。我有一位故人,他離世那年,家裡的梨花樹開滿了梨花,那位故人是秋天離世。說來奇怪,花季短暫的梨花本在春季就會凋謝,可是那棵梨花樹一直到那位故人離世那一天才落花。爲他,從春季開放到秋季,是因爲不捨嗎?”
離惋知道蘇若瑤所說的故人是五百年前的程將軍,而程延仲卻不知,只是過來安慰蘇若瑤:“是你小時候的事嗎?”
伸出薄手掌,一片花瓣落在手上,又勾起無限哀思:今日有人離去,來日還會有多少人死於魔咒呢?
她扔掉梨花枝條,雙手攤開,迎接那凋謝如雪花的梨花瓣,想要留住它們短暫的生命,卻能留住幾時呢。再想也是淚。
舞蹈結束。她不知這舞是什麼名字,只是隨心而舞,舞出她對故人的眷戀不捨。梨花樹枝從手中掉落,她的舞蹈也結束,再次輕閉雙眼,沁出淚滴的臉上如梨花般純潔無暇。
程延仲過來爲她擦淚:“別太傷心了,畢竟我姑父還是愛着我姑母的,要是姑母知道了,或許不會那麼難過了我的絕美總裁夫人。”
程延仲不知自己說的話與蘇若瑤所想差了十萬八千里。
離惋也全程看了蘇若瑤的舞,這含淚梨花舞,美得令人心酸,他定神走到程延仲蘇若瑤面前:“送到此處,還請慢走。”
程延仲和蘇若瑤離開了這棵美麗的梨花傘。
離惋也要回到三清觀主持濁月道長的後事,卻見一身影趕緊躲在一梨花樹背後。離惋一看便知是誰,他清了清嗓子:“離念師兄,今日師父離世,他是你的師父,也是你在俗世的親人。你卻在他離世之日走出三清觀來偷窺一女子!試問你自己,對得起師父的在天之靈嗎?”
可是濁月和程培秋已經離婚,卻也逃不過魔咒,難道這是濁月情深所致?他一直放不下程培秋,一直愛着她,所以他還是程家的入贅女婿,就這麼着,濁月不可避免地入了魔咒的圈套。只能如此解釋了。
現在解不開的就是濁月所說的三個已遭遇魔咒的人。暫時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目前,目前,“姑姑在哪裡?”蘇若瑤和程延仲同時問出來。
想起孤兒院新任院長所說的,程培夏常來孤兒院找程培秋,那麼程培秋的失蹤肯定與程培夏有關。程延仲和蘇若瑤想好後就一起騎摩托車去程培夏家裡了。
程培夏在客廳裡拿着比ipad看新聞,見程延仲來了,就摘下眼鏡,看看程延仲這身修理工的深藍色衣服,略有所思。
蘇若瑤一直覺得程培夏程延仲父子除了長相之外,沒有什麼相似之處,但這摘眼鏡的姿勢,詫然間,讓人感到是如出一轍的。
“延仲,你現在是在做什麼啊?”程培夏雖是諷刺,但語氣中帶着點關心我的清純大小姐。
“我現在做什麼都是拜你所賜,”程延仲兇悍冰冷地與父親對峙。
而蘇若瑤還在念着剛纔在梨花山上的炫舞和美景,飄落的梨花,那棵唯美的梨花傘。
“梨花傘,梨花散,梨花傘,梨花散……”就這麼一直念着想着,腦袋裡天旋地轉,一下閉眼不知所事了,她暈倒了。
假如今生只要你,原來今生只要你就夠了。
那麼來生……
梨花傘下,蘇若瑤的視線開始模糊了,回到最初的記憶,她看到的是一片片梨花花瓣幻化成的絲絹,上面寫有程延仲和程迪智的名字。奇怪上天爲什麼會這樣,是在讓她再次做選擇嗎?
這一片是程延仲,那一片是程迪智。蘇若瑤必須抓住某一片纔對,現在她和五百年後的程延仲相處了那麼久,已然是不捨的,可是程迪智的慈愛模樣在她眼裡漸漸清晰到心扉。
她有兩隻手,可以兩片都抓住,但這是人做的事嗎?蘇若瑤想從一而終,但誰都方不下。於是思慮在腦海中滌盪着。時不待人,梨花傘落的梨花花瓣已開始消散不見,蘇若瑤想要抓住也不行了。她拼命去抓,抓住某一片就某一個吧,以後跟從他到老。
他也是這家宴所在酒店的老闆,酒店名爲“時利和酒店”。在座其餘人都是尹家人,尹家五姐弟,四姐一弟,四個姐姐分別是尹東林,尹南林,尹西林,尹北林,弟弟尹小強是當地一創業大戶。
所以四個姐姐就費盡心思的巴結這個有錢有勢的弟弟,包括她們各自的孩子,也就是尹小強的外甥。這四個姐姐仗着孃家的錢財,從不把夫家人看在眼裡,凡事以孃家爲先。
說道外甥,那可好笑,尹家四姐妹都生了兩個女兒,那麼這一桌的人也就以女性爲主了六道長存。其中每個女人都是笑得花枝亂顫的,說着好話來討好尹小強。唯獨尹小強三姐尹西林的女兒蘇若瑤什麼話也不想說,她只想快點離開這個無視自己的地方。
出乎她的意料,她的六位表姐妹竟然對這聯姻表示出濃厚的興趣,雖表面上矜持着不直說,但話裡頭的驚喜已全部暴露了她們攀權附貴的心思。
“舅舅,我哪裡配得上鄭延鍾啊?”
“鄭家是全市收入第一,產業橫跨幾個行業的公司呢。”
“誰有那福氣呢?”
蘇若瑤聽着聽着可奇怪了:你們都是有男友的人了啊,該不會真想去和親吧?
現在不是蘇若瑤說話的時候,只聽她臉黑卻肥得油光瓦亮的尹小強一本正經地說開了:“都打起精神來,我們尹家這麼些外甥女,個個條件好,那他鄭家的少奶奶就必須是你們當中一個,現在就看誰有福氣,知道嗎?”
翟方翟圓是大姨尹東林的兩個女兒。此時翟圓一身總經理的打扮,頭髮全挽在頭頂中央,一派女領導的風範,美麗幹練,讓人很是羨慕。
而翟圓的母親,也就是尹家大姐尹東林也爲這個能幹的女兒喜笑顏開。
尹小強轉而把目光轉向了二姐尹南林,同樣是認真解說着:“蔣安是銷售部經理,這嘴上功夫了得,總是滿嘴笑意,誰看了都喜歡啊。還有蔣樂,是財務部會計主管,工作有條有理的,前途不可限量。你們姐妹兩可要抓住機會。”
“舅舅說得哪裡話,我們的機會還不都是靠我們白手起家的舅舅給的,這杯酒就敬舅舅了。”蔣安果然會說話啊,一句話就把尹小強樂倒了,難怪是銷售部經理。
蘇若瑤也端正地坐好了,但是她心裡是這麼想的:我纔不要這樣婚姻,所以等下舅舅一開始點我的名,我就拒絕水滸任俠。
尹小強瞄了蘇若瑤一眼,烏黑的臉上就更是烏雲密佈了,立刻將目光轉向了老四尹北林和她的女兒:“呂珂現在馬上要研究生畢業了,你們這羣女孩子裡面就數你學歷最高,說不定人家鄭家喜歡讀書的。還有呂瓊,現在大二了吧,你學的工商管理專業跟鄭延鐘的專業是一樣的,說不定就一拍即合了。”
這話也把尹北林一家樂上了天,尹北林連忙笑着自謙道:“我家兩個女兒都是書呆子,哪有那麼好啊?”雖話語是自謙,但這眼神翹得不知多高,都快翻白眼了,尤其是對着尹西林,得意得不得了。
至此,尹小強的“作戰”分析似乎已結束,因爲他已喊着:“行了,說了那麼多,快點上菜吧。”
而且,因爲自己本性粗條,愛幻想,所以總是在細瑣的地方出錯,總是被解僱。最後,她舅舅尹小強就讓她在這剛創立不久的時利和酒店做了個會計助理。
也因此,尹小強覺得自己給了蘇若瑤一口飯吃,總是在她面前趾高氣揚的,不管蘇若瑤說什麼,總是會被尹小強罵一通。而偏偏蘇若瑤就是愛說真話,通常真話逆耳,當然會讓尹小強更不開心。
蘇若瑤曾在衆目睽睽下,被尹小強指着鼻子罵“你就是你們表姐妹裡墊底的,比不過人家十分之一”。
蘇若瑤想辭職,想與尹小強對罵,但是爲了母親所謂的臉面,她忍了很多。
可是她沒有抓住任何一片梨花花瓣,她閉眼沁出淚滴:這是老天在懲罰我的猶豫讓我得不到延鍾和迪智任何一個嗎?
“不,老天會給你機會讓你選擇,你必須做出選擇,不可心思再盪漾不定了!”一片梨花花瓣落在她手上,上面寫着這樣的文字。